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北定(1 / 1)

河北的战局,如同被推倒了第一块骨牌,崩溃之势已不可逆转。在彻底肃清周边、稳定后方之后,吕布终于下达了对河北核心——邺城地区,发动最后总攻的命令。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与牵制,而是雷霆万钧的毁灭性打击。

黄河南岸,徐晃与徐荣麾下的部队完成了最后的集结。河面上,大小船只密密麻麻,舢板、走舸、蒙冲乃至临时扎制的木筏依次排列。每艘船都满载着顶盔贯甲的步卒,长矛如林,盾牌在晨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南岸高地上,二十余架经过改良、射程达到三百步的“破城礌”已经就位,巨大的配重石被绞盘缓缓拉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辰时三刻,战鼓擂响。南岸弓弩手率先发动,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越过河面,射向北岸河北军的滩头阵地和弩台,压制对方的远程火力。几乎同时,“破城礌”发出了怒吼。配重石轰然坠落,杠杆将百斤石弹猛地抛出,划出高高的弧线,越过宽阔的河面,狠狠砸在北岸的防御工事上。木制的望楼被击中,瞬间四分五裂;夯土的矮墙被砸出一个个凹坑,尘土飞扬。

在远程火力的掩护下,第一批渡船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对岸。船头的盾牌手高举大盾,抵挡着零散射来的箭矢。河北军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在此时发动大规模强渡,加上颜良、文丑所部精锐在之前强攻河内时损失惨重,新补充的兵卒训练不足,滩头防御出现了混乱。

徐晃亲率三百敢死锐卒,乘坐数艘蒙冲,冒着箭雨率先靠岸。船头刚触滩,他便顶着盾牌一跃而下,长刀挥处,将两名试图阻拦的河北军卒砍翻。“随我占住滩头!”他大吼着,率部向前猛冲,刀光闪处,血花迸溅,硬是在人群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后续船只接连靠岸,越来越多的吕布军士卒登陆,他们以伍、什为单位,结成小阵,互相掩护,与反扑的河北军厮杀在一起,奋力扩大登陆场。

颜良、文丑闻讯赶到岸边时,南岸的登陆点已有数处失守。颜良怒吼着率亲兵发起反冲锋,试图将登陆的敌军赶下河,但徐晃已经站稳脚跟,后续部队源源不断上岸,双方在狭窄的滩头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文丑则试图指挥弓弩手和预备队封堵缺口,但南岸“破城礌”的轰击和弓弩的压制始终未停,让他难以有效调动兵力。战至午时,河北军的滩头防线多处被突破,大队吕布军成功登陆,开始建立稳固的桥头堡,并架设浮桥。

徐晃见主力已成功渡河,立刻调整部署,不再局限于滩头,而是以精锐为锋矢,向纵深突击,击溃了颜良组织的一次反击,迫使其后退。吕布军在北岸站稳了脚跟,开始稳步向邺城方向推进,沿途清扫据点,招降纳叛。

井陉方向。

张辽在彻底招降张合后,兵力得到补充,士气高昂。他命张合率其旧部三千人为前锋,自井陉东出。张合对太行山东麓的地形、隘口、城防了如指掌,他避开仍有零星抵抗的坚固据点,专走小路,昼夜兼程,直插邺城西北的软肋。

第一座挡在面前的是房子城。守军见是“自己人”张合的旗号,略有松懈。张合派人假传邺城命令,称有援军至,需开城接纳。待城门开启一部,张合亲率数百精骑骤然突入,后续部队一拥而上,守军猝不及防,城池瞬间易主。

拿下房子后,张合不做停留,留下少数部队守城,主力继续东进。在高邑城外,他利用对周边地形的熟悉,派小股部队夜间潜入,焚烧了城外的粮草囤积点,并散布邺城已破的谣言。高邑守军人心惶惶,张辽大军抵达后,稍作围城,守将便开城投降。

张合的前锋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短短数日,连下数城,兵锋直逼邺城西北的屏障——邯郸郡西部地区。张辽亲率的主力紧随其后,沿途接收城池,巩固后方。邺城西北门户洞开。

东线,邯郸城下。

曹操率领的青州军主力,携带着那五架格外庞大的“破城礌”,抵达了邯郸城下。邯郸城墙高约三丈,在河北算不得坚城,但却是邺城东面最后的屏障。

曹操没有立刻下令全军攻城,而是先派兵肃清城外据点,将邯郸围得水泄不通。然后,他命令将五架“破城礌”在城西一字排开,距离城墙约二百五十步。这个距离,邯郸城头的床弩和普通弓箭难以有效杀伤操作巨礌的士兵。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五架“破城礌”开始了持续的轰击。操作它们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匠兵和力士,他们喊着号子,熟练地转动绞盘,装填石弹,调整角度。重达百斤、甚至特意凿磨成浑圆状以增加滚动破坏力的石弹,带着恐怖的呼啸声,一颗接一颗地砸向邯郸城墙。

“轰!轰!轰隆!”

石弹撞击在夯土包砖的城墙上,声音沉闷而骇人。第一轮齐射,城墙表面就出现了明显的裂纹和凹坑,砖石碎屑簌簌落下。城头的守军被这远超寻常投石机的威力和射程惊呆了,他们躲在女墙后,仍能感到脚下城墙传来的剧烈震颤。

连续不断的轰击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邯郸西城墙的一段,在承受了数十枚重型石弹的反复打击后,墙体内部的夯土开始松动,外层的包砖大面积剥落,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终于,在一次三颗石弹几乎同时命中相邻区域后,那段长约四五丈的城墙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外层彻底崩塌,露出了内部松散的土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倾斜的缺口。

“时机已到!”曹操眼中寒光一闪,“乐进!”

“末将在!”

“率你本部,攻缺口!夏侯惇,率骑兵两翼压阵,防止敌军出城逆袭或从其他城门逃跑!”

“得令!”

战鼓声陡然变得急促而激昂。乐进身先士卒,手持短戟,率领三千精锐步卒,发出震天的呐喊,向着那巨大的缺口发起了冲锋。缺口处的砖土堆积形成斜坡,反而方便了进攻。守军试图用弓箭、滚木阻击,但在曹操军弓弩手的集中压制下,效果有限。

乐进第一个冲上缺口处的土堆,短戟横扫,将两名试图堵口的敌兵砍倒,怒吼道:“青州军,杀!”身后士卒蜂拥而入,与仓促赶来堵缺口的邯郸守军撞在一起,展开了血腥的肉搏。守军本就因城墙被轻易轰塌而士气大跌,此刻面对如狼似虎的青州精锐,抵抗迅速瓦解。夏侯惇率领的骑兵则在城外游弋,射杀任何试图从其他城门逃出的散兵。

不到一个时辰,乐进便完全控制了缺口并向城内纵深发展。邯郸守将见大势已去,率残部投降。这座邺城东面最后的屏障,在令人绝望的“破城礌”轰鸣声中,一日陷落。

邯郸易主,意味着邺城被彻底合围。北面,幽州袁熙已奉诏;西面,张辽、张合兵锋已至;南面,徐晃、徐荣正稳步推进;东面,曹操悍军虎视眈眈。邺城,已成瓮中之鳖,覆灭只在旦夕之间。北方的天空,被战争的阴云和扬起的尘埃笼罩,一个时代的终曲,已然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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