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暴食
龙三那棵暗金色的规则树，在吞掉黑渊核心的第七分钟，开始发疯。
不是失控暴走那种疯。
是饿。
饿到发疯。
璇玑最先发现异常——监控屏幕上，代表规则树能量吸收速率的曲线，像火箭一样垂直上蹿，眨眼就突破了仪器量程上限。
“它它在疯狂吞噬周围的规则能量！”她声音发颤，“不只是规则网的污染规则，连巨树的生机规则、晴湖的地脉规则、甚至铁脊残骸的金属性规则全在吸！”
秦墨扑到控制台前，调出农场规则浓度分布图。
图上，以龙三规则树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暗金色的能量漩涡！
漩涡像黑洞一样疯狂旋转，把周围所有规则能量——不管是有害的、有益的、中性的——全部扯进去、碾碎、吸收！
漩涡的边缘已经蔓延到农场围墙，还在往外扩张！
“它在无差别吞噬！”秦墨脸色煞白，“这样下去，不用等审判庭动手，我们自己就先被它吸干了！”
“能停吗？！”耿炎急问。
“停不了！”刃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规则监测仪，屏幕上一片刺眼的红光，“它的规则结构因为吸收了黑渊核心，发生了不可逆的‘暴食突变’。现在它就是个永远填不饱的规则黑洞，会一直吸，直到周围再没有任何可吸收的规则能量——”
他顿了顿：
“或者撑爆。”
“撑爆？”沈青禾抓住重点，“它吸收有上限？”
“理论上所有规则生物都有能量承载上限。”刃快速解释，“但龙三现在这个状态上限高得离谱，至少相当于十个黑渊核心的容量。想把祂撑爆，得把整个灵炎盆地的规则能量全灌进去才行。”
“那就灌！”苏晴的声音突然响起。
所有人转头。
她坐在轮椅上，被王德发推进来，脸色依旧惨白，但眼睛亮得像两团烧尽的煤核。
“苏姐，你——”
“我没事。”苏晴打断沈青禾，看向刃，“你刚才说，祂会一直吸，直到周围没有可吸收的能量，对吧？”
“对。”
“那如果，”苏晴一字一顿，“我们主动把审判庭的规则网，全部引到祂面前呢？”
控制室里瞬间死寂。
“你疯了？！”刃第一个吼出来，“规则网的污染规则浓度是黑渊核心的百倍以上！全引过来，龙三会瞬间被撑爆——而且是规则层面的彻底湮灭，连灰都剩不下！”
“我知道。”苏晴平静地说，“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指向屏幕上的能量漩涡：
“你们看漩涡的扩张方向——不是随机的，是朝着规则网最密集的区域在移动。不是我们在引导祂，是祂自己在找‘吃的’。”
“祂的本能是吞噬，而规则网是这片区域浓度最高的‘食物源’。就算我们不引，祂也会自己找过去。”
“与其等祂失控撞过去，不如我们主动引导，在可控范围内，让祂在最合适的时机、最合适的地点——”
她顿了顿：
“一次性，吃个饱。”
刃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屏幕上那个坚定不移朝着规则网方向移动的暗金色漩涡，话又咽了回去。
苏晴说得对。
龙三的规则树已经失控了，现在不是“要不要引”的问题，是“怎么引才能利益最大化”的问题。
“你有计划？”刃问。
“有。”苏晴点头，“但需要所有人配合。”
她看向控制室里的每一张脸：
“耿炎、刀疤强、王德发，你们带人，去农场东墙外五百米——规则网现在收缩的最前线，在那里挖一个直径五十米、深三十米的巨坑。”
“挖坑？”王德发愣住，“挖坑干嘛？”
“当‘餐盘’。”苏晴说，“等龙三的漩涡移动到坑里时，我们一次性把规则网引进去，让祂在坑里‘吃’，尽量减小波及范围。”
“秦墨、璇玑，你们监控漩涡移动速度和方向，实时调整坑的位置——必须保证漩涡正好落在坑中心。”
“沈青禾，你带医疗组，准备好所有能用的‘规则镇定剂’——不是给龙三用的，是给我们的。规则网被引过来时，会有强烈的规则辐射，普通人接触三秒就会死。镇定剂能暂时提高规则抗性，争取十秒撤离时间。”
“刃，”她看向规则医师，“你跟我一起，去湖边——我们要在龙三的树根上，刻一个‘定向爆破符文’。”
“定向爆破？”刃皱眉，“你想在祂撑爆的瞬间，把多余的能量导出去？”
“对。”苏晴说，“龙三撑爆时释放的能量，足够把整个农场掀上天。但如果我们提前在祂身上刻好导流符文，就能把那股能量导向——审判庭的老巢。”
刃瞳孔一缩。
“你想用龙三当炸弹，炸了审判庭的总部？”
“不是炸总部。”苏晴摇头，“审判庭的总部在规则夹缝里，我们炸不到。但他们在灵炎盆地的‘地面指挥部’——就是寰宇生物科技公司地下的那座备用实验室——我们炸得到。”
她调出璇玑之前黑来的建筑图纸：
“那里存放着净世之种的全部培育数据和三百六十颗备用种子。如果能在龙三撑爆的瞬间，把多余的能量导过去，就能一次性把他们三年的研究成果全扬了。”
“计划可行。”秦墨快速计算，“但有两个问题。第一，导流符文的刻印需要时间，至少一小时。第二，龙三现在这个状态，我们靠近祂三米内就会被吸干。”
“第一个问题我来解决。”刃说，“我有‘速刻符文笔’，能在十分钟内完成刻印。但第二个问题”
他看向苏晴。
苏晴沉默了两秒。
然后，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已经空了的、装过心头血的玻璃皿。
“用这个。”
她咬破舌尖——已经干涸到挤不出血了，只能挤出一小滴暗金色的规则浆液，滴在玻璃皿里。
“我的秩序之力虽然枯竭了，但规则印记还在。用我的血当‘绝缘涂层’，涂在工具上，应该能暂时屏蔽龙三的吸收。”
“应该？”刃挑眉。
“总比没有强。”苏晴把玻璃皿递给他，“去准备吧。一小时后，东墙外巨坑见。”
一小时后。
农场东墙外五百米。
一个直径五十米、深三十米的巨坑已经挖好，坑壁用铁脊残骸和巨树树皮混合浇筑，勉强能抗住规则辐射。
坑底中央，龙三那棵暗金色的规则树已经移动到了预定位置——祂的根须扎进土壤，三百六十根分枝像张开的伞骨，顶端那些暗金色的规则果实微微搏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
漩涡还在扩大。
以祂为中心，半径三百米内的所有规则能量，都在被疯狂吞噬。
空气扭曲，地面龟裂，连光线都在漩涡边缘发生了诡异的折射。
坑边，苏晴坐在轮椅上，刃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支暗金色的、像钢笔一样的“速刻符文笔”。
笔尖蘸着苏晴那滴规则浆液。
“准备好了？”苏晴问。
“嗯。”刃点头，“但我要提醒你——一旦我开始刻印，龙三会立刻感知到，可能会本能反击。我需要你在我刻印的十分钟内，全程保持秩序之力的输出，用你的规则印记压制祂的反抗。”
“我撑不了十分钟。”苏晴实话实说，“最多三分钟。”
“三分钟够了。”刃说，“前三个关键节点刻完，后面的导流通道就会自动延伸。”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坑边。
刚踏出一步，暗金色的漩涡边缘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卷向他！
但刃身上涂满了苏晴的规则浆液，漩涡触碰到浆液的瞬间，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有效。
他加快脚步，冲到规则树前，举起符文笔，对准树干上最粗的一条规则脉络——
下笔。
笔尖接触到树干的瞬间，暗金色的树皮突然炸开无数细密的规则尖刺，像活过来的刺猬，刺向刃的手腕！
“苏姐！”刃低吼。
苏晴闭眼，调动体内最后一点秩序之力——
无形的规则波动从她身上扩散，像一只大手，死死按住那些尖刺！
尖刺在距离刃手腕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僵住了。
“快！”苏晴嘴角渗血。
刃咬牙，笔尖在树干上快速游走，刻下第一道复杂的导流符文！
符文完成的瞬间，暗金色的光芒炸开，顺着树干的规则脉络，像血管一样向四面八方延伸！
但规则树的反抗更剧烈了。
所有分枝同时颤抖，顶端那些暗金色的规则果实开始膨胀！
“祂要提前引爆！”秦墨在坑边嘶吼，“漩涡吸收速度突然加快了三倍！”
“再撑一分钟！”刃吼道，手下不停，第二道、第三道符文接连刻下！
苏晴浑身剧颤，暗金色的裂纹从脖子蔓延到脸颊，像摔碎的瓷器。
她快撑不住了。
但还差最后一道符文。
“苏姐”沈青禾哭着想冲过去。
“别过来！”苏晴咬牙，“我还能”
话音未落。
坑外，东面天空，突然炸开三百六十道刺眼的暗红色光柱！
光柱在天空交织，变成一张覆盖整个盆地的、巨大的规则网！
但这次，网不是收缩。
是下压！
像一张巨大的手掌，朝着农场，狠狠拍下来！
“审判庭提前总攻了！”璇玑尖叫，“他们在强行启动净世之种！”
光柱下压的瞬间，坑底的规则树突然安静了。
所有分枝停止颤抖，所有果实停止膨胀。
然后，齐齐转向天空。
转向那张压下来的规则网。
“祂在‘看’”王德发喃喃。
下一秒。
规则树所有分枝同时炸开！
不是爆炸，是绽放！
三百六十颗暗金色的规则果实同时裂开，里面涌出三百六十道暗金色的光柱，像三百六十柄逆天而起的长矛，刺向压下来的规则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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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矛和规则网对撞！
无声的爆炸。
但所有人都感觉胸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耳膜瞬间失聪。
暗金色的光矛刺穿了规则网，像烧红的铁签刺进黄油，在暗红色的网上烧出三百六十个巨大的、边缘还在融化的洞！
而规则网里蕴含的、海量的污染规则，顺着那些洞，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
全部涌向坑底的规则树！
“来了！”刃嘶吼，手中符文笔在树干上刻下最后一道符文！
导流通道，完成！
暗金色的光芒顺着符文纹路，像无数条发光的血管，从树根一直蔓延到树梢，最后在树冠顶端汇聚成一个直径三米的、缓缓旋转的暗金色传送门！
传送门另一端，连接的正是——
寰宇生物科技公司，地下备用实验室！
“就是现在！”刃回头吼，“所有人退到安全距离！”
坑边众人连滚带爬往后撤。
而坑底，规则树开始疯狂吞噬从天而降的污染规则！
祂的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拔高！
十米。
二十米。
三十米——
眨眼就突破了巨树的高度！
树冠上的暗金色传送门也在疯狂旋转、扩大，把多余的能量源源不断地导流出去！
透过传送门，能看见另一端实验室里的景象——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尖叫逃窜。
精密的仪器在能量冲击下爆炸、起火。
储存净世之种的培养槽一个接一个炸裂，暗红色的种子在能量乱流中被绞碎、蒸发！
“计划成功了”璇玑盯着屏幕，声音发抖，“他们在他们在被自己的能量反噬！”
但就在这时。
规则树突然停止了生长。
不是撑不住了。
是吸收速度，超过了导流速度！
从天而降的污染规则太多了，导流门根本导不完！
多余的能量在树干内部疯狂堆积、压缩、升温——
“要撑爆了！”秦墨嘶吼，“导流门太小！能量导不出去！”
刃脸色一变。
他算漏了一点——审判庭为了提前总攻，把规则网的能量输出调到了最大功率，这已经超出了导流门的设计容量！
“扩大导流门！”苏晴在轮椅上喊，“用我的血！再刻一道扩容符文！”
“来不及了！”刃看着规则树干上那些已经亮到刺眼的符文纹路，“能量堆积速度太快，再刻新符文至少需要三分钟，但祂三十秒内就会爆！”
三十秒。
苏晴闭上眼睛。
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林燊燊消散前的脸。
龙三被触须拖向地底时决绝的眼神。
农场里那一张张豁出去的脸。
最后，是她自己。
穿着那件暗红色的唐装练功服。
像个战士。
她睁开眼睛。
“那就”
她轻声说：
“换个大点的‘餐盘’。”
说完。
她猛地从轮椅上站起——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朝着坑底的规则树，纵身一跃！
“苏姐——！！！”沈青禾尖叫。
但苏晴已经跳进了暗金色的能量漩涡。
在接触到漩涡边缘的瞬间，她身上那件暗红色的唐装练功服，突然炸开刺眼的暗金色光芒！
不是衣服在发光。
是衣服上绣着的、那些看似装饰的暗金色纹路——
林燊燊生前留下的，最后的规则印记。
现在，被触发了。
暗金色的光芒像一层保护膜，裹住苏晴全身，让她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硬生生挤到了规则树前。
她伸手，按在树干上。
然后，对着导流门的方向，用尽最后一点意识，嘶吼：
“老大——”
“借点力——！！！”
话音刚落。
她胸口位置——心脏正上方，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不是伤口。
是一个暗金色的、拳头大小的、缓缓旋转的规则通道。
通道另一端，连接着某个遥远的、不可知的空间。
生机燎原界的
最后一道后门。
林燊燊消散前，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一道只能在最极端情况下，用生命力强行打开的——
临时规则通道。
现在，通道打开了。
海量的、精纯的、带着林燊燊个人印记的生机规则，从通道里疯狂涌出，灌进苏晴体内，再通过她的手，灌进规则树！
不是给树充能。
是用这些同源的规则，强行‘扩容’导流门！
暗金色的导流门瞬间扩大了三倍！
导流速度暴涨！
多余的能量像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向传送门另一端！
实验室那边的爆炸声更密集了。
而规则树内部的能量堆积速度，终于减缓了。
但苏晴的身体，也开始崩解。
从按在树干上的那只手开始，皮肤、血肉、骨骼，像沙雕一样，一点一点风化、飘散。
“苏姐”沈青禾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别哭”苏晴看着她，咧嘴笑了笑，笑容苍白，但很温暖，“告诉所有人”
“地”
“没荒。”
最后一个字落下。
她的身体，彻底化作暗金色的光点，飘散在能量漩涡里。
原地只剩那件暗红色的唐装练功服，轻轻飘落，盖在规则树的树根上。
而规则树，终于稳定了下来。
祂不再疯狂吞噬，而是进入了一种匀速吸收、匀速导流的平衡状态。
树冠顶端的导流门稳定旋转，把多余的能量源源不断地送向审判庭的老巢。
天空中的规则网，因为能量被大量抽走，开始暗淡、收缩。
审判庭的提前总攻
被硬生生打断了。
坑边。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那件飘落的唐装。
没有人说话。
只有风，吹过旷野的声音。
过了很久。
刃才第一个开口：
“她”
“把‘餐盘’，换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