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萝卜,换一辆坦克。”
苏晴把一颗暗金色的、拳头大的萝卜“哐当”扔在谈判桌上。
萝卜砸在实木桌面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坑,表皮上那些龙鳞纹路在会议室的日光灯下泛着金属光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像雨后泥土又像熔铸金属的混合气味。
桌子对面,坐着三个人。
左边是个穿着军装、肩扛少将衔的中年男人,国字脸,寸头,眼神像鹰——苏晴认识他,苏家三叔苏策烽,现在管着军需采购。
中间是个戴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胖子,手里捏着一份厚厚的合同,手指上三枚宝石戒指在灯光下闪得晃眼——灵炎市首富,荣天集团的董事长,荣万财。
右边……是个和尚。
秃头,灰色僧袍,手里捻着一串暗红色的念珠,闭着眼,嘴唇微微蠕动,像在默念经文。
会议室里安静了五秒。
“苏小姐,”荣万财最先开口,胖脸上堆起职业假笑,“您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一斤萝卜,哪怕是您农场的特殊品种,市场价撑死五百块。一辆最新式的主战坦克,造价一千两百万,这……”
“这不是萝卜。”他,“这是‘规则作物·金鳞一号’,亩产三千斤,单个重量500克至800克,规则能量浓度每克32单位,持续摄入能提升人体规则抗性,长期食用有概率诱导规则觉醒。”
她顿了顿,补充:
“生吃嘎嘣脆,炖汤能补钙。”
苏策烽咳嗽了一声。
“晴晴,”他用长辈的语气说,“军方确实需要这批作物,但交换条件可以谈。你要坦克干什么?农场用不上那玩意儿。”
“防身。”苏晴说,“昨天西边山里跑来一群变异野猪,撞塌了我三十米围墙。用机枪扫了半小时才弄死,浪费两千发子弹。”
她身体前倾,手撑在桌面上:
“我要五辆坦克,围农场摆一圈,炮口朝外。下次再有东西撞墙,直接一炮轰成渣。”
荣万财嘴角抽搐。
“苏小姐,坦克不是那么用的……”
“那就换一个条件。”苏晴坐回去,翘起二郎腿,“一斤萝卜,换你们荣天集团5的股份。”
“噗——”荣万财刚喝进嘴的茶喷了出来。
“苏小姐!荣天集团市值八百亿!四十亿!您这一斤萝卜……”
“这不是萝卜。”苏晴重复,“这是能让你儿子活过二十岁的东西。”
荣万财脸色瞬间惨白。
会议室里温度骤降。
苏策烽皱眉:“晴晴,这话过分了。”
“过分吗?”苏晴看向荣万财,“你儿子荣小宝,先天性规则紊乱症,今年十九岁,医生说他活不过二十岁生日——下个月三号,对吧?”
荣万财手指发抖,茶杯“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怎么知道……”
“璇玑查的。”苏晴轻描淡写,“你们荣家三代单传,你为了治儿子的病,花了至少二十亿,找遍全球名医,没用。去年还偷偷联系过审判庭的遗孤,想买‘规则重塑药剂’,结果被骗了五千万,对吧?”
荣万财瘫在椅子上,像被抽空了骨头。
“金鳞萝卜里蕴含的生机规则,”苏晴拿起桌上那颗萝卜,在手里掂了掂,“能稳定规则结构,长期食用,有37的概率彻底治愈先天性规则紊乱症。当然,你要是不信……”
她把萝卜扔给荣万财。
“拿回去,给你儿子吃三天。有效,我们再谈;没效,当我放屁。”
荣万财手忙脚乱接住萝卜,抱在怀里,像抱着一颗炸弹。
“那……那要是有效……”
荣万财脑子里快速计算。
如果能治好儿子……
“成交!”他咬牙,“但我要先验货!”
“随意。”苏晴挥手,“农场仓库里有现成的,自己去挑。”
荣万财抱着萝卜,跌跌撞撞冲出会议室。
房间里只剩三个人。
苏策烽看向那个和尚。
“慧明大师,您……”
和尚睁开眼。
瞳孔是淡金色的。
不是美瞳,是规则沉淀——苏晴能感觉到,这老和尚体内的规则浓度至少是乙级下等,比她现在还高一线。
“苏施主,”慧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奇异的共鸣,“老衲此行,不为交易,只为求一物。”
“说。”
“龙树果实。”慧明说,“龙三规则树每三月一结的‘规则中和果’,老衲要三颗。”
苏晴挑眉。
“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那东西规则浓度太高,普通人碰一下就会规则中毒,和尚吃了会破戒的。”
“救人。”慧明从僧袍里掏出一张照片,推到苏晴面前。
照片上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病号服,躺在无菌病房里,身上插满了管子。皮肤苍白得透明,能看见下面暗红色的、像蛛网一样蔓延的规则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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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癌。”慧明声音发涩,“先天规则细胞恶性增殖,目前全球记录在案的病例只有七例,无一存活。龙树果实的规则中和特性,是唯一的希望。”
苏晴拿起照片,看了三秒。
“这女孩是谁?”
“老衲的孙女。”慧明顿了顿,“也是……生机燎原界上一任‘守门人’的遗孤。”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苏晴抬起头,盯着慧明。
“你再说一遍?”
“林燊燊消散前,”慧明缓缓说,“生机燎原界的‘守门人’之位,传给了老衲的儿媳。但她三年前死于规则反噬,只留下这个孩子。现在,孩子也快撑不住了。”
他双手合十:
“苏施主,龙树果实是林燊燊留下的规则衍生物,只有它能救这孩子。”
苏晴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问:
“你儿媳……叫什么名字?”
“苏暖。”慧明说,“苏家的旁支,你应该不认识。”
苏晴手指一颤。
她认识。
不仅认识。
苏暖是她堂姐,大她五岁,小时候经常带她爬树掏鸟窝的那个。
后来苏暖觉醒规则天赋,被家族送去特训,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原来去了生机燎原界。
原来死了。
“龙树果实,”苏晴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没有存货。上一批结的三颗,一颗给沈青禾做了药引,一颗喂了农场的狗,还有一颗……”
她顿了顿:
“被我吃了。”
慧明脸色瞬间灰败。
“但是,”苏晴话锋一转,“龙三规则树下次结果,是七天后。如果你能等……”
“等不了。”慧明摇头,“医生说,孩子最多还能撑三天。”
死寂。
苏晴盯着照片里那个小女孩。
苍白的脸。
暗红色的规则脉络。
像一张逐渐碎裂的瓷器。
她突然站起身。
“跟我来。”
——晴湖边——
龙三规则树的树冠遮天蔽日,暗金色的枝叶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金属光泽。
三百六十根分枝像一把巨大的伞,覆盖了小半个湖面。
分枝顶端,挂着零星几颗还没成熟的果实——拳头大,暗金翠绿交织,表面浮现着混沌星璇的虚影,像一颗颗微缩的宇宙。
“还没熟。”苏晴指着那些果实,“强行摘下来,规则结构会崩解,变成剧毒。”
“那就催熟。”慧明说。
“怎么催?”
“用你的血。”慧明看向苏晴胸口,“你体内有林燊燊的规则印记,还有生机燎原界的接口。用你的血浇灌,能加速果实成熟。”
苏晴眯起眼。
“老和尚,你懂的不少啊。”
“老衲当年,”慧明苦笑,“也是审判庭的‘规则医师’之一。后来叛逃,出家为僧,这才捡回一条命。”
苏晴盯着他看了三秒。
然后,伸出左手。
“刀。”
刃从后面递过来一柄暗金色的手术刀——刀柄刻满秩序符文,刀锋薄如蝉翼。
苏晴接过,在手腕上划了一道。
不是划破皮肤。
是划开规则结构。
暗金色的、粘稠得像汞液的“血”,从伤口里涌出来——那不是真正的血,是高度浓缩的规则浆液。
一滴。
两滴。
三滴……
浆液滴在树根上。
“滋啦——”
龙三规则树剧烈震颤!
所有分枝同时疯狂摆动,像被电击的章鱼触手,顶端那些未成熟的果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色、成熟!
暗金色越来越浓。
翠绿色越来越淡。
混沌星璇的虚影旋转速度暴涨十倍!
“够了!”刃大吼,“再催下去果实会炸!”
苏晴收手。
手腕上的伤口瞬间愈合,连疤都没留。
而树冠顶端,三颗刚刚还青涩的果实,此刻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暗金色,表面浮现出完整的秩序符文锁链,像三颗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摘吧。”苏晴脸色有点白——刚才那三滴“血”,相当于抽掉了她三成的规则储备,“小心点,别碰碎了。”
慧明双手合十,对着龙三规则树深深一躬。
然后,纵身跃起。
灰色僧袍在风里猎猎作响,身形像只大鸟,轻飘飘落在树冠顶端,伸手摘下三颗果实。
动作轻柔得像在摘莲花。
落地时,果实表面还泛着温润的光。
“多谢苏施主。”慧明把果实小心包进僧袍,“此恩,老衲必报。”
“不用报。”苏晴摆手,“治好孩子,带她来农场玩就行。”
慧明深深看了她一眼。
转身,消失在湖边小径。
——一小时后——
“你他妈疯了?!”
刃把苏晴按在控制室的椅子上,手里的规则监测仪屏幕一片刺眼的红光。
“他不是骗子。”苏晴推开刃,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沈青禾藏的,被她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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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深吸一口。
“我认识他孙女。”烟雾里,她的脸有点模糊,“苏暖的女儿,算起来……是我侄女。”
刃愣住。
“苏家……还有这层关系?”
“苏家很大。”苏晴弹了弹烟灰,“旁支、远亲、联姻……乱七八糟的关系多了去了。我小时候,苏暖经常带我玩。后来她觉醒规则天赋,被送去特训,再后来……就没了消息。”
她顿了顿:
“现在知道她死了,孩子也快死了。”
“那你也犯不着用血催熟啊!”刃指着她胸口,“你那三滴‘血’,相当于三十颗规则结晶的能量!龙树果实晚七天熟又不会死!”
“孩子会死。”苏晴说。
她把烟掐灭。
“老大临走前说,地别荒了。”
“地是什么?不只是土,是人,是活在这片地上的人。”
“我救不了所有人,但眼前这个……能救。”
刃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控制室里只剩仪器运转的嗡鸣声。
过了很久。
刃才低声说:
“你现在弱得跟鸡一样,万一明天又有清道夫来……”
“那就打。”苏晴咧嘴,“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躺平——反正地没荒,人还在。”
话音未落。
璇玑突然尖叫:
“西墙外!规则异常!数量……一个!但规则浓度……我操!乙级!乙级上等!”
所有人脸色大变。
乙级上等。
那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十个苏晴全盛时期。
相当于一百个龙三规则树。
相当于……能把整个农场从地图上抹去的存在。
“准备撤。”刃咬牙,“我带你去地下室,那里有苏家留下的应急传送阵……”
“撤个屁。”
苏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刚做完好人好事,就有人上门找茬。”
她走到窗边,看向西墙方向。
地平线上,一个黑点正在快速放大。
不是走来的。
是“飘”来的。
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宽檐礼帽的男人,悬浮在半空,离地三米,缓缓飘向农场。
所过之处,地面龟裂,草木枯萎,空气扭曲。
“审判庭余孽?”刃问。
“不像。”苏晴眯起眼,“审判庭的人没这么……骚包。”
确实骚包。
那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手杖——暗金色的,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的、不断变换颜色的规则结晶。
距离拉近到五百米时,男人停下。
抬手。
摘帽。
露出一张惨白的、像吸血鬼一样的脸。
嘴唇鲜红,像涂了血。
“下午好,女士们先生们。”
声音通过规则共振,直接传进每个人脑子里,带着一股腻人的甜味。
“自我介绍一下——‘收藏家’,规则的收藏家。听闻贵农场有两棵有趣的树,还有一位……有趣的女士。”
他看向苏晴,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特来拜访。”
苏晴推开控制室的门,走到围墙上。
“拜访?”她挑眉,“空着手来?”
“当然带了礼物。”收藏家从风衣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颗暗红色的、像心脏一样搏动的规则结晶。
“黑渊核心的‘姊妹种’,”收藏家微笑,“三年前审判庭培育的失败品,被我捡到了。规则浓度……嗯,相当于你刚才催熟的那三颗果实的十倍。”
他顿了顿:
“换你一棵树,如何?”
苏晴笑了。
“不换。”
“那真遗憾。”收藏家合上盒子,“那我只能……”
“抢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他消失了。
不是瞬移。
是规则层面的“折叠”——空间像纸一样被对折,他从纸的这一面,直接“走”到了另一面。
出现在龙三规则树的树冠顶端。
手杖抬起,对准树干。
暗金色的规则光束,像一柄烧红的矛,狠狠刺下!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
不是手杖刺中了树干。
是一柄暗红色的工兵铲,横空飞来,硬生生挡住了那道光束!
耿炎站在树下,双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但死死握着铲柄。
“想动树,”他咧嘴,笑容狰狞,“先问过老子!”
收藏家挑眉。
“蝼蚁。”
手杖轻轻一抖。
耿炎连人带铲被震飞出去,撞在围墙上,“轰”一声砸出一个大坑。
但下一秒。
刀疤强、王德发、秦墨、璇玑……所有人同时扑上来!
机枪扫射。
规则炸弹。
自制燃烧瓶……
乱七八糟的攻击像雨点一样砸向收藏家。
“烦人。”
收藏家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所有攻击,在空中同时定格。
子弹悬浮。
火焰凝固。
连人,都僵在原地,像被冻在琥珀里的虫子。
“现在,”收藏家看向苏晴,“轮到你了,有趣的女士。”
苏晴站在围墙上,没动。
胸口那个暗金色的旋涡,开始缓缓旋转。
越转越快。
“嗯?”
“正愁没地方补。”
她咧嘴,笑容冰冷:
“你就送上门了。”
旋涡炸开刺眼的暗金色光芒!
像一颗小型的太阳,在农场中央升起!
光芒中,无数暗金色的规则丝线喷涌而出,像一张巨网,罩向收藏家!
“规则抽取?”收藏家笑了,“对我用这招?你知不知道,我体内规则浓度是乙级上……”
话没说完。
他脸色突然变了。
那些暗金色的丝线,没有抽他的规则能量。
而是……在“拆”。
拆他体内的规则结构!
像拆积木一样,一条条规则脉络被硬生生扯出来、剥离、然后被旋涡吞进去!
“你……你在吃什么?!”收藏家尖叫。
“吃垃圾。”苏晴说。
旋涡旋转速度暴涨!
收藏家身上的风衣开始碎裂,皮肤下的规则纹路像活过来的蚯蚓,疯狂扭动、挣扎,但毫无用处。
三秒。
他左手的规则脉络被抽空,整条手臂干瘪得像枯树枝。
五秒。
右腿崩解,化作规则尘埃。
十秒——
“停!停!我投降!”收藏家惨嚎,“我把黑渊核心给你!我把所有收藏都给你!饶我一命!”
苏晴没停。
旋涡越转越快。
收藏家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迅速干瘪、萎缩,最后变成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哐当”砸在地上。
只剩那颗暗红色的规则结晶,还悬浮在半空。
苏晴抬手,抓住结晶。
塞进胸口旋涡。
“嗝。”
打了个饱嗝。
“味儿还行,”她评价,“就是有点腻。”
转身,看向瘫在地上的众人。
“都愣着干什么?”
“起来,干活。”
“地还没浇呢。”
——傍晚——
农场恢复了平静。
西墙外多了个坑——收藏家的“遗体”被埋在里面,上面种了棵萝卜,说是“废物利用”。
控制室里,刃给苏晴做全面检查。
“规则浓度回升到丙级上等了,”他皱眉,“但结构很不稳定,那个旋涡……好像在‘消化’收藏家的规则印记,需要时间。”
“多久?”
“三天。”刃说,“这三天你别动用规则力量,不然可能反噬。”
“行。”苏晴点头,“那我躺三天。”
话音刚落。
璇玑又尖叫:
“东墙外!又来人了!”
苏晴脸一黑。
“今天什么日子?赶集吗?!”
“不是敌人!”璇玑赶紧补充,“是……是慧明大师!他回来了!还带着……”
屏幕切换。
东墙外,慧明抱着一个小女孩,站在夕阳里。
小女孩七八岁,穿着干净的病号服,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亮晶晶的,正好奇地打量着农场。
她身上那些暗红色的规则脉络,已经消失了。
“治好了。”慧明对着摄像头,双手合十,“特来道谢。”
苏晴愣了三秒。
然后,咧嘴笑了。
“开门。”
“请人进来。”
“晚上加餐。”
——仓库里——
火锅热气腾腾。
小女孩叫苏小鱼,坐在苏晴旁边,小口小口吃着沈青禾专门给她煮的萝卜粥。
“姑姑,”她抬头,眼睛像星星,“这里真好。”
“嗯。”苏晴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常来。”
“可以吗?”
“可以。”苏晴说,“这里的地……”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的夜色。
看向那两棵并立的树。
看向这片在废墟上长出来的农场。
“这里的地,不荒。”
“这里的人,不散。”
“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苏小鱼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火锅的热气升腾。
模糊了每个人的脸。
但笑声很清晰。
像种子。
落在这片倔强活着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