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道：“这位豪杰，初现江湖，是在与‘极乐峒’五毒童子门下、‘金狮’查猛、虞二拐子那一战。”
辫子姑娘道：“那想必一定很惊心动魄了。”
老头又吧嗒一口旱烟：“你说错了，既不惊心，也不曲折。他只用了一剑。”
辫子姑娘单手捂嘴：“一剑就全部击败了吗？”
老人道：“准确来说，是一剑杀了四人，又逼降剩下两人。”
辫子姑娘撇撇嘴：“听起来没有一口气杀六人威风。”
“你又说错了。以仁心驭杀机，剑起于必杀之念，剑终又以仁恕收尾。这等对剑法的完全掌控，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辫子姑娘嫣然一笑，看得几位食客都痴了：“好了，现在我知道他了不起了。那他是怎么和李探花，上官帮主有关系的？他又凭什么和这两位比肩？”
老人道：“李探花初入关时，形如槁木，了无生趣。神奇的地方就在这里，李探花和他相处一阵后，竟似活了过来。”
“那和上官帮主的关系呢？”
“你可知扬州最大的帮派是金钱帮设下的分舵？”
辫子姑娘娇笑道：“在场的有谁不知道。”
说到这里，已经有客人变色了。
老头在桌角磕掉烟灰：“这里的舵主，本来是兵器谱第八的诸葛刚，前阵子却突然变成他了。”
辫子姑娘惊呼：“那他岂不是比诸葛刚还要厉害？”
“诸葛刚给他提鞋都不配。”
这一层的客人已经走了一半。
“可是这样，还是不能说他能和兵器谱前三相比呀。”
老人缓缓道：“你可知蛇不与龙居？他不光受上官金虹看重，还同时是李寻欢和郭嵩阳的友人，你说他有没有资格？”
辫子姑娘吐吐舌头：“那三位大高手，眼光自然是比我好的。既然他们都看重，这位豪杰肯定能和他们相比了。”
看着只剩三两人的酒楼，辫子姑娘懊恼道：“都怪你，爷爷。现在收不到赏钱了。”
莫云起身走到祖孙身前，躬身道：“可是孙老先生当面？得蒙老先生看重，晚辈荣幸之至。不知道可否请老先生同席？”
老人欣慰道：“看到江湖中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老头子又想多活几年了。”
辫子姑娘眨着眼睛：“你只请我爷爷，不肯请我吗？”
莫云拱手：“在下失言，向姑娘赔罪。请两位赏光，同席用膳如何？”
辫子姑娘噗嗤一笑：“谢谢你啦！”
老人将烟杆别在腰上：“那就躬敬不如从命了。”
莫云叫小二重上一桌菜，给阿飞介绍二人。
“沉兄，这位是兵器谱第一天机老人，这位是孙姑娘。”
“幸会。”阿飞声音冷淡。
莫云向孙老人歉意道：“想必以前辈见识定知沉兄，沉兄不擅与人交流，绝非对前辈不敬。”
辫子姑娘有些不满：“你问过我姓什么叫什么吗？就代我向人介绍。”
“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孙小红，可不是上官金虹的那个‘虹’，是红黄蓝白的那个‘红’。”
“见过孙姑娘。”
孙小红板着脸道：“爷爷刚才夸你是世上少有的豪杰，怎么婆婆妈妈的，莫非你是个姑娘？”
莫云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幼时常常被人以此相称。”
孙小红诧异道：“你们这些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应该觉得羞耻吗？你还能笑着讲出来？”
“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丈夫？况且，”莫云罔然，“故人已不可再见，我就算想让人这么叫我，也不可得了。”
“不好意思。”
孙小红歉然，眼珠一转，发现一个问题：“你们不喝酒吗？江湖英雄和酒，难道不是形影不离吗？”
莫云道：“沉兄不喜饮酒，在下通常也不饮酒。”
“那你什么时候喝酒。”孙小红追问。
莫云笑道：“正是此刻，得见孙老先生和姑娘，岂能不饮酒？”
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陡然传来：“别喝太多了，等下拿不稳剑。”
酒楼上只剩下三个人没走。
除了莫云和阿飞，就是此人。
他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
这人瘦得出奇，也高得出奇，一张比马脸还长的脸上，生着巴掌般大小的一块青记，看起来有点怕人。
他身上并没有佩刀、挂刀，但腰围上鼓起了一环，而且很触目，显然是带着条很粗很长的软兵刃。
莫云拱手道：“不知阁下此言何意？”
天机老人悠然道：“‘兵器谱第七‘鞭神’西门柔。他也找上门来，看来你名气已经不小了，老头子倒是说错话了。”
西门柔冷笑：“天机老人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要来江湖走动吗？不过你没有说错，我的消息是诸葛刚给的。”
“诸葛刚这么想你死吗？”莫云站起身，“孙老先生，此人为人如何？”
天机老人正色道：“西门柔武功虽柔，为人却很刚正。诸葛刚反倒是个阴险狡猾的人，两人武功相克，脾气也不同。”
“既是如此，”莫云展颜道：“兄台何不前来一聚？比武之事，待饭后再说。”
西门柔定定看了莫云几眼，过来大马金刀地坐下：“你能败诸葛刚，也不是轻视我的理由。”
孙小红咯咯笑道：“你是第七，诸葛刚是第八，想必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吧？”
“不错。”西门柔颔首。
“这么说你们交过手了？你几招赢了他？”
西门柔道：“虽未死战，但百招之内，我必取他性命。”
孙小红眼波流转：“那莫大哥，你是几招败的诸葛刚呢？”
莫云淡淡道：“一剑。”
“不可能！”西门柔难以置信，“你说说是怎么取胜的？”
莫云道：“他用铁拐使横扫千军，我一剑斩断铁拐，就这么简单。”
西门柔默然半晌，眼神坚定道：“我千里来此，只为见识阁下高招。虽自知不敌，仍请阁下赐教。”
“好说。赐教不敢当，等兄台用过饭，我们再切磋便是。”
“多谢！”西门柔拱手，看向阿飞：“不知这位是？”
“我叫阿飞。”
西门柔眼神一凝：“世人都说你剑法直逼郭嵩阳……”
“我不会剑法，”阿飞冷冷道，“我只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