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洞任务后的第三天，天墉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此次任务虽有惊险，但最终圆满完成。陵越带回了足够数量的墨玉灵芝，也探查清楚了妖兽异动的原因——原来是洞中一处天然灵脉突然喷发，引来了大量妖兽聚集。如今灵脉喷发结束，妖兽自然会逐渐散去。
由于任务表现突出，所有参与者都获得了双倍贡献点奖励。屠苏和欧阳少恭各得一百点，加上之前的基础奖励，两人加起来已有三百余点，距离兑换使用剑阁丹炉的五百点标准，还差近二百。
“再完成一次任务就够了。”芙蕖计算后告诉二人，“不过近期应该不会再有大型任务了，除非……有什么突发事件。”
屠苏对此并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那个在黑风洞中救了他的青衫人，究竟是谁？那股能瞬间安抚煞气、修复封印的力量，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拥有。更奇怪的是，那人救了他之后便消失无踪，连姓名都未留下。
“公子这几日似乎有心事？”欧阳少恭注意到屠苏的异常。
屠苏摇头:“没什么。”
他不想多说。那个神秘人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欧阳少恭也不追问，只是道:“公子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妖毒已被压制，只要不再受伤，应该无碍。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清心化毒丹还是需要炼制。”
“贡献点不够。”屠苏道。
“在下已想到办法。”欧阳少恭微笑，“天墉城除了任务奖励，还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得贡献点，比如……献上稀有药材、功法，或者完成长老发布的特殊课题。”
“你有稀有药材？”
“暂时没有，但在下可以去找。”欧阳少恭道，“这几日我在藏书阁查了些资料，发现昆仑山深处有一种名为‘冰心雪莲’的灵药，极其罕见，一株可换一百贡献点。若能找到两三株，就足够了。”
屠苏皱眉:“冰心雪莲生长在极寒之地，危险重重。”
“无妨，在下自有办法。”欧阳少恭胸有成竹，“不过在此之前，在下还有一事要办。”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明日是在下一位故人的忌日，在下想下山祭拜。”
“下山？”屠苏一愣，“天墉城规矩，新入弟子一年内不得私自下山，客卿虽然宽松些，但也需报备。”
“所以，在下想请公子帮忙。”欧阳少恭拱手，“明日戌时，守山弟子换岗有一刻钟的空隙，在下想趁那时下山，卯时前返回。只要公子帮忙遮掩，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屠苏沉默。
私自下山是违反门规的，一旦被发现，轻则受罚，重则逐出师门。他虽不在乎自己受罚，但连累欧阳少恭就不好了。
“为何一定要明日？”他问。
“因为明日是她的生辰，也是……她的忌日。”欧阳少恭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哀伤，“她生前最爱桃花，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去为她折一支。今年……也不例外。”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动摇的执着。
屠苏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了八年前的自己。那时的他，也曾在乌蒙灵谷的废墟中，为逝去的族人默默祭拜。
那种失去至亲至爱的痛，他懂。
“好，我帮你。”屠苏点头，“但你要保证，卯时前一定回来。”
“多谢公子！”欧阳少恭郑重行礼，“在下以性命担保，绝不会连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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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处居所中，风晴雪也在为下山的事烦恼。
自从那夜在临天阁被屠苏拒绝相认后，她就一直心绪不宁。虽然屠苏否认自己是韩云溪，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让她无法释怀。
“也许……是我太想找到云溪，才会产生错觉？”她自问，“又或者，屠苏真的不是云溪，只是长得相似？”
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在天墉城这几日，她多方打听，终于从一个老杂役口中得知:八年前，确实有一个叫韩云溪的少年被紫胤真人带回天墉城，后来改名为百里屠苏。但关于乌蒙灵谷的具体细节，那老杂役也说不上来。
“如果你真想弄清楚，不如去山下问问。”老杂役建议道，“当年天墉城收留屠苏时，山下镇子里有个叫李二的更夫，曾亲眼见过那孩子刚来时的模样。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李二。
晴雪记下了这个名字。
但要下山，谈何容易？她是新入弟子，一年内不得私自下山。而正式申请下山，需要层层报批，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来。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晴雪咬牙，“我必须尽快弄清楚。”
她想到了芙蕖。作为掌教之女，芙蕖或许有办法帮她。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芙蕖虽然善良，却绝不会帮她违反门规。
“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晴雪开始暗中观察守山弟子的换岗规律，寻找下山的时机。巧合的是，她发现明日戌时，守山弟子换岗有一刻钟的空隙，正是最好的机会。
“戌时下山，卯时前返回……应该不会被发现。”她心中盘算。
她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欧阳少恭和屠苏也在计划着同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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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戌时，天色已暗。
天墉城山门外，两名守山弟子正在交接。按照惯例，交接时需要清点人数、核对腰牌，整个过程大约一刻钟。这段时间，山门处于半开放状态，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溜出山门，消失在夜色中。
正是欧阳少恭和屠苏。
两人没有御剑，而是徒步下山，以免引起注意。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山脚下的一处荒坡。
这里有一座孤坟，墓碑简陋，只刻着“爱妻巽芳之墓”五个字。坟前种着一株桃树，此时正值花期，粉色的花瓣在月光下格外凄美。
欧阳少恭走到坟前，轻轻抚摸墓碑，眼中是无尽的哀思。
“巽芳，我又来看你了。”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如同对待最珍贵的宝物，“这一年，你过得可好？我……我很想你。”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新折的桃花，轻轻放在坟前:“今年的桃花开得特别美，我挑了最好的一支，你一定会喜欢。”
屠苏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他能感觉到，此刻的欧阳少恭与平日判若两人。那种深沉的悲伤，那种刻骨铭心的眷恋，绝非伪装。
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医者，心中藏着怎样的故事？
欧阳少恭在坟前坐了许久，低声诉说着这一年的经历。他说到天墉城，说到百里屠苏，说到自己的计划……声音很轻，只有风能听见。
屠苏没有刻意去听，只是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心中却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乌蒙灵谷，那场大火，那些逝去的亲人……八年了，他从未回去祭拜过。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煞气，怕辜负了师尊的期望，怕……面对那些无法挽回的失去。
“公子。”欧阳少恭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们该回去了。”
屠苏点头，两人转身离去。
走出不远，屠苏忽然停下脚步:“欧阳公子，你为何如此执着于重聚那个破碎的魂魄？”
欧阳少恭身形一顿，良久才道:“因为那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救赎。”
他没有多解释，屠苏也没有再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自己的秘密。他如此，欧阳少恭也是如此。
两人回到山门时，刚好是卯时初刻。守山弟子已经完成交接，但还未开始巡查。他们趁机溜回山中，神不知鬼不觉。
回到孤剑庐，屠苏正要休息，忽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从山下传来。
有人也在此时溜下山？
他走到窗边，凝神感应。那气息很熟悉，是……风晴雪？
她下山做什么？
屠苏眉头微皱，但想到自己也是私自下山，便没有声张。
只是心中，对这个执着寻找“韩云溪”的女孩，多了一份复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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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风晴雪已经来到了老杂役所说的镇子。
此时天还未亮，镇子里静悄悄的。她按照老杂役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处破旧的院落。
“请问，李二在家吗？”她轻声敲门。
无人应答。
她又敲了几次，隔壁一户人家亮起了灯。一个老妇人探出头来:“姑娘，你找李二？”
“是的婆婆，我有些事想问他。”
老妇人叹了口气:“姑娘来晚了。李二上个月就走了，生病走的，没挺过去。”
晴雪心中一沉:“走了？那他……可有家人？”
“孤老头子一个，哪有什么家人。”老妇人摇头，“他死后，东西都被邻居收拾了，有用的分一分，没用的烧了。姑娘想问什么，怕是问不到了。”
晴雪呆立原地，最后的线索也断了。
难道，她真的永远也找不到韩云溪了吗？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镇子，回到山脚下时，天已微亮。
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天墉城，否则会被发现。她强打精神，准备上山。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前方山路上，有一个青衫人影缓步而行。
那人走得很慢，仿佛在欣赏沿途的风景。晨雾缭绕中，他的身影若隐若现，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
晴雪心中一动，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这位前辈，请留步。”
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子，一身青衫，面容普通，却有一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睛。他看向晴雪，微微一笑:“姑娘有事？”
“我……”晴雪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这个人。
“姑娘似乎有心事？”青衫人温和地问。
晴雪不知为何，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她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困扰:“我在找一个人，一个八年前认识的人。但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八年前……”青衫人若有所思，“是乌蒙灵谷的那个男孩吗？”
晴雪浑身一震:“你……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他。”青衫人淡淡道，“八年前，在乌蒙灵谷。”
“真的？！”晴雪激动地上前一步，“那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
青衫人看着她急切的样子，轻叹一声:“他还活着，但……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什么意思？”
“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是好事。”青衫人缓缓道，“有些人，认出来了也未必能回到过去。姑娘，执着于寻找一个可能已经不存在的‘韩云溪’，对你，对他，都未必是好事。”
晴雪咬唇:“可是……我答应过他，会再去找他的。我不能食言。”
“承诺固然重要，但也要看时机。”青衫人望向天墉城的方向，“现在的他，有自己必须走的路，有自己必须面对的劫。你若强行介入，反而可能打乱他的轨迹。”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既然你如此执着，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你想找的人，就在天墉城。”青衫人道，“但能不能认出他，能不能让他承认，就要看你自己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向山上走去。奇怪的是，明明走得很慢，几步之后，却已消失在晨雾中。
晴雪愣在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个人知道！他知道云溪在哪里！
而且，他暗示云溪就在天墉城……难道，百里屠苏真的就是韩云溪？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弄清楚。”晴雪握紧拳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她加快脚步，向山上奔去。
晨光熹微中，天墉城渐渐显露出巍峨的轮廓。而城中的某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情感冲击。
山路上，李长青望着晴雪离去的背影，轻轻摇头。
“命运的红线已经开始交织，接下来，就看你们如何选择了。”
他抬头望向天际，那里朝阳初升，金光破云。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古剑世界的故事，也将迎来新的转折。
“欧阳少恭祭奠巽芳，风晴雪寻找韩云溪，百里屠苏压制煞气……”李长青低声自语，“这些看似独立的线，终将汇聚成一股洪流。”
“而我，就在这洪流中，静静观察，默默推演。”
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山风记得，曾有一个青衫人，在此驻足，在此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