深夜的市政厅,只有三楼市长办公室的灯光依然亮着。
里奥坐在办公桌后,桌面上是一座座由纸张堆砌而成的山峰。
《匹兹堡城市宪章》、《市议会议事规则》、《市政财政管理条例》、《公共工程维护法案》————这些厚重枯燥的大部头,此刻正摊开在里奥的面前。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咖啡香气。
里奥很疲惫,但他的精神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
只要闭上眼,玛格丽特那辆破旧轮椅卡在门坎上的画面就会浮现出来。
那个小小的木条,不仅挡住了玛格丽特,也挡住了他。
莫雷蒂用程序的锁链锁住了大门,但他不信这栋大楼里没有窗户。
“总统先生,我有一个设想。”
里奥盯着桌上的一行行条款,声音沙哑,语速飞快。
“官僚机构有一个天生的弱点,那就是懒惰和推卸责任。为了维持系统的运转,他们通常会在法律里设置一个“默认条款”。”
里奥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渡步,挥舞着手中的笔。
“比如,如果市长向议会提交一份五千美元以下的紧急维修申请,而市议会未能在收到申请后的三十天内给出明确的驳回理由,那么根据行政效率原则,该申请应视为自动批准。”
“我想利用这个机制。”
里奥的眼神变得锐利。
“既然莫雷蒂想卡住我的大项目,那我就把复兴计划二期”拆碎。把修一条路拆成修一百个坑,把翻新一所学校拆成换一千个灯泡和修五百个水龙头。”
“我要把那个两千万美元的大案子,拆成四千份五千美元的小申请。”
“我要在一天之内,把这四千份申请全部砸到莫雷蒂的办公桌上。我要用这漫天的纸片淹没他,逼迫他的预算与财政委员会瘫痪。”
“只要他们审核不过来,只要他们超时,哪怕只有一份申请触发了那个自动通过机制”,我们就撕开了一个口子。”
“所谓的克洛沃德—皮文策略”。”罗斯福缓缓开口,“虽然这是两个社会学家在我死后二十年才提出的理论,但这种战术的内核,我太熟悉了。”
“制造危机,而不是等待危机。”
“通过动员成千上万的底层民众,同时向僵化的官僚系统提出合法的权益诉求。让那个原本设计用来拒绝”和拖延”的系统,因为无法处理如此庞大的数据流而彻底崩溃。”
罗斯福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
“1933年,我刚接手这个国家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崩溃。”
“虽然那不是人为策划的,那是大箫条带来的自然后果。”
“成千上万的失业者涌向救济站,无数的储户挤爆了银行大门。”
“当时的胡佛政府为什么会倒台?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做事,而是因为他们的行政系统在海啸般的民意需求面前,彻底瘫痪了。”
“当系统无法通过正常流程消化压力时,掌权者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动用暴力镇压,引发革命;要么被迫改革,接受新的规则。”
“胡佛选择了前者,所以我赢了。”
“现在,你想对莫雷蒂做同样的事。你想在他的办公桌上,制造一场人为的行政拥堵,同时用法规的漏洞,真的从他手中把钱抠出来。”
“听起来象是一个天才的计划。”罗斯福评价道,“前提是你真的能找到你设计出来的那条法律条款。”
“里奥,你要明白,美国的法律,尤其是这种关于权力分配的市政宪章,从来都不是上帝刻在石板上的戒律。”
“它们是一群精明的政客,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通过无数次的争吵、妥协和利益交换拼凑出来的。”
“学会自己在法律的迷宫里找到出口,这是成为一个成熟政治家的第一步。”
“去找吧,里奥。在那几百万枯燥的单词里,查找那把能打开莫雷蒂金库的钥匙。”
里奥坐回椅子上,深吸一口气。
“我会找到的。”
他翻开了第一本法典。
时间开始流逝。
晚上九点,里奥翻完了《行政法典》的第一卷。他找到了关于市长紧急权力的描述,但后面紧跟着一句“需经市议会特别委员会复核”。
路堵死了。
晚上十二点,里奥在《财政管理条例》的第十七章里看到了一线希望。关于“小额维护资金”的使用,确实有简化流程。
他兴奋地往下读,直到看见那个刺眼的条款:“且该资金的使用不得涉及由于基础设施改造而产生的资本性支出。”
路又堵死了。
凌晨两点,咖啡机里的咖啡已经见底。
里奥的眼睛开始涨痛,文本在他眼前跳动。
匹兹堡的法律体系严密得令人室息,每一条看似宽松的条款后面,都跟着一个冷酷的“但是”。
所有的权力,都被精心地锁在了一个个互相制约的笼子里。
关于预算拨款的每一个字,都被那群老狐狸们设计得滴水不漏。
根本不存在什么“默认审批”。
根本不存在什么“自动通过”。
所有的条款都指向同一个终点——“须经市议会批准”。
莫雷蒂的权力,就是创建在这几百万字的严密法律条文之上的。
这就是一座堡垒。
没有任何缝隙。
凌晨六点。
里奥合上了最后一本《公共工程审批细则》。
书页发出的“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瘫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后滑去,头仰靠在椅背上。
天亮了。
晨光穿过落地窗,照在办公桌上那堆杂乱的文档上。
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里奥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没有。”
他的声音干涩。
“根本没有那条法律,那是我的幻想。”
他在书堆里埋头苦干了一整夜,最后发现自己只是在撞击一堵厚实的墙壁。
“感觉如何?”罗斯福问。
“感觉象是个傻瓜。”里奥回答,“我以为我发现了新大陆,结果只是撞上了冰山。
“”
“这很正常。”罗斯福说,“匹兹堡的宪章是在大箫条后修改过的,那些老派政客为了防止再出现一个强势市长,早就把所有的漏洞都堵死了,他们比你想象的要聪明。”
里奥坐直了身体,揉了揉僵硬的脸。
“所以,这就是死局?我只能去求莫雷蒂?”
“不一定。”
“我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破局。”罗斯福的声音中带着蛊惑,“你想让我直接告诉你吗?”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里奥知道,只要他点点头,罗斯福就会立刻抛出一个完美的方案,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就象之前每一次危机中的那样。
他可以省去思考的痛苦,省去碰壁的挫败。
里奥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看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
几秒钟后。
里奥咬了咬牙,倔强地摇了摇头。
“不。
里奥拒绝了。
“如果我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还要靠你把饭喂到嘴里,我就不配坐在这张椅子上。”
“我才是匹兹堡的市长。”
里奥站起身,走到洗手间,用冷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
冰冷的水让他重新找回了清醒。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脸水珠的年轻人,眼神重新变得凶狠。
“我要自己找。”
里奥离开了市长办公室,走到了大街上。
他在那个令人室息的办公室里熬了一整夜,翻遍了几千页的市政法典,最后只得到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一个昏沉的大脑。
他需要清醒一下,他需要一杯咖啡。
他就这样走在格兰特大街的人行道上,手里紧紧攥着大衣的领口,试图抵挡早春寒风的侵袭。
他的脑子里还在像走马灯一样,旋转着那些该死的法律条款。
“须经市议会批准。”
“财政委员会拥有最终审核权。”
“单项预算调整不得超过百分之五。”
这些条款象一道道绳索,把他死死地困在了原地。
里奥低着头,机械地迈着步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面状况。
突然,他的右脚踩空了。
那是一块缺失了地砖的凹陷,下面是松动的泥土和碎石。
里奥的身体猛地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右侧倒去。
剧烈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
就在他即将摔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时,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骼膊,把他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嘿!看着点路,年轻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里奥惊魂未定地站稳,脚踝钻心的疼。
扶住他的是一个穿着环卫工制服的老人,正拿着扫帚,一脸责备地看着他。
“谢谢————谢谢你。”里奥倒吸着凉气,揉着脚踝。
“这该死的路。”
老人松开手,用扫帚狠狠地戳了戳那个坑。
那个坑大概有十厘米深,藏在两块翘起的水泥板之间,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老人指着那个坑说道:“三个月前,这还只是个裂缝。两个月前,它变成了一个小坑。那时候我就给市政热线打了电话,我说这儿很危险,人来人往的,早晚要出事。”
“但是没人听。他们说这不在紧急维修名单上,让我填个表,然后回家等消息。”
“结果上个月,我老婆来给我送饭,就是在这个位置,一脚踩了进去。”
老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就在我每天打扫的地方,就在我早就报告过无数次的地方,她摔断了腿,现在她还要拄拐杖。”
“这帮该死的官僚,我们投诉了一百次,电话打了,信也写了,根本没人理。”
老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们只知道坐在那个大楼里喝咖啡,收我们的税,却连个坑都填不上。”
“现在的政府啊,就是不想负责任。”
里奥正准备附和两句,然后继续去买咖啡。
但老人的最后一句话,象一道闪电,击穿了他混沌的大脑。
“负责任。”
里奥猛地抬起头,盯着那个坑。
那个坑就在那里,丑陋,危险,张着大嘴,等着吞噬下一个行人的脚踝。
老人说他们投诉了一百次。
这意味着,市政厅知道这个坑的存在。
但是市政厅没有修。
为什么没修?
因为没钱?因为程序繁琐?
无论理由是什么,结果只有一个:那个坑还在,而且它让人摔断了腿。
里奥的眼神突然变了。
他顾不上脚踝的疼痛,一把抓住了老人的手。
“先生,您刚才说,您投诉过?”
老人被里奥的举动吓了一跳,试图把手抽回来。
“是啊,投诉过,怎么了?我给街道办打过电话,还给那个什么市政热线发过邮件。
“”
“有记录吗?”里奥追问,眼神灼热,“那些邮件,还有电话录音,您留着吗?”
“邮件应该还在手机里————”老人疑惑地看着这个穿着西装的怪人,“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律师?”
“不。”
里奥松开手,脸上露出了狂喜。
“我是比律师更麻烦的人。”
他迅速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和一个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翻开空白的一页,递到了老人面前。
“先生,请把您的电话号码写下来,还有您妻子的名字。”里奥的语气不容置疑。
老人被这股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地接过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里奥一把撕下那页纸,看了一眼,然后郑重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听着,我会联系你的。”里奥看着老人的眼睛,给出了承诺,“关于你妻子的伤,还有那些医药费,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向你保证。”
“但是现在,我必须立刻回办公室。”
里奥看了一眼那个张着大嘴的坑,眼神变得锐利。
“我要去确认一个猜想,如果我是对的,这个坑,将会埋葬很多人。”
他转身就跑。
他顾不上买咖啡了,也顾不上脚疼了。
他一一拐地冲回了市政厅,冲进了电梯,按下了三楼的按钮。
伊森今天早上刚到,手里还提着两杯热咖啡。
他对于里奥昨晚的遭遇一无所知,只看到满桌的狼借,和那个突然闯进来,裤腿上沾着泥土、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的里奥。
“里奥?”伊森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遇到劫匪了?”
里奥根本没有理会伊森。
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伊森无法理解得词汇。
“不是市议会————不能在那个圈子里转————跳出来————必须跳出来————”
伊森皱起眉头,放下咖啡,看着他:“里奥,你需要休息,你在念叨什么?”
“我不需要休息,伊森。”
里奥猛地抬起头,那双充血的眼睛瞪得伊森心头突突跳了两下。
他手臂一挥,将桌上那一堆厚厚的匹兹堡法典全部扫到了地上。
“啪!啪!啪!”
厚重的书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别在这些垃圾里找了,我们之前的方向全错了!”
里奥大步绕过办公桌,按下了计算机的电源键。
“我一直在找如何让市议会批准”的条款,我在他们的规则里打转,我试图解开莫雷蒂设下的死结。”
“但我忘了,匹兹堡不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匹兹堡上面,还有宾西法尼亚州!”
里奥坐下来,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伊森看着屏幕,发现里奥登录了宾西法尼亚州立法机构的官方数据库。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一个词组:主权豁免权。
“伊森,作为法学博士,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概念。”里奥盯着屏幕,语速飞快,“在美国,政府通常享有主权豁免权,也就是说,普通公民不能因为政府的决策失误而起诉政府。”
“没错。”伊森回答道,“这是为了保护纳税人的钱不被无休止的诉讼赔光,政府在行使职能时免受侵权责任的追究。”
“但是!”
里奥重重地敲下了回车键。
屏幕上弹出了一部法案的封面—《宾西法尼亚州政治分区侵权索赔法案》。
“豁免权是有例外的。”
里奥滑动鼠标,光标停在了法案的第8542条。
“从这里开始,往后看。”
伊森凑了过来,念出了屏幕上的条款。
“————地方政府机构应对以下行为或状况导致的损害承担责任:”
“————第三款:公用事业设施、街道、人行道的危险状况。”
伊森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顺着里奥的指尖读了下去。
“————前提是,该政府机构拥有实际通知”,且在拥有足够时间采取措施保护公众免受危险的情况下,未能采取行动。”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里奥靠在椅背上,指着屏幕上的那行字,手在微微颤斗。
那是激动。
“看懂了吗,伊森?”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核武器。”
里奥指了指窗外:“就在楼下,格兰特大街的人行道上,有一个坑,有个老人的妻子在那里摔断了腿。”
“老人并没有向市政府索取赔偿。”
“当然了,根据这条州法律,原本市政厅是可以享受豁免权的,毕竟路坏了是常事。
就算老人向市政厅索取赔偿,法律也不会支持他。”
“但是,那个老人说,他投诉过市政府。”
“这意味着,市政厅拥有了实际通知”。
“”
“这意味着,市政厅明明知道那里有危险,明明知道有人可能会受伤,却依然选择不修。”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发生事故,市政府将失去所有的法律保护。”
“受伤的市民可以起诉我们,法院会判决我们赔偿巨额的医疗费、误工费,甚至是惩罚性赔偿。”
“我明白了。”
伊森的脑子转得飞快,他立刻反应过来了里奥的真正意图。
“莫雷蒂可以拒绝批准修路的预算,这是他的权力,是市政法典赋予他的议程设置权”
0
“但他无法拒绝赔偿,因为那是州法律规定的责任。”
“如果路不修,人受伤了,那就是法律责任。这笔钱,市政府必须赔。”
“以前,那些官僚之所以敢无视市民的投诉,无视街道上的那些坑,是因为他们赌市民不懂法。”
“就算有市民懂,他们也赌市民没有那个精力和金钱,去和庞大的市政府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
“6
“但现在不一样了。”
伊森看着里奥:“现在,市政府内部出了一个内鬼。”
“一个站在人民这边的内鬼。”
“我们不需要求莫雷蒂批准我们的复兴计划。”
里奥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我们自己会把复兴计划拆成无数个修补通知。”
“虽然这种碎片化的修补方式,肯定没有复兴计划二期”那样全面和系统,效率也会低很多。但至少,这种方式能够绕过那个该死的死结,让我能够开始兑现一部分竞选承诺。”
“我们可以把这些成千上万的小修小补,进行一下行政上的包装。给它们粘贴一个复兴计划二期前期可行性调研与紧急干预”的标签。”
“这叫迂回。”
听到这里,伊森皱起了眉头。
他并没有表现出里奥预想中的兴奋,反而露出了担忧。
“里奥,你的逻辑在法律上是通的,但在行政实操上,这有个巨大的漏洞。”
伊森语速很快。
“就算你发了几千几万条维修申请过去,这也仅仅是制造了一场行政拥堵而已。
“”
“你的申请根本就走不到市议会,它们的第一站是公共工程部的街道维护局。”
“面对这些申请,街道维护局只需要盖一个预算不足”的章,然后把皮球踢给财政局或者市议会。”
“最后还是要回到那个死循环:没有预算,没有钱,还是要走市议会批预算的流程。
莫雷蒂只需要把这些申请压在文档堆的最底下,哪怕压上一年,你也拿他没办法。”
伊森站起身,焦虑地来回踱步。
“而且,关于你说的那个威慑战略————市民受伤是一个概率事件。”
“莫雷蒂是个精明的政客,他只需要找上一群精算师,算一笔简单的帐。哪怕因为路面塌陷导致了几起诉讼,赔偿金加起来可能也就几十万,顶多上百万美元。”
“比起批准你那两千万美元的复兴计划,比起让你获得巨大的政治声望,他可能真的宁愿让几个倒楣的市民受伤,宁愿跟市民打几场官司。”
“对他来说,赔钱是小事,失权才是大事,他赌得起。”
面对伊森这一连串犀利的反驳,里奥并没有慌乱。
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伊森,你分析得很对。”
里奥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但你忘了一件事。”
“你把市议会看成了一个铁板一块的整体,你看成了莫雷蒂一个人的王国。”
“但事实是,市议会里有九个人。
“九个只对自己选区选票负责的人。”
里奥的目光穿过空气,仿佛看到了对面那栋大楼里各怀鬼胎的议员们。
“莫雷蒂虽然是议长,但他手里也只有一张票。”
“每个人都想从预算这个大锅里捞一手,每个人都想给自己的选区带去利益。他们跟着莫雷蒂,是因为莫雷蒂能给他们肉吃。”
“而如果预算遭到大量的侵占,大家没有了肉吃,这样他们还会站在莫雷蒂这边吗?”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麻烦制造得足够大,大到让那个看似坚固的联盟,从内部开始崩塌。”
伊森皱起眉头:“可是一年算下来,赔偿最多不过百万,而且还要打上一两年的官司,有几个市民等得起?”
“所以,这只是一个引子。”
里奥说道:“我从没想靠市民的赔偿去威胁莫雷蒂。”
“能威胁到莫雷蒂这样大人物的,只能是另一个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