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暗卫的调查结果便呈到了沉望奚面前。
柳如思近日常去梅林偶遇,为了就是等待一个时机,借皇后的手,谋害贵妃腹中的皇嗣。
沉望奚并不意外,他起身便朝着椒房殿而去。
椒房殿内,乌兰云正心神不宁,柳如思则暗自盘算着下一步。
殿门被猛地推开,禁军涌入,不由分说便将乌兰云和柳如思押了出来,强按着跪在殿前的石板上。
沉望奚玄衣墨发,立于阶上,清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乌兰云身上。
乌兰云抬头,对上他那毫无温度的眼睛,心底漫上恐惧。
柳如思则低着头,嘴角勾着,心里得意,以为自己仍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赢家。
沉望奚的视线还落在乌兰云身上,开口处置的对象却不是她。
他声音平静:“贵人柳氏,挑拨生事,意图谋害皇嗣,其心可诛。赐死。”
柳如思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猛地抬头:“陛下!不——”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身旁的禁军已手起刀落,剑刃划过她纤细的脖颈。
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跪在一旁的乌兰云脸上,温热而粘腻。
柳如思瞪大眼睛,身体软软倒地,至死脸上还残留着惊愕,死不暝目。
她的婢女小翠吓得张嘴欲尖叫,却被身旁禁军用剑尖一指,那声尖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化为无声的颤斗,瘫软在地。
周围的宫人更是将头死死抵住地面,浑身抖如筛糠。
乌兰云被脸上温热的血液惊得回神,愣愣看着柳如思瞬间毙命的尸体。
她顾不得脸上的血污,急忙看向沉望奚,声音发颤:“陛下!臣妾今日不是故意的!是柳如思推了臣妾!”
“朕知道。”沉望奚打断她。
“朕知道你不是故意要伤害皇嗣。”
乌兰云一怔,心底刚升起希望,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彻底打入深渊。
“可是,乌兰云。”沉望奚缓缓踱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被一个毫无根基的贵人利用,如此轻易就落入圈套,行事如此愚蠢冲动,你觉得,你还担得起皇后的位置吗?”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甚至,你能被她利用,不也正是因为你心里,本就对阿若存着嫉妒和怨恨吗?”
乌兰云嘴唇颤斗,想要辩解。
沉望奚却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道:“朕理解你的嫉妒,理解你的恨。”
“若是易地而处,朕心爱之人被夺,朕也会恨,甚至会比你更狠。”
他的声音平淡,却字字敲在乌兰云心上。
“可报复的前提是,你要有能力,有脑子,有手腕。”
“若是你有本事把朕拉下这个皇位,亲手手刃了朕,朕或许还会高看你几分。”
他微微俯身,盯着她惨白的脸:
“可你呢?你仗着依托朕才得来的皇后之位,去伤害朕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你德不配位,能力更配不上。”
“乌兰云,你告诉朕,你还有何颜面,坐在这大周皇后的宝座上?”
乌兰云瘫坐在地,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沉望奚的话,她竟无力反驳。
是啊,她没有能力把他拉下皇位。
她甚至没有能力去恨这个变心的男人,因为她心底深处,还留着对他的爱意。
所以她只能象个懦夫一样,将所有的恨意都倾泻在那个后来者身上,那个看似柔弱的沉清若身上。
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落,她仰头看着沉望奚,声音破碎:“陛下如今,是要废了臣妾吗?”
她忽然笑了起来,带着绝望的自嘲:“陛下说臣妾没有能力把您拉下皇位,可这世间,能有几个人的心智谋略、文治武功,能超过您?”
“您无非是想告诉臣妾,得到了不该得到的,就该在舒适圈里,老老实实呆着,别再痴心妄想……”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歇斯底里:“可恃强凌弱,本来就是人的本能!”
“臣妾也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我没有那个能力去恨陛下,只能仗着皇后名分,去恨那个抢走我一切的女人!我错了吗?!”
沉望奚看着她泪流满面、状若疯狂的样子,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明媚张扬、会骑着马跟在他身后奔跑的少女。
是什么,将她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是他吗?是他将她养废了吗?
如果易地而处,他被兄长庇护二十年,是否会也成为一个只知伸手讨要、失去锋芒的废物?
沉望奚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和她之间,已无话可说。
他直起身,不再看她那张涕泪交加的脸,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漠:
“乌兰云,朕不杀你。”
“但从今日起,这椒房殿,以后便是你的冷宫。”
“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他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禁军随之撤走,只留下如同被抽去魂魄的乌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