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墉城山门。
三十余名弟子整装待发，皆是金丹期以上的修为。为首的陵越一身蓝白道袍，背负长剑，神色肃穆。在他身后，屠苏、欧阳少恭以及另外几名弟子各自站立，气氛凝重。
“此去黑风洞，凶险非常。”陵越环视众人，“洞中妖兽众多，更有瘴气毒雾，诸位务必小心。若有不适，立刻退出，切莫逞强。”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此行目的有三:一是探查妖兽异动原因；二是清除威胁周边村镇的妖兽；三是采集黑风洞特有的‘墨玉灵芝’，此物可解瘴毒，对宗门有用。”
“是！”众弟子齐声应道。
陵越看向屠苏:“屠苏师弟，你伤势未愈，确定要去？”
“确定。”屠苏简短回答。
“那好，你与欧阳公子一起，负责采集墨玉灵芝。此物多生长在洞窟深处，较为安全。”陵越安排道，显然是在照顾二人。
屠苏点头，没有异议。他知道陵越的好意，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正面战斗。
欧阳少恭拱手道:“多谢陵越师兄照顾。”
“出发！”
一行三十余人御剑而起，化作道道流光，向西北方向飞去。
屠苏与欧阳少恭并肩飞行。屠苏御剑，欧阳少恭则脚踏一件白玉如意——这是他自称的“代步法器”，看起来平平无奇，飞行速度却不慢。
“公子肩上的伤，还疼吗？”欧阳少恭问。
“无碍。”屠苏回答，目光却望向远方逐渐显现的黑色山脉。
那就是黑风山，因常年黑风呼啸而得名。山中有一处天然洞窟，深不见底，名为黑风洞。洞中终年弥漫着黑色瘴气，能侵蚀灵力，消磨神识，寻常修士避之不及。
更可怕的是洞中妖兽。那些妖兽长期生活在瘴气环境中，早已适应，不仅不惧瘴毒，反而将其化为己用，凶悍异常。
两个时辰后，众人抵达黑风山脚下。
远远望去，整座山脉笼罩在淡淡的黑雾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山风呼啸，带着呜咽之声，如同鬼哭。
“好浓的瘴气。”一名弟子皱眉道，“比上次来时更重了。”
“确实不对劲。”陵越神色凝重，“大家服下避瘴丹，小心行事。”
众人服下丹药，结成阵型，向山中进发。
越往深处走，瘴气越浓。视线逐渐模糊，神识也被压制，只能感知到周围数丈范围。周围不时传来妖兽的低吼声，令人心悸。
屠苏与欧阳少恭走在队伍中间，负责警戒四周。屠苏手握剑柄，随时准备出手；欧阳少恭则不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撒出些粉末——那是他特制的驱瘴散，效果比避瘴丹更好。
“公子感觉如何？”欧阳少恭低声问。
“还能压制。”屠苏道，但他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瘴气中的邪气，与他体内的焚寂煞气隐隐有共鸣，让封印更加不稳。他能感觉到，那股赤红色的力量正在躁动，如同即将苏醒的凶兽。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
一道黑影从雾气中扑出，瞬间将一名弟子拖入黑暗。速度之快，连陵越都来不及反应。
“戒备！”陵越大喝。
众人立刻结成剑阵，警惕地望向四周。但雾气太浓，根本看不清敌人何在。
“刚才那是什么？”有弟子颤声问。
“看不清，但速度极快，力量也大。”陵越面色难看，“大家背靠背，不要分散！”
话音未落，又有数道黑影从不同方向扑来！
这次众人有所准备，剑光齐出，将黑影逼退。借着一闪而逝的剑光，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些黑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种形似黑豹的妖兽，但体型更大，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片，眼睛赤红如血。最诡异的是，它们行动时无声无息，仿佛与瘴气融为一体。
“影豹！”陵越认出这种妖兽，“小心，它们能借助瘴气隐匿身形！”
影豹群显然不止刚才那几只。四周雾气中，一双双赤红的眼睛亮起，粗略一数，竟有数十之多！
“结阵！冲出去！”陵越当机立断。
众人结成剑阵，向洞外方向突围。影豹群紧追不舍，不时有黑影从侧面扑出，虽然都被击退，但也延缓了突围的速度。
屠苏和欧阳少恭被护在阵中，暂时没有危险。但屠苏能感觉到，体内的煞气越来越躁动，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公子，静心！”欧阳少恭察觉他的异状，一掌按在他后背，渡入一股清凉的魂力。
那魂力中正平和，竟能暂时安抚煞气。屠苏心中一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陵越的惊呼:“不好！是瘴气漩涡！”
只见前方雾气翻涌，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众人卷来！漩涡所过之处，连山石都被腐蚀消融，威力惊人。
“退！快退！”陵越大喊。
但后方是影豹群，前方是瘴气漩涡，众人进退两难。
千钧一发之际，欧阳少恭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抛向空中。玉佩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形成一个光罩，将众人护在其中。
瘴气漩涡撞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却无法突破。
“这是……”陵越惊讶地看着欧阳少恭。
“家传护身玉佩，只能用一次。”欧阳少恭解释，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消耗不小。
光罩挡住了瘴气漩涡，但也引起了影豹群的注意。它们似乎被激怒，攻势更加凶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陵越咬牙，“必须有人引开它们！”
他正要挺身而出，屠苏却先一步动了。
“我去。”屠苏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屠苏师弟，你的伤……”
“无妨。”屠苏打断陵越，看向欧阳少恭，“借你玉佩一用。”
欧阳少恭点头，将玉佩递给他。屠苏接过，注入灵力，玉佩光芒大盛，形成一个较小的光罩，只笼罩他一人。
“等我引开它们，你们立刻突围。”屠苏说完，纵身一跃，冲向影豹群！
“屠苏！”欧阳少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屠苏冲入兽群，剑光如虹，瞬间斩杀数只影豹。但更多的影豹被他吸引，纷纷向他扑去。
“走！”陵越咬牙下令，带领众人向另一个方向突围。
欧阳少恭最后看了屠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跟着队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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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苏在影豹群中左冲右突，玉佩形成的光罩虽然能抵挡瘴气，但在影豹的猛烈攻击下，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更糟的是，剧烈的战斗让他体内的煞气彻底失控。
赤红色的纹路从皮肤下浮现，双眼逐渐染上血色。焚寂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体内奔涌。
“不能……不能在这里失控……”屠苏咬牙压制，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一只特别巨大的影豹从雾中扑出，一爪击碎了光罩！利爪划过屠苏胸膛，鲜血喷涌。
剧痛让屠苏清醒了一瞬，但紧接着，煞气彻底爆发！
“吼——！”
一声非人的怒吼从屠苏口中发出，赤红色的火焰从他身上燃起，周围的瘴气被瞬间蒸发。那些影豹感受到这股恐怖的气息，本能地感到恐惧，纷纷后退。
但已经晚了。
屠苏眼中只剩下血色，他挥剑，剑身上燃起赤红火焰，一剑斩出，数十只影豹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失控了。
屠苏的意识沉入黑暗，只剩下本能在驱使身体。他疯狂地杀戮，所过之处，一切生命都被焚寂之火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只影豹倒在剑下时，屠苏也力竭倒下。
赤红的火焰渐渐熄灭，血色从眼中褪去，他恢复了清醒。
但代价是巨大的。
体内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剧痛难忍。更可怕的是，封印已经破碎大半，煞气与他的魂魄纠缠得更深，再也无法分离。
“完了……”屠苏苦笑，看着手中已经恢复普通的玉佩，“师尊，对不起……”
他挣扎着想站起，却再次倒下。失血过多，加上煞气反噬，他已经到了极限。
意识逐渐模糊。
在即将昏迷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一个人影从雾中走来。
那人一身青衫，面容模糊，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人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手指轻点他的额头。
一股清凉的力量涌入体内，瞬间抚平了暴走的煞气，修复了受损的经脉，甚至……暂时补全了破碎的封印。
“这是……”屠苏震惊地看着那人。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取出一枚丹药，塞入他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暖流，滋养着他重伤的身体。
“你是谁？”屠苏问。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温和而缥缈:“一个过客。”
他扶起屠苏:“能走吗？”
屠苏试着站起，虽然虚弱，但已无大碍。他点头:“可以。”
“那走吧，你的同伴在找你。”青衫人转身，向雾中走去。
屠苏跟上，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青衫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或许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故人？”
“一个同样身负煞气，却始终坚守本心的人。”青衫人轻声道，“记住，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你若能驾驭这股力量，而非被它驾驭，未来……未必没有希望。”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影渐渐消失在雾气中。
屠苏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那人的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波澜。驾驭煞气，而非被它驾驭……这真的可能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欠那个人一条命。
“不管你是谁，谢谢。”他低声说，转身向洞外走去。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离开后，那青衫人重新现出身形，正是李长青。
“百里屠苏，焚寂宿主……”李长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混沌的光芒，“刚才那一瞬间，你体内的太子长琴魂魄碎片，与我的混沌道种产生了共鸣。”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你的体内，确实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缕赤红色的气息——那是他从屠苏身上截取的一缕焚寂煞气。此刻，这缕煞气正在与混沌之力交融，产生某种奇妙的变化。
“焚寂煞气，混沌道力，太子长琴的魂魄碎片……”李长青若有所思，“这三者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联系。”
“看来，我需要重新推演《混沌天魂经》了。”
他将煞气收起，身影再次消失。
而黑风洞深处，那场突如其来的妖兽异动，也在悄然平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掌控着一切。
洞外，陵越等人焦急地寻找着屠苏的踪迹。当他们看到屠苏从雾中走出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屠苏师弟！”陵越冲上前，“你没事吧？那些影豹……”
“都解决了。”屠苏淡淡道，没有提及那个神秘的青衫人。
欧阳少恭走到他身边，仔细打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能感觉到，屠苏体内的煞气竟然比之前更加稳定了，伤势也恢复了大半。
这绝不正常。
“公子遇到了什么？”他低声问。
屠苏看了他一眼，摇头:“没什么，运气好而已。”
他不想说，欧阳少恭也不再多问。但心中，却对这个神秘的百里屠苏，产生了更深的兴趣。
“任务完成，回山。”陵越下令。
众人御剑而起，向天墉城飞去。
屠苏回头看了一眼黑风洞，那里雾气依旧，却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那个青衫人的身影，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
“驾驭煞气……”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拳头。
或许，真的该试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