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太极殿。
沉望奚刚放下朱笔,吴添便躬身进来,低声禀报:“陛下,椒房殿派人来问,陛下风寒可大安了?皇后娘娘,挂心陛下龙体。”
沉望奚执笔的手微微一顿,风寒?他早将这事忘到了脑后。
这些时日,他的心神大都被清漪殿那个姑娘占据,哪还记得他随口编的借口。
沉望奚揉了揉眉心,压下心头的烦躁,淡淡道:“朕无事。”
吴添应了声,却并未立刻退下,迟疑片刻,又道:“皇后娘娘,还请陛下得空时,移驾椒房殿一叙。”
沉望奚愣住了。
椒房殿……
他这才恍然惊觉,距离乌兰云的千秋宴,竟已过去一月。
而从大漠王庭迁入这大周皇宫,也已四月之久。
这四个月里,他忙于稳定朝局,开拓疆土,加之清漪殿那边几次三番出事牵动他的心绪,他竟未再真正宠幸过乌兰云。
沉望奚有些愧对,乌兰云是他的结发妻子,陪他走过最艰难的岁月,为他生儿育女,他曾经那样爱重她。
可如今……
他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张脸,柔弱,精致。
她看他时,眼神总是带着依恋,欲说还休,他都不愿意承认,他爱极了她那双秋水剪瞳。
沉望奚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可午后被她勾起的欲望,隐隐又躁动起来。
这感觉让他更加自责,他怎么能对另一个女人念念不忘,甚至身体都背叛了多年的夫妻情分?
他下定决心,沉声开口,“告诉皇后,朕晚些便过去。”
“是。”吴添躬身退下。
大殿空旷下来,沉望奚独自坐着,努力去想乌兰云明艳的笑容,想他们在大漠草原上纵马弛骋的过往,想她为他生下阿妍和逸年时的喜悦。
他对乌兰云,是深爱,是责任,是习惯。
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起身,对殿外吩咐:“摆驾,椒房殿。”
——
深夜,椒房殿内。
乌兰云早已沐浴更衣,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寝衣,长发披散,脸上带着娇羞与期盼。
沉望奚坐在床沿,由着她伺候褪下外袍。
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眼底深处的紧绷。
乌兰云靠得很近,温柔地继续为他解开腰封。
她身上香气馥郁,沉望奚闻了十几年,早已习惯。
可此刻,他却莫名觉得这香气过于庸俗,不如那姑娘身上自然散发的幽香,来得勾人沁脾。
沉望奚的目光落在乌兰云解他衣带的手上,那双手保养得宜,指甲染着鲜亮的蔻丹,是健康的美。
不象那人,十指纤纤,雪白细腻,仿佛他稍微用力一些,就会折断。
乌兰云解下他的里衣,又伸手去碰他中衣的系带,脸颊泛着红,眼中情意绵绵。
沉望奚看着乌兰云,视线往下流连。
妻子的肩颈线条流畅,健康优雅,也不似她,脖颈纤细脆弱,锁骨精致,他亲两下,她就娇得不行。
沉望奚再往下看,乌兰云丰腴饱满,分量十足,是成熟妇人的风韵。
可生过孩子的妻子,也不抵她天生的纤秾合度,甚至雪中红梅的姝艳。
沉望奚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掐断那旖旎的联想。
他拼命在脑中告诫自己:这是阿云,是他的妻子,他冷落她太久,不该如此。
象是为了证明什么,也象是为了摆脱脑中那挥之不去的影子,沉望奚忽然伸手,一把搂住了乌兰云紧韧的腰肢,将她压进了锦被之中。
“陛下!”乌兰云惊呼一声,随即满心娇羞。
她顺从地陷在被褥间,手臂主动环上他的脖颈,眼中期待,仰起脸,准备迎接陛下久违的宠爱。
沉望奚的大掌落在她寝衣的系带上,轻轻一扯。
……
可他盯在乌兰云的身上,却迟迟没有亲下去。
没有。
面对相伴多年的妻子,他身体里却没有面对那姑娘时,失控的渴望。
沉望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沉的暗色。
他撑起身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平静,却难掩沙哑:“阿云,下次吧。”
乌兰云眼中的迷离,瞬间清醒。
沉望奚侧身躺到一边,背对着她,语气疲惫:“上次风寒,或许还未好全,朕近来总觉得精力不济。”
乌兰云愣住了,躺在原处,失落漫上心头。
但她看着丈夫的背影,终究是撑起身,压下自己的情绪,伸手为他按揉太阳穴,声音温柔,带着担忧:
“陛下定是前朝事务太过劳累,风寒也未好利索,是臣妾心急了,您千万别为此烦心,龙体要紧。”
沉望奚没有拒绝她的按摩,也没有转身,只含糊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躺在一张床上,却各怀心思。
乌兰云心中忐忑,努力安慰自己陛下只是太累了,可那份被拒绝的难堪,却挥之不去。
而沉望奚,闭着眼,头痛欲裂。
他这一生,在大漠弯刀下走过,在尸山血海中拼杀,登临帝位,执掌天下,从来都是生杀予夺,掌控一切。
却偏偏,在人生过半之时,遇到了这样一个意外。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