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倒计时
龙三种子发芽的第七天，璇玑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截获了审判庭的内部通讯。
不是加密频段——是公开广播。
“净世之种培育进度9999，预计十二小时后全部成熟。，预计二十四小时后完全解封。‘天火工程’最终阶段启动倒计时：七十二小时。”
“重复：七十二小时后，净世之种将从灵炎盆地三百六十个地脉节点同时释放，黑渊将从地底深处完全苏醒，届时将对盆地全域进行‘最终净化’。所有非审判庭单位请立即撤离，逾期将视为净化目标。”
“倒计时开始：71:59:59。”
“71:59:58。”
“71:59:57”
广播用三种语言循环播放——普通话、英语，还有一种听起来像某种古老方言的、拗口的规则语。
璇玑把录音放给控制室里的所有人听。
放完第三遍时，王德发手里的水杯“哐当”掉在地上，碎成一地玻璃渣。
“三、三天？”他声音发颤，“他们要在三天内把整个盆地”
“这不是警告。”秦墨盯着屏幕上审判庭的规则波动图，“是最后通牒。他们在用这种方式逼我们做出选择——要么现在撤，要么三天后一起死。”
“撤？”刀疤强冷笑，“往哪撤？整个盆地都被他们围死了，天上地下全是监控，出去就是活靶子。”
“那怎么办？”沈青禾抱着医疗箱，手指攥得发白，“就就等死吗？”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
只剩广播里那个冰冷的倒计时音，像丧钟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
71:45:22。
71:45:21。
“苏姐呢？”耿炎突然问。
“在湖边。”璇玑小声说，“她说要去‘看看芽’。”
晴湖岸边。
苏晴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那条军绿色的毯子。
她看着湖心泉眼里那根已经长到半尺高、暗金翠绿交织的嫩芽。
嫩芽顶端分出两片小叶子，叶片脉络像流淌的光河，在晨光下微微泛着金色。
“长得挺快。”她轻声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
刃推着一辆小推车过来，车上堆满了刚从仓库翻出来的老旧仪器零件。
“你的‘充电桩’。”他把推车停在苏晴旁边，“按你说的，用巨树主干削了三个‘规则导管’，接上晴湖的地脉节点，再串联这些废铜烂铁——理论上能把你体内的秩序之力浓度暂时提升到丙级中等，持续十分钟。”
“十分钟够了。”苏晴没回头，“手术成功率能提到多少？”
“九成五。”刃顿了顿，“但代价是——十分钟后，你的规则结构会彻底崩解。不是重伤，不是昏迷，是死亡。而且是规则层面的彻底消散，连尸体都留不下那种。”
“我知道。”苏晴平静地说。
刃沉默了几秒。
“值得吗？”
苏晴终于转头看他。
那双因为衰老而深陷的眼睛，此刻亮得像两颗烧尽的煤核。
“我问你，”她说，“你当年为什么要接苏家的活？”
刃愣了一下，然后扯了扯嘴角：“钱多。”
“不止。”苏晴摇头，“你右眼角那道疤——是用规则手术刀自己划的吧？为了压制体内某种‘反噬’。你这种级别的规则医师，赚的钱够你舒舒服服活十辈子，何必跑来农场这种鬼地方冒险？”
刃不说话了。
他低头，摆弄推车上的仪器零件，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我师父以前也是审判庭的规则医师。”
苏晴挑眉。
“他负责‘黑渊’的早期实验。”刃的声音很低，像在说一件不愿回忆的往事，“那时候他们还没那么疯，只是用死刑犯的尸体做素材，想研究规则污染的可控性。但后来实验失控了。”
“发生了什么？”
“黑渊把整个实验室的人全吞了，包括我师父。”刃闭上眼睛，“我从监控里看到，他被暗红色的触须拖进地底，临死前对着摄像头喊了一句话——”
他顿了顿：
“‘毁了那东西，它不该存在。’”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在找机会？”
“对。”刃睁开眼睛，“我脱离审判庭，到处接黑活，攒钱，攒资源，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亲手把黑渊埋回地底。苏家找到我的时候，我本来不想接——农场这种小打小闹，不值得我冒险。”
“那为什么又来了？”
“因为”刃看向湖心那根嫩芽，“我看到了那棵巨树，看到了龙三，看到了你们这群不要命的种地佬。我突然觉得也许你们真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
他看向苏晴：
“所以，别问我值不值得。”
“应该我问你——”
“三天后，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把黑渊炸了？”
苏晴笑了。
很浅，但很真实。
“我连死都不怕，”她说，“还怕炸个洞？”
刃也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摊开在苏晴腿上。
“这是我这些年收集的黑渊结构图——不完整，但有七成把握能定位它的‘核心规则节点’。如果能在净世之种释放前，把黑渊的核心炸掉，审判庭的计划就会瘫痪大半。”
“剩下的小半呢？”
“剩下的小半”刃指向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净世之种的释放需要黑渊提供‘规则共振’，如果黑渊的核心炸了，那些种子最多只能污染方圆几公里，覆盖不了整个盆地。而且——”
他顿了顿：
“龙三的嫩芽，也许能成为‘反向净化’的关键。”
“什么意思？”
“净世之种的本质是‘规则污染’，而龙三现在的规则构成——生机、龙尸、审判庭残留、秩序碎片——刚好能形成一种‘规则中和剂’。”刃快速解释，“如果能把他的嫩芽嫁接到巨树的最高枝，让巨树把它的规则波动放大到整个农场范围，就能在净世之种污染扩散时，形成一道临时的‘净化屏障’。”
“能撑多久？”
“不知道。”刃摇头，“可能三分钟，可能三小时，看龙三能吸收多少巨树的能量。”
苏晴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看向控制室方向。
那里，璇玑刚刚推门冲出来，手里攥着平板电脑，脸色煞白。
“苏姐！”璇玑的声音带着哭腔，“审判庭他们提前了！”
苏晴接过平板。
屏幕上，是卫星监控的实时画面——
灵炎市东郊，寰宇生物科技公司的废墟上方，那道暗金色的光柱突然炸开！
不是崩塌，是分裂！
一道光柱分裂成三百六十道细小的、暗红色的光束，像无数根针，刺向天空，然后在空中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盆地的、巨大的规则网！
网眼正在快速收缩。
像一张正在收紧的渔网。
而网的中心，对准的正是——
农场。
“他们要把农场直接‘网’起来。”刃声音发冷，“这样净世之种释放时，所有污染都会集中在农场范围内，其他地方反而会安全——他们在逼我们当‘过滤器’，吸收所有污染，保护盆地其他区域。”
“能撑住吗？”璇玑问。
“撑不住。”刃摇头，“别说农场，就算把整个苏家的规则部队拉过来，也撑不住这种级别的集中污染。黑渊加三百六十颗净世之种，足够把这里变成规则层面的‘黑洞’。”
苏晴盯着屏幕。
那张暗红色的规则网，已经收缩到农场边缘。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规则波动开始紊乱。
连湖心那根嫩芽，都微微蜷缩了一下叶片，像在害怕。
“璇玑。”她突然开口。
“在！”
“通知所有人——立刻到仓库集合。”
“要做什么？”
苏晴抬头，看向那张越来越近的规则网。
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决绝的笑：
“开战前动员会。”
十分钟后。
仓库里挤满了人。
不光是耿炎、秦墨这些核心成员，还有所有还能站起来的种地兵——总共一百二十七人，个个带伤，但眼神凶狠。
苏晴坐在轮椅上，被推到仓库中央。
刃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那张黑渊结构图。
璇玑把平板电脑接上投影仪，审判庭的倒计时和规则网的实时画面，投在仓库墙壁上。
倒计时：71:02:15。
规则网已经收缩到农场围墙外五百米。
空气里的规则浓度，比十分钟前高了至少三倍。
“都看到了。”苏晴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审判庭不给活路，要把我们当过滤器，吸干所有污染，保护他们想保护的地方。”
没人说话。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苏晴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现在撤。仓库地下还有一条备用逃生通道，能通到盆地西边的山区。你们带上能带的东西，走，活下去。审判庭的目标是农场，不会浪费力气追你们。”
“第二，留下来。”
她顿了顿：
“留下来，跟我一起，在三天内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把龙三的嫩芽嫁接到巨树最高枝，启动‘净化屏障’。”
“第二件事，找到黑渊的核心，把它炸了。”
“第三件事——”
她看向刃：
“在净世之种释放的瞬间，用龙三的净化屏障，反向冲击审判庭的规则网。”
“把他们的污染，原封不动还回去。”
仓库里安静得可怕。
能听见汗水滴落的声音，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
过了很久。
王德发第一个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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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闺女还在医院。”他声音发抖，“如果我撤了，审判庭腾出手来，肯定会去清理医院”
他顿了顿，眼睛通红：
“我留下。至少得给闺女挣条活路。”
第二个举手的是沈青禾。
“我我会治病。”她小声说，“你们会受伤，需要我。”
第三个，耿炎。
“种地的，没逃过。”他咧嘴笑，笑容狰狞，“要死也得死在地里。”
第四个，刀疤强。
第五个，秦墨。
第六个，璇玑
一个接一个。
一百二十七个人，全部举手。
没人说话。
但那一双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犹豫。
只有豁出去的狠劲。
苏晴看着他们，眼眶突然有点热。
但她没哭。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
“好。”
“现在，分工。”
“耿炎、刀疤强、王德发，你们带五十个人，去加固农场围墙——用铁脊残骸混合巨树树皮，把围墙垒到十米高，能撑多久撑多久。”
“秦墨、璇玑，你们带二十个人，去仓库地下二层——那里有老大生前留下的‘规则干扰器’半成品，想办法把它们修好，布在农场四周，干扰规则网的收缩速度。”
“沈青禾，你带医疗组，准备好所有能用的药品和器械。这一仗打完，没受伤的才奇怪。”
“刃，你跟我去湖边——龙三的嫁接手术，必须在天亮前完成。”
她顿了顿，看向所有人：
“记住，我们只有三天。”
“七十二小时后，要么审判庭死，要么我们死。”
“没有第三种可能。”
“现在——”
她抬起手，指向仓库大门：
“干活。”
人群轰然散开。
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亮出了最后的獠牙。
苏晴看着他们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
“老大”她轻声自语，“你教出来的这些人”
“一个比一个疯。”
刃推起轮椅，朝着湖边走去。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农场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上。
照在忙碌的人群身上。
照在湖心那根倔强生长的嫩芽上。
倒计时，还在继续。
70:58:47。
70:58:46。
但这一次。
农场里，没有人再去看那个数字。
他们都在埋头。
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