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男装区。光线明亮，衣物陈列井然有序，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织物柔顺剂和香氛的味道。
但这片宁静很快被打破。
羽墨拿起一件浅蓝色的牛津纺衬衫，在曾小贤身前比了比，摇头放下：“不行，这个颜色太嫩，压不住你脸上的褶子…呃，是岁月的沧桑。”
她又拿起一件深灰色的，“这个太老气，穿上像你爷爷去参加老干部茶话会。”
曾小贤：“……我谢谢你啊，还特意换了个说法，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客气。”羽墨红唇一勾，继续在货架上搜寻。最终，她选定了一件质感不错的浅灰色细格纹衬衫，既不会太随意，又不会过于刻板。
“去试试这个，尺码应该合适。先试，不一定买。”她强调道。
曾小贤如蒙大赦，抱着这件仿佛承载了他全部希望的衬衫，愁眉苦脸地钻进了试衣间。
几分钟后，他扭扭捏捏地走出来。衬衫确实合身，但穿在他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领口的扣子扣得太紧，显得脖子短；下摆完全塞进裤子里（他自以为很正式），更加凸显了他那感人至深的五五分身比例；袖口规规矩矩地扣着，让他看起来像个刚入行、急于表现的专业卖保险的。
“噗——”子乔第一个没忍住，墨镜都滑下来半截，“曾老师，诚实点，你是不是偷偷接了居委会选举的形象大使工作？这气质，太正（土）了！选民看了都想给你投信任票！”
关谷神奇摸着下巴，努力寻找优点：“嗯……从对称性和整洁度来看，至少……很规整？像折好的纸飞机，虽然飞不高，但看起来认真？”（这真的是夸奖吗？）
一菲摸着下巴，眉头紧锁：“好像……是少了点什么。不是衣服的问题，是穿法的问题。”
羽墨也摸着下巴，围着曾小贤转了一圈，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是‘随意感’！太板正了反而显得刻意又拘谨，跟你那张天生带着七分‘贱气’的脸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她上前，利落地解开曾小贤领口的第一颗和第二颗扣子，露出一点点锁骨（虽然没啥看头），又把下摆拉出来一半，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营造出不经意的层次感，再把袖口挽到手肘，露出还算匀称的小臂。
瞬间，整个感觉就不一样了！虽然身材短板依旧坚挺地存在，但那种紧绷的“推销员”气质消失了，多了几分随性和…嗯…勉强算是慵懒的调调。
那股子“贱气”似乎也被这随性稍微中和了一点，变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
“哇！羽墨你好厉害！”悠悠惊叹，“简直像给手机换了张高清膜！还是防贱光的那种！”
“小意思。”羽墨得意地撩了下头发，“基础操作。接下来是裤子。”
“曾老师，请你自觉一点，你绝对不能再穿这种紧得能勒出三角区轮廓、还短一截露出袜子的‘复古’裤子了！”她嫌弃地指了指曾小贤身上那条仿佛从千禧年穿越过来的旧裤子。
曾小贤下意识并拢双腿，试图保护他那并不存在的时尚尊严。
羽墨在货架上搜寻，最终挑了一条版型挺括、颜色适中的卡其色休闲裤，重点是，裤长和臀围都合适，能很好地修饰他并不傲人的腿型。“去试试。还是那句话，试！”
曾小贤再次钻进试衣间，这次仿佛肩负着拯救自身形象的重大使命。
这次出来效果显着！合身的裤子如同魔法般拉长了腿部线条，虽然离“脖子以下全是腿”还差了一个银河系，但至少看起来协调了不少，五五开隐约有向四六开发展的趋势。
“嗯！不错不错！”羽墨满意地点点头，像个欣赏自己作品的艺术家，“再把外面那件‘万年司仪战袍’换成休闲款的西装外套或者夹克，基本盘就稳了。”
她很快挑了一件藏青色的休闲西装外套，面料微弹，剪裁利落，既不松垮也不紧绷。曾小贤穿上后，肩膀被恰到好处地撑起来了，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那股挥之不去的猥琐气也被这得体的装扮压制下去几分。
“完美！”羽墨一拍手，“这一套搭配可以作为我们的‘基准方案’！去把衣服换下来，我们记下货号，等子乔的方案出来再一起决定买哪套！”
曾小贤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下意识地摸了摸面料，手感确实比他衣柜里那些起球的面料好太多。他偷偷地、快速地翻看了一下三件衣服的价格牌。
下一秒，他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多…多少？！”
他声音都变调了，一把拉住羽墨，把她拖到角落，压低声音，每个字都透着肉痛，“这一件衬衫就够我一个月停车费加零食预算了！这裤子……这裤子够我吃多少顿小龙虾啊！还有这外套！抢劫啊？！这价格是镶金边了吗？！”
“闭嘴！有点出息！”羽墨瞪他，用做美容时安抚焦虑客户的语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想你的赞助费！想想你的考核！这点投资是必须的！这叫包装！包装懂吗？”
“可是…这包装盒比我这月饼还贵啊…”曾小贤哭丧着脸，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而且，万一子乔的方案更便宜呢？”
“贱人曾，”一菲抱着手臂，慢悠悠地晃过来，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力，“是你自己哭着喊着说要投资的。现在想临阵脱逃？可以啊，出门左转地下批发市场，五十块钱三件t恤还送袜子，穿去见你的金主爸爸吧。我想他们一定会对你‘质朴’的作风印象‘深刻’的。”
“到时候，倒数第一，你的上司……”
想到lisa榕那张严肃的脸、犀利的眼神以及可能导致的扣钱、雪藏甚至发配到老年频道讲养生课的悲惨结局，曾小贤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咬了咬牙，脸上浮现出壮士断腕般的悲壮：“我…我…我先试！等子乔！”
他还是没敢直接说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