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剑尖还指着魔影眉心，可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一点一点被抽走。不是被吸，而是像水从沙地流过，根本存不住。他咬牙催动最后一丝提纯灵力，冰雷双脉同时运转，新生灵剑猛然劈出一道弧光。
那道光划破虚空，直冲魔影头颅。
雷嗔在同一时间暴起。他怒吼一声，雷翼全开，龙角骨鞭缠绕着残存的渡劫雷云，狠狠抽向魔影手臂。这一击是他拼尽全力的牵制，哪怕经脉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他也绝不后退。
幽瞳抓住这瞬间缝隙，月神真眼锁定魔影双目之间的红光核心。她调动体内血脉之力，准备发动空间跳跃——只要一瞬，就能突进到敌人面前，用发簪刺穿它的本质。
可就在她身形即将消失的刹那，周围的空间猛地扭曲了一下。
她的跳跃偏了。
不是十丈，也不是二十丈，而是直接出现在魔影左侧下方，距离原本目标位置差了整整一段距离。更糟的是，一道漆黑的能量流正从魔影掌心喷涌而出，如同巨龙般横扫而来，直逼她的面门。
幽瞳强行扭身躲避，发间月牙发簪剧烈震颤，银发被气流掀得四散飞扬。她勉强避开正面冲击，但余波仍擦过肩头，震得她喉头发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她落在远处虚空，单膝跪地，尾巴无力垂下。刚才那一跳不仅失败，还让她体内的灵力彻底紊乱。她想再动，却发现识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寒渊、坠落、母亲耳坠碎裂的声音……那些本该尘封的记忆，此刻像是被人强行撕开。
“不对……”她低语，“它在干扰我们。”
雷嗔那边也没撑住。
他的雷鞭砸在魔影躯干上，电光炸裂，可力量就像打进了深不见底的沼泽，没有反弹，没有伤害，只有吞噬。那团黑影纹丝不动，反倒是三条触须猛然甩出，裹挟着混沌气息直贯而来。
雷嗔仓促举鞭格挡。
双臂剧震，雷核震荡，经脉中的雷力瞬间逆冲。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虚空裂痕边缘。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足尖刚踩实，电弧就忽明忽暗，连站稳都成了问题。
夜澜看清楚了。
这不是普通的攻击，也不是单纯的压制。这魔影的力量在破坏他们的灵力秩序。越是修炼体系完整、灵力运行精密的人，越容易被它干扰。幽瞳的空间跳跃依赖精准的坐标定位，一旦灵力失衡，立刻出现偏差。雷嗔的雷核需要稳定循环，现在却被强行打断，导致反噬。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双生灵脉开始产生排斥反应，冰与雷两种属性在他体内互相冲撞。他右脸的伤处火辣辣地疼，面具早已碎裂，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剑柄上。
不能再硬拼了。
他迅速传音：“收束灵力！不要强行催动！”
话音未落，魔影抬手，掌心喷出数道漆黑巨龙般的混沌之力，撕裂空间，直扑三人要害。那不是实体，也不是纯粹的能量，更像是某种规则层面的侵蚀，所过之处，虚空都在崩解。
夜澜咬牙，将墨色长袍上的云纹阵图全力展开，形成三角防御结界，挡在三人前方。
轰！
第一波黑流撞上结界，阵图剧烈震颤，表面浮现细密裂纹。第二波接踵而至，裂痕更多。第三波再来时，整个结界已经开始闪烁不定。
“撑不住了！”雷嗔靠在裂缝边缘，喘着粗气。他想再战，可体内雷力已经凝滞，连抬起手臂都费劲。
幽瞳靠在结界一角，指尖轻抚月牙发簪，试图重新凝聚月神血脉之力。可刚一调动灵力，识海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破碎的画面不断闪现——前世母亲消散时的场景、寒渊底部的冰层、轮回蛊虫蠕动的身影……这些记忆本不该在此刻浮现，但现在却被一股外力强行唤醒。
“它……在吞噬我们的记忆。”她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夜澜听到了。
他知道问题比想象中更严重。这魔影不只是干扰灵力运行，还在侵蚀他们的神魂。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用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崩溃。
他目光扫过两人。
幽瞳脸色苍白，三尾微弱发光，显然已接近极限。雷嗔半跪在地上，雷翼塌陷，嘴角带血，却仍死死盯着魔影方向，不肯倒下。
他们是为他而战。
也是因为他，才陷入这场绝境。
他缓缓闭眼，意识沉入识海深处。那里有一座塔，九层高，隐匿于混沌之初。他曾靠它重生，靠它变强，靠它一步步走到今天。
现在，他需要更多。
“幻天塔……你还能给我什么？”
没有回应。
但他知道答案。
第八层尚未开启，那是融合天地法则的地方。只要能进去，哪怕只是一瞬，也有可能逆转局势。问题是，开启第八层需要极高的灵力共鸣和心境契合度。现在的他，灵力枯竭，双脉紊乱，连站稳都要靠剑支撑。
怎么开？
他睁开眼，看着魔影缓缓逼近。那对红光越来越亮，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挣扎。三条触须在背后摆动，每一次挥动都让周围的虚空更加不稳定。
“不能再等了。”他低语。
他开始回忆。不是回忆仇恨，也不是回忆痛苦，而是回忆那座塔的第一层。一年又一年，在时间流速差中修炼的日子。灵力提纯的过程，功法推演的细节，每一个夜晚喝下的雷鳞蛟茶，每一句默念的净心诀。
他要把自己拉回那个状态。
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找回那种掌控感。
他抬起左手，指尖轻轻划过剑刃，鲜血渗出，滴落在阵图边缘。血迹融入云纹，竟让结界稳定了一瞬。
就是现在。
他集中全部意志，将残存灵力导入识海，试图触碰幻天塔第八层的入口。那是一道看不见的门，只有在心境与力量达到临界点时才会显现。
可就在他即将触及的瞬间，魔影再次出手。
一道比之前更粗的混沌黑流轰然袭来，正面撞上防御结界。
咔嚓！
结界终于碎了。
碎片化作光点消散，三人失去屏障，直接暴露在魔影的压迫之下。夜澜被气浪掀退几步，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用剑撑住身体，抬头看去。
魔影已经逼近到百丈之内。
它的身躯遮天蔽日，触须缓缓摆动，红光锁定三人。没有表情，没有言语，只有纯粹的毁灭意志。
幽瞳勉强站起，银发凌乱，血瞳微黯。她还想再试一次跳跃，可刚抬起手，整条手臂就开始发抖。
雷嗔咬破嘴唇，强行引爆体内最后一丝雷核，电弧短暂复苏。他握紧龙角骨鞭，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挡在夜澜前面。
夜澜站在原地，剑拄虚空，血顺着右脸流下，滴在脚边。
他知道，常规手段已经无效。
他知道，再不出手，所有人都会死。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灵力。那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召唤。
一种只有他能使用的禁忌之法。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吐出几个字。
“幻天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