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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渤泥湾:旧谊与新识(1 / 1)

“定远”号引领着“飞云”、“逐浪”,缓缓驶入渤泥湾(今文莱湾)。海湾形似葫芦,口窄腹宽,入口处两山夹峙,形成天然屏障。湾内水面开阔平静,水深适中,确是一处难得的良港。

随着船队深入,港口的全貌逐渐清晰。主码头以粗大的柚木桩和石板搭建,规模虽不及北大年,却整齐坚固。沿岸散布着高脚屋式的民居,多为竹木结构,屋顶覆以棕榈叶或瓦片。远处地势较高处,可见几座石砌的殿堂和佛塔(渤泥当时主要信奉伊斯兰教与原始宗教混合,亦有佛教影响),金顶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最引人注目的,是码头旗杆上那面略显褪色、、陈旧但依然完整的大明龙旗。旗杆旁,另有一面绣着金色新月和宝剑图案的渤泥王旗。此刻,码头上已聚集了不少人,有衣着整洁的官员,有好奇张望的百姓,还有一些看似商贾打扮、肤色各异的人。

“保持队形,缓速靠向主码头东侧那片空泊位。”周振邦放下望远镜,有条不紊地发令,“降半帆,准备下锚。‘飞云’号靠外侧警戒,‘逐浪’号机动策应。李慕鱼,准备记录港口布局、水深数据、船只类型。陈通译,准备登岸接洽。”

渤泥方面显然对这支突如其来的庞大船队有所准备。船队刚刚下锚停稳,一艘装饰华丽的官舫便从码头驶出,船上站着数名官员,为首者头戴金线绣花的宋谷帽(一种马来式头巾),身着深紫色锦缎长袍,年约五旬,面容儒雅,蓄着修剪整齐的短须。

官舫在距离“定远”号十余丈处停下。陈通译早已站在舷边,用略带闽南口音的南洋通用贸易语言之一的马来语朗声道:“我等乃大明皇帝陛下钦派之水师远航勘察队,统领周振邦将军在此。途经贵邦,欲行拜会,请求入港休整补给,望予通传!”

紫袍官员闻言,神色明显一振,也用流利的、带福建口音的官话回应道:“下官渤泥国礼宾司主事,汉名陈文泰,先祖乃永乐朝随郑和公下西洋之闽商。不知天朝将军驾临,有失远迎!我国素敬天朝,今见故国旌旗,不胜欢喜。敢问将军,可有勘合文凭或国书为凭?”

这话说得客气周到,既表明了亲近渊源,又谨慎地要求验证身份。周振邦示意副手展开一面绣有“大明水师远航勘察使”字样的旌旗,同时亲自立于舷边,拱手道:“陈主事有礼。本官周振邦,奉我皇讳正德陛下密旨南下,勘察海道,辑睦友邦。此有月港总督文贵大人签发的通关文牒及本官印信,请查验。”说罢,命人用吊篮将文书和印信缒下。

陈文泰仔细验看文书印信,又抬头仔细观察船队形制、官兵风貌,尤其是那面特制的远征旗和船上明显不同于普通商船的火炮布局,终于展颜笑道:“确系天朝王师无疑!将军远来辛苦,我国王陛下若知,必深感荣宠。请将军允准,下官即刻回禀王城,安排接待事宜。在此期间,贵船队可在码头东区泊驻,一应补给、修缮,我国当尽力供给。”

“有劳陈主事了。”周振邦道,“本官稍后将携副使及通译登岸拜会。另,船队中有数名工匠需检修船只,若干学员需补充绘图耗材,还望行个方便。”

“分内之事,必当妥善安排。”陈文泰躬身应下,随即令官舫返回码头,显然是去通报安排了。

整个过程礼节周全,气氛友好,与在北大年时的冷淡戒备形成鲜明对比。码头上围观的渤泥百姓见官员态度恭敬,也纷纷露出好奇友善的神情,对着明军船只指指点点,间或能听到几句带着闽南腔的汉语:“大明的船!”“好大的炮!”“你看那旗,跟王宫那面老旗一样!”

“看来郑和公的遗泽,百年未绝。”周振邦感慨道,心中稍定。但他并未放松警惕,“传令:除必要人员外,其他人暂不上岸。上岸者需两人同行,不得擅离码头区,不得与当地人发生冲突。所有交易需通过陈通译或指定军官进行。‘飞云’号继续保持外围警戒。”

船队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靠岸后的工作:下锚固定,放下跳板,搭建临时舷梯。沈继祚带着格物院匠师,迫不及待地开始检查“飞云”号的损伤,并评估“定远”号是否需要入坞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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