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席间气氛变得很微妙。
饭毕，西门柔霍然起身：“请阁下赐教！”
话音未落，他已凌空飞起，跃至街心，手上已多了条乌黑的长鞭。
软兵器愈长愈难使，能使七八尺软鞭的人，已可算是高手，而西门柔的蛇鞭却长得吓人，纵然没有三丈，也有两丈七八。
莫云抽出剑，也从窗口跳下。
四周立刻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孙小红问道：“爷爷，你说他能几招败西门柔？”
天机老人道：“如果要杀西门柔，只需一招就够了。他不愿下杀手，恐怕要多费点力。”
此时两人已然交手。
西门柔长鞭一抖，在空中划出数个大小不一，层层叠叠的圆圈，套向莫云手脚脖颈。
鞭圈笼罩范围极大，几乎封死了莫云腾挪的馀地。
这一个个圆圈看似分散，实则只要一个圈套中敌人，就可以集中整条长鞭的力道绞杀。
长鞭以西域天蚕丝所制，亦不惧刀剑之利。
单这一手，换做诸葛刚就很难应对。
不过西门柔毕竟只是“第七”。
在莫云眼中，这些圆圈中破绽极多。
若要杀他，确实一剑就够了。
若不欲杀敌，又该如何应对？
莫云探出长剑，平平搭在鞭稍。
此处正是长鞭力道最弱之处。剑一搭上，就死死黏住，再也甩不开。
随即，长剑顺着鞭身游走，凡所过之处，长鞭就软软垂下，力道尽失。
长剑继续移动。
方才还漫天都是的鞭影，此时只剩西门柔手中的一截。
眼看他再不撤手，就要被剑锋斩断！
西门柔正准备丢下蛇鞭，谁知长剑却已停下。
莫云抱拳道：“承让。”
西门柔失魂落魄，万料不到自己苦练一生的鞭法，被人如此巧妙彻底地破解。
他脸上阵青阵白，仰天长叹一声，抛下手中蛇鞭。
“你这个年纪的后辈都能轻易胜我，看来江湖中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了。”
莫云拾起长鞭，递给西门柔。
“阁下何出此言？江湖中习武之人何止千万，阁下能位居兵器谱第七，至少也是天下前二十之列，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岂可轻言自弃？”
西门柔接过长鞭，跺了跺脚，冲天掠过，只片刻就消失在屋脊后。
莫云回到酒楼，甫一露面，孙小红就喊道：“你刚才那一下真是绝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想到这么妙的法子？旁边人那么多，这法子要是流传出去……啧啧，怪不得西门柔不敢再走江湖了。”
莫云笑道：“那一下看起来简单，常人却休想学会。能用这法子的人自然就能想到，靠自己想不到的人，再怎么学也是不会。那些人若想以此对付西门柔，那就是找死。”
孙小红嘟起嘴：“我还想让你教我呢。”
莫云微笑不语。
天机老人道：“江湖中我看不透的本来只有两人，看来很快就要再多一个了。”
“爷爷，那两人是谁？”
天机老人道：“一个是李探花，‘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一个是胡疯子。”
“胡不归？”莫云对此人有点印象。
“除了他还能是谁？”
莫云向往道：“据说此人剑法有时不堪入目，有时妙到毫巅，真想见识一番。”
天机老人道：“会见到的。你这种人，身边就是旋涡，自会吸引天下高手到来。”
“不知孙老先生又是为何被晚辈吸引而来？”
孙小红眨眨眼睛：“你猜呢？”
“可是…郭兄？”
“真没意思，你怎么一下就猜中了。”
天机老人道：“郭嵩阳托我给你送点东西。东西有点大，我不方便带着过市，给你埋在……”
莫云已经猜到是什么了，眼下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老先生可曾看到郭兄身边那个小女孩？她气色可好？”
孙小红插嘴道：“你放心，她知道你平安，精神很好。她还托我给你带了信呢。”
莫云接过孙小红递来的信封，笑容很是璨烂。
迫不急待的展开信纸，晨夕写道自己在郭伯伯教导下学会了哪一招剑法，嫁衣神功进度如何。
又问老师有没有按时吃饭，嘱咐他打不过的一定不要硬打，自己在等着老师回来。
……
莫云将信纸放入怀中，思绪飘到远方。
有了郭兄送来的“北地寒泉”，接下来自己就只需闭关苦修了。
等有了和上官金虹正面对抗的实力，天下何事不可为？
……
莫云回过神，笑道：“不知孙老先生可否盘桓几日，让晚辈稍尽地主之谊？”
“当然可以。”孙小红抢先道，“别忘了你要和我拼酒。”
莫云道：“在下何时说要与姑娘拼酒？在下酒量浅薄，万万是拼不过的。”
“不行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惧我一个弱女子？”
“好吧。”莫云无奈，“我们先说好，只此一次，再多我就不行了。”
“你这人真不痛快。”孙小红有些不满。
莫云选择无视。
好不容易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机老人，不找机会请教武学，反倒是醉酒，岂不荒唐？
“孙老先生可知吕凤先此人？他身居兵器谱第五，不知比郭兄差距如何？”
天机老人细细裹好烟叶，才道：“吕凤先号称‘银戟温候’，却对自己的银戟只能位居第五颇感耻辱，多年前就已弃之不用，誓要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器，方踏入江湖。他若踏入江湖，必是所有人的劲敌。不过他终生也别想更进一步。”
“这是为什么？”孙小红道。
莫云代天机老人回答：“一个人连自己苦练几十年的兵刃都不能完全信任，轻言放弃，这样的心性，练一百年也到不了天下第一。”
“不错。”天机老人满意道：“你能有这番见识，已经比吕凤先强上不少。”
“前辈谬赞，天下事俱是知易行难，说到和做到是两码事。”
莫云说的是原着中天机老人讲述武道境界，化解李寻欢和上官金虹之战后，上官金虹所说的话。
莫云说给天机老人，也是不想他落得原着中的结局。
不过莫云依稀记得，天机老人似乎本来也不想和上官金虹死战。
若无意外，应当是自己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