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在虚空裂口边缘,新生灵剑横在胸前。面具的碎片从脸上剥落,露出右半边被雷劫灼伤的皮肤,血丝顺着下颌滑下,在墨色长袍上晕开一小片暗痕。他没有抬手去擦,只是盯着前方那枚悬浮的漆黑符印。
它不该存在。
刚才那一战,幻象中的符印明明已经碎了。可现在,它完好无损地浮在那里,表面流转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封印的钥匙。
他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肋骨处传来一阵阵抽痛,像有铁线在里面来回拉扯。但他不能倒。他知道,冥主最后那句话不是虚张声势。
“它醒了。”
风没有动,空气却沉了下来。他的衣袍紧贴后背,不是因为冷,而是压力。那种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整片虚空都在收缩。
就在这时,那枚符印突然颤了一下。
一道裂缝在它中心浮现,随即蔓延成网。黑色雾气从中溢出,不是冥主那种残魂般的黑气,而是更浓、更深,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存在。雾气翻滚着向上攀升,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在虚空中凝聚成一道巨大的轮廓。
那是一个影子。
高耸入云,双肩撑开如山岳,背后延伸出无数触须般的黑影,缓缓摆动。它的头颅没有五官,只有一对空洞的眼窝,深处泛着幽红的光。当这双“眼睛”睁开的瞬间,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低吼声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在灵魂里炸开。夜澜脚下一滑,差点跪倒,强行稳住身形,剑尖插入虚空裂缝才撑住身体。他喉咙发甜,一口血涌上来,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股力量……远超化神,甚至不像人间该有的存在。
“幽瞳!雷嗔!”他猛地回头,声音沙哑,“别愣着!”
话音刚落,幽瞳的身影从侧方闪现。她脸色苍白,三尾微微颤抖,银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月牙发簪亮起微光,映出她血瞳中的惊骇:“这……这是什么?”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气息。那不是修炼者,也不是妖兽,更像是天地本身裂开一道口子,从中爬出来的禁忌之物。
雷嗔也冲了过来,赤脚踩在虚空上,足底电弧炸裂。他双手握紧龙角骨鞭,鞭身焦黑开裂,但仍散发着残余雷威。抬头看向那巨大魔影,他咧嘴一笑,牙齿咬得咯咯响:“管它是什么,拼了!”
他说完就要往前冲,却被夜澜一把拽住手腕。
“别冲动。”夜澜盯着魔影核心,声音压得很低,“这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一种敌人。冥主怕的就是它,所以他用幻象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雷嗔皱眉:“你是说……这家伙不是冥主叫来的帮手?”
“恰恰相反。”夜澜眯起眼,“他是冥主一直在躲的东西。那枚符印,可能是封印,也可能是召唤阵眼。不管怎样,现在它破了。”
三人站成三角阵型,夜澜居中,剑锋直指魔影。墨色长袍上的云纹自动延展,在他们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防御阵图,勉强隔绝部分威压。但那股来自规则层面的压迫仍在渗透,像是无形的手掐住脖颈,让人喘不过气。
魔影缓缓低下头,空洞的眼窝扫过三人。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却让人心底升起一股原始的恐惧。那是面对天灾时才会有的无力感——你无法反抗,只能等待毁灭降临。
幽瞳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想施展空间跳跃拉开距离,却发现周围的虚空像是凝固了一样,她的能力被压制到了极限。她只能死死盯着那双红光,生怕它突然扑下来。
雷嗔全身肌肉绷紧,雷翼完全展开,电弧在他指尖跳跃。他知道这一战可能有去无回,但他不能退。夜澜还在前面站着,他就必须挡在他身后。
“它动了!”幽瞳忽然低呼。
魔影的一只手臂缓缓抬起,那只手没有五指,只有三条扭曲的黑柱,末端裂开如同巨口。随着它的动作,空气中荡起一圈圈波纹,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每一道波纹掠过,三人体内的灵力就紊乱一分。
夜澜立刻察觉不对:“它在干扰我们的能量运转!别让它靠近!”
他说完就想上前拦截,可脚步刚迈,胸口就像被重锤砸中。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新生灵剑拄在地上支撑身体。防御阵图闪烁了几下,险些溃散。
“主人!”幽瞳冲过去扶他。
“我没事。”夜澜推开她的手,强行站直,“记住,别看它的眼睛,也别听它的声音。刚才那一声吼是精神冲击,再中一次我们会直接失神。”
雷嗔怒吼一声,率先出手。他将龙角骨鞭抡成圆弧,体内残存的雷力尽数灌入,一鞭抽向魔影抬起的手臂。粗大的雷索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爆鸣砸落。
可就在接触的瞬间,那条手臂竟像雾气一样散开,雷鞭穿过其中,毫无阻碍。紧接着,黑影重组,手臂反而变得更长,直扑雷嗔面门。
雷嗔急退,足尖连踏三步,电弧炸出三道残影才堪堪避开。他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打不中?这玩意儿是虚的?”
“不是虚的。”夜澜盯着那重新凝聚的手臂,“它是介于实体与能量之间的存在,普通攻击无效。我们必须找到它的核心。”
“核心在哪?”幽瞳问。
“在那对红光后面。”夜澜咬牙,“但它不会让我们轻易接近。刚才那一击已经试探出我们的弱点——灵力越强,被它干扰得越厉害。它靠吞噬秩序维持形态,而我们体内的灵力运行本身就是一种秩序。”
雷嗔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明白了一件事:硬拼没用。
他收起鞭子,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雷力在经脉里变得迟缓,像是陷入泥沼。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对方动手,他自己就会先崩溃。
“有没有别的办法?”他问。
夜澜没有回答。他在想幻天塔。
第一层还剩一丝提纯灵力,但那点能量连自保都不够。第二层功法太多,来不及筛选。第三层灵宠未孵化,第四层实战模拟需要时间启动……他不能等。
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落在幽瞳发间的月牙发簪上。
那是她觉醒时自带的器物,与月神血脉共鸣。而冥主的力量源自被污染的守护者,本质也是月神体系的分支。同源不同质,或许能制造短暂排斥反应。
“幽瞳。”他低声说,“待会我吸引它注意力,你找机会靠近,用发簪刺它的眼睛。”
“可我跳不过去,空间被锁死了。”
“我会给你开一道缝。”夜澜闭眼,将最后一丝提纯灵力导入指尖,“只有一瞬,够不够?”
幽瞳看着他渗血的脸,点头:“够。”
雷嗔明白了他们的计划,冷笑一声:“你们搞小动作,我就正面扛。反正它打不中我一次,不代表打不中第二次。”
他说完便向前踏出一步,双臂张开,雷翼完全舒展。体内的雷核疯狂运转,哪怕经脉开始龟裂也在所不惜。他要做的不是击败敌人,而是吸引火力。
魔影似乎感知到了威胁升级,发出第二声低吼。这一次,它的整具躯体开始下沉,像是要踏入这片战场。三条触须从背后甩出,划破虚空直取三人咽喉。
夜澜睁眼,剑锋一转,冰雷之力缠绕而上。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秒都决定生死。
他抬手,剑尖指向魔影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