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在朦胧中睁开眼睛。
一个没见过的中年男人蹲在旁边,一双粗糙的大手放在她身上摸索着,嘴里啧啧称奇:
“好啊……我说那个死婆子和混小子这两天怎么有点怪,原来养了这么个玩意儿,还挺会藏……”
“我养了你们那么些年,可你们有好东西却不让我知道,还给她用了我的酒……嘿嘿,那我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她抬起手,用尽力气给了他一巴掌。
力道不重,但打在那一层肥油上却很响。
张建山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扭曲。
“好啊……”
“你还敢打我。”
“那就别怪我了。”
……
张文军从林家出来时,天已彻底黑透了。
不知为何,走了一半之后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便加快了脚步。
回家后发现院子里没有人,但是房门虚掩着。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他心一沉,连忙朝后院走去。
走到中途,便听到了一阵骚乱。
“呜……放开我……”
“别装了,我看你也很想要吧!”
“你这白的……嫩的……跟个玉观音似得……”
是他父亲的笑声,而且蕴含着让人发抖的恶意。
张文军瞳孔一缩,猛地扑到门前。
第一下没撞开,门从里面被闩住了。
他又奋力撞了一下,这次撞开了。
一进门就看到张建山满身酒气的压在焰身上,表情狰狞的像头疯狗。
张建山回过头怒骂了一句:“你个小畜生来捣什么乱,滚!”
在以前,他的怒吼百试百灵。
但这次,当张文军看到焰衣冠不整、眼神涣散的模样时,他怒吼的冲过去把父亲拉开,然后开始拼命。
“你这个混蛋!”
张建山的眼中顿时露出凶光,反手一拳打在张文军的脸上。
后者被打得后退一步,但咬牙冲回来,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你个野种,你敢打你亲爹?老子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来打我?”
张文军奋力反抗,但相比父亲的体格他太瘦小了,被连续两拳打在肚子上,顿时腰弯的直不起来了。
奄奄一息的焰看着那对父子纠缠的身影手指微微一颤,身体好像一点点有力量了,只要再等一会儿……。
“张建山你干什么!!”
李春芳尖叫的冲了进来。
她看见脸色张红的丈夫骑在儿子身上,双手正死死掐着后者的脖子。
儿子的双脚开始乱踢,意识好像都开始朦胧了。
“住手!!”
她先是把手里的药包扔过去,然后扑了上去,推了张建山一把。
张建山回过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对着结婚多年的妻子一掌推出。
李春芳被推了一个大跟头。
“滚!别妨碍老子,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杀!”
这一下虽没把张建山推开,但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下,松开儿子的脖子。
没等张文军喘口气,张建山继续抡起老拳,对着儿子的脸左右开弓。
“我让你打我!我让你顶嘴!”
张建山边打边咆哮,抬起胳膊正要砸下去,李春芳再次扑了上来,用力抱住丈夫的胳膊
“别打了!!他是你儿子啊,你要打死他啊!!”
张建山头也不回的往后一抡胳膊,“滚开!”
李春芳整个人顿时踉跄后退,脚下一滑,后脑猛地撞在门框上一个陈旧的铁钩上。
她没有出声,只是睁大了眼,鲜血顺着门框缓缓流下。
张文军听见那声撞击,转头便看见了母亲瘫坐在地,眼神开始涣散,嘴巴微微动着,仿佛在喊他的名字。
“妈!!!”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把推开父亲,扑过去抱住李春芳的身体,可后者已经失去反应。
“妈……妈你睁开眼,妈……妈!!!”
张建山喘着粗气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色终于变了。
“不……不是我干的,她自己不小心……怪不得我……”
就在这时,一阵灼热的风在马厩里盘旋起来。
角落里的焰站起了身,发丝凌乱地垂在肩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张建山。
张建山顿时被女人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仗着胆子呵道,“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
没等张建山说完,他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焰隔空对他张开了手,明明中间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但一股巨大的力量却死死钳住了他的脖子,并把他举到了半空。
下一秒,一团炙热的火球从焰的掌心暴射而出,直接把张建山打成了一个火人。
火人在半空中挣扎着,嘴里发出的惨叫仿佛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女人厌恶的皱了皱眉,随手一挥,火人被一股力量抛在了马厩的角落里。
他在地上打着滚,没过多久就不动了。
火焰开始蔓延。
棚顶的老布被点燃,木梁发出“啪啦”的爆响,整个马棚陷入赤红。
张文军跪在地上,没有喊也没有哭,只是抱着那具瘦小的尸体,试图留住母亲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啪嗒。”
一个脚步声来到他面前。
他抬起头,看着焰披头散发的站在眼前。
她抬起手,重新在掌心中凝聚出一团烈焰,但这次她的指尖在轻轻颤抖,眼中也有一丝挣扎、一丝犹豫。
张文军直直地看着她,像是看不见那团火,只是盯着她的脸。
最终,女人熄灭了手中的火焰,转身走向火海。
屋梁开始崩塌,带着火焰的圆木倒下,掩盖了今晚的一切痕迹。
……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林知夏就被母亲给叫醒了。
“快起床,张家出事了。”
她猛地睁眼,坐起身时整个人还在半梦半醒之间。
“什么……出什么事?”
“听说昨晚他们家着火了,好像、好像还死人了……你赶紧去看看……”
她顾不得梳头,套上衣服换了鞋就跑出了门。
一路小跑到张家附近,就看见前方围了不少人,还有拉起的警戒线。
火已经灭了,但现场仍飘着一股奇怪的焦臭味。
张家的院子几乎塌了一半,马棚的方向黑成一团,只剩几根焦黑的木桩支在灰烬中。
她看着那片焦黑有好几秒没能出声。
两名警察正在互相确认着笔录:
“确认过两具尸体为张建山和李春芳。初步判断是烧死的。”
“那他们儿子呢?”其中一人问,“不是说这家人还有一个儿子么?”
另一人翻了翻记录板,摇头道:
“没有,院子里没发现第三具尸体。初步认定为失踪,尚在搜查。”
林知夏像被什么砸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呆呆地望着那扇已经塌掉一半的屋子。
那里曾是张文军家,但现在只剩一团被火烧尽的残骸。
然后她哭了。
昨天,她的父亲离开了她。
同一天晚上,她暗恋的男孩家中遭难,双亲毙命,自身也下落不明。
她忍不住放声大哭,但这次,那个少年不会出来安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