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最近有些郁闷。
张文军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这个从小就像块木头一样的家伙,最近居然会发呆的时候偷笑。
还是那种“遇到点什么好事”的傻笑。
她试探过他几次。
问他:“是不是哪个女生给你写情书啦?”
张文军连忙否认:“没有。”
再问他:“你是不是偷偷交新朋友了?还是不带我玩的那种。”
他继续否认:“没有。”
她不信。
到了放学的时候,以前他是最讨厌快点回家的那个。
现在居然走得比谁都快。
有一次她追上去问他:“你干嘛这么急?”
“有点事要忙。”
“什么事,我帮你啊!”
张文军拒绝了她,虽然他经常这样,但唯独这次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少女的第六感在警铃大作。
这天中午,她终于忍不住,趁张文军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改作业时,走过去双手猛地拍在他的课桌上。
“我们来谈谈吧!”
张文军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可你变了。”
“你最近经常一个人傻笑,放学了也会紧赶着回家,甚至……你甚至开始打扮自己,你以前才不管这些的。”
张文军没说话,只是慢慢合上作业本。
少女有些动摇的注视着他,“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
“那你到底为什么变了?”
张文军彻底沉默了,脸上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虽然没有明说,但林知夏读出了他脸上的意思。
【这跟你无关吧……】
这让她心里一阵阵发酸。
这位难得的青梅竹马,渐渐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了。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忽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喊叫:
“知夏!知夏在么吗?你……你快回家一趟!!”
村里王婶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
林知夏的脸色立刻变了,她拔腿冲出教室,声音几乎失控:“我家里怎么了?”
王婶跟她说了什么,后者的脸色顿时变得比纸还白。
张文军看着这一幕,心脏“咚”的一跳。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下午的课他几乎一句也没听进去。
林知夏被叫走后,学校里的气氛也有些怪怪的。
不少人私下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放学铃声一响,他就冲出了教室,顺着田埂小路一路跑到村东头。
那里是林家住的地方,远远就看到那边围了不少人。
张文军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穿过人群,听见有人在议论:
“真是造孽啊,这么大人死了都没人知道……”
“说是半个月前就死了,最近才被发现……”
“老林一直在外打工,联系不方便,大半年才回来一趟,这下彻底阴阳两隔了……”
林家已经彻底变成了灵堂,摆着香炉和灵位,还有一个盖着白布的棺材。
林知夏的母亲不断向旁边的警察哭诉。
她的眼角全是泪,语速极慢,嗓子沙哑,明显已经哭了很久。
“镇上交通不便,哪怕是一个月没联系也不奇怪,我们一直以为他好好地……”
“直到工头联系他弟弟,说好久没去上工了,这才发现人已经走了半个月了……”
他也看到了林知夏。
她趴在棺材上,死死抓着那块白布,哭得几乎要断了气。
有人试图劝她,她也不理,只是一遍遍哭喊着“爸……爸,你怎么这样……你不是说要看着我出嫁么……”
张文军走了过去,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知夏回头看到他,眼泪像决堤一样涌了出来。
下一秒,她直接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文军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轻轻地抱着她表示安慰。
林知夏不断颤抖着,脆弱的像一个快要碎掉的玻璃人偶。
他就这样接住她所有的眼泪,直到灵前的香烧了一炷又一炷。
……
天完全黑了。
外面的村民都散了,林母去做别的事情,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爸以前是个很顾家的人。”林知夏靠在他肩上,声音沙哑的开口
“下雨天他总是来接我……还给我买各种各样的玩具……”
“可他后来就老出去打工,偶尔回来的时候也不说什么话,甚至有人说他在外面有家了。”
“我不愿意相信,所以他上次回来时我们吵了一架……我质问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回这个家……是不是真的不想再看到我和我妈。”
张文军轻声道:“你别这么想。”
“你知道我最后怎么骂他的么?”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全是自责,“我骂他说既然这么不想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了,然后我们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你说我爸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死的……是不是因为我咒他才死的……”
“我这个不孝女、不孝女,不孝女……”
林知夏开始拼命打自己,张文军惊慌失措的把她抱住。
林知夏又哭了,哭的很厉害,张文军听在耳中,痛在心头。
今夜,他很晚才回去。
……
焰又发了高烧。
明明中午的时候还好好地,可傍晚李春芳来给她送吃的,却发现她蜷缩在草垫上一动不动。
“文军怎么还没回来……”李春芳一边用酒帮她擦着额头,一边声音颤抖的喃喃自语。
她感到女子的体温越来越高,都到了烫手的地步,连呼吸也开始急促。
“这不行,不能再拖了。”李春芳推开门往外冲。
“我去找郎中,你撑住,文军马上就会回来……”
她走得太急,一路上的门都没关。
大概十分钟后。
张建山回来了。
他整个人醉得东倒西歪,嘴里骂骂咧咧。
“李春芳,你死哪去了?饭做好了么?”
屋子里没有回应,一切都静得可怕。
“张文军!张文军?你小子再敢装死,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还是没人回应
他一边吼着,一边踉跄着往屋里走,踢倒了一个板凳,又撞到了桌角,骂声越来越大,火气也越烧越旺。
“都给老子躲起来是吧?不愿意理老子是吧?行,这日子干脆别过了!”
他抓起一个茶壶摔的粉碎。
忽然,他看见通往后院的门没关。
他皱了皱眉,一步一步地往后院走去,鞋底踏在碎石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月光昏沉,照不清整片院子,但他却看得见马厩里亮着光,还隐约传来一股酒香。
那是他的酒。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的儿子在后面偷他的酒喝。
他顿时怒了,赶忙走了过去,然后在门口愣住了。
角落里的草垫上躺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他不认识,但这不重要,关键是她看起来很漂亮,而且毫无抵抗能力。
她脸色苍白,额上冒着冷汗,一头长发散落在身下。
她看起来很热,半昏半醒间忍不住拉开的领口露出大片美好的雪白。
张建山走了进去。
顺便把门“咣当”一下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