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黎夜再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刚征兵回来。
他正把抓来的苦力们移交出去，他反应速度很快，立刻摆出征兵官的作态，趾高气扬地发号施令，喝退可能会碍事的巡逻者，然后迅速前往工厂。
他的心怦怦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被硫磺之王查探过了。
硫磺之王的权能仅限于战争，并不是真的读心，应该只能看到战争相关的信息而已，但万一”，—！
就在这时，他和盖世太保穆勒对视了。
两人在军营一条通车干道的两侧，巨大的战争机械从干道缓缓开过，两人的视线在机械的夹缝间相触，就象两个在荒野上偶遇的饥肠辘辘的猎人，下一秒就会向对方开火。
机械驶过后，穆勒已经不见了。
黎夜越来越不安，他迅速回到工厂，支开所有士兵怪物，来到完成度已经有9
所有人都还在。
一切安好。
但黎夜始终感觉有把利剑悬在头顶，令他心神不宁。
弗洛伦斯夫人为他进行惯常的治疔，圣母之拥的力量很有效，现在黎夜已经能掌控身体长达五十分钟之久。
治疔时，黎夜把自己的不祥预感告知了她和江澜，同时注意不被伤员们听到，以免造成无谓的恐慌。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弗洛伦斯叹息道，“照这么下去，就算没引来它们的怀疑，伤者们也要开始大片死亡了，大家继续正常的食物，光靠捡来的尸体碎块已经难以为继了。”
“根据我的打探，它们最迟后天会往外拍出一大批兵力，届时可以把装着伤员们的运兵车混进去。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们打掩护，朱江澜，这两天内运兵车能完成吗？”黎夜问。
“我只能说我尽量，超累的好吗？”
“总之拜托你了。”“看你的了，感激不尽。”
黎夜和弗洛伦斯看江澜的眼神都很真挚。
他俩明知江澜是个坏东西，却还是愿意感谢它，这让它感觉非常别扭。
真让人不舒服。
“————我不明白，你们为啥要尝试救人？如果只有你们俩的话你们早就逃出去了，偏要带上一堆累赘？”
它终于还是把疑问说了出来，其实问出口时它脑子里已经有答案了，它早就猜到他们会怎么回答，而结果也如她所料。
“不然呢？眼睁睁看他们枉死于此吗？”“当他们不存在的话，我们又和军灾有何区别？”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如果我现在就把你们卖了呢？”
“那你怎么解释之前一直包庇我们？硫磺之王会连你一起清算的。”黎夜耸了耸肩。
“黎夜啊黎夜，你真的信任我吗？你到底是蠢还是天真？”
“都这样了，我不得不信任你，就如同你不得不信任我。”
“————我不信任你，只要合作一结束，你肯定会杀了我。”
也不知为何，江澜忽然产生了一种近似自暴自弃的情绪，一切都好无聊，好没意义。
“我不杀你。”黎夜的口气如同讨论天气般自然。
“你当然会这么说。”
“说不杀就不杀，我不是圣母但也不是龙傲天杀人狂，一码归一码，你此次提供的帮助已经足够抵消咱俩之间的恩怨了。”
“你我的恩怨是抵消了，但你这种自诩正义之士的，难道会容我这种干过一堆坏事的邪修活着？”
“逃出去之后你爱去哪都行，我不管。”
“骗人！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容易就被感化了，就改邪归正了吧？你就不怕我以后继续害人？”
“你敢的话我就杀了你，追到天涯海角也杀了你，给你一个rege看了都要拍手叫好的最惨烈的死法。”
“————反过来说，以后如果我安分守己，你就既往不咎？”
“废话。”
“————————哪怕，你心知肚明，我在被流放之前杀过很多人？”
“但这一次如果成功了，运兵车里这将近一千人就全是你救的了。
“你觉得善恶可以相抵？”
“过去的罪恶无法被抹消，但人并不只有过去，还有未来————如果杀了一人，未来就救十人以弥补，如果杀了万人，就救十万人以弥补，就是这么简单的算法。”
“杀业与善业哪能这么简单换算？这可不是自诩正义之人能说出来的话，你是看我漂亮于是就玩双标吗？”
“这话是秋寐的高僧外公对她说的，我也认可了，后来我也是这么安慰她的，同样的话如果我不对你说那才叫双标————还有，别对自己的长相自吹自擂，秋寐和忆雨都比你漂亮多了。”
江澜沉默了许久，连打螺丝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半晌才咕哝了一句“蠢死了”
o
“姑且一问，你在老家的时候，直接和间接害死了多少人？说实话噢。”黎夜问。
“————一千左右吧。”
“就这么点？瞒报？”
“我又不会一个一个数！”
“那你以后就救一万人吧，救够一万人，我就彻底原谅你。”
“切，我一出去就跑，你咋知道我以后会不会救人？”
“说的是呢————”
黎夜略一思考——
“我说，你要不要添加我的锈体大善会？”
——哈？”
“这样就能把你拴在身边管教了，还能给你多提供点救人补过的机会。”
弗洛伦斯这时候也插嘴了，笑道：“最好给她弄个积分卡，救一人积一分，每积够一百就给她送一分。”
“哈，再加点优惠，救够二百人可以参与抽奖，奖品是ark换下来的内裤。”
“小屁孩别在长辈面前开黄腔啊！”
弗洛伦斯和黎夜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看他们笑了，江澜也想笑，但被它忍住了。
江澜很清楚，现在笑只是苦中作乐。
它也很清楚，黎夜说这么多屁话只是为了安抚它，用怀柔的说法防止它临阵倒戈。
但是，但是啊————
有那么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它希望黎夜说的话都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