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傻子,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真是独此一家。
他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她掌心弹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金琛好整以暇地收回手,端起那杯凉茶,慢悠悠地又抿了一口,“爸爸惩罚你不许去潘家园,我把这个惩罚解除了。”
金鑫微信响起,她看了信息,眼睛变成星星了。
发信人备注是“王支书”。信息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金:
“鑫鑫,你爹老宅子东、西、北三面的邻居,刚都在我这摁了手印,同意把宅基地使用权经村里统一协调流转给你家。都说信得过金家老门老户,也看你丫头诚心。明儿上午九点,带上户口本身份证,来村委会办手续。对了,有个条件:你家新院子起来后,门前到主路那截老土路,得你家出钱给修成水泥的,算是给村里和左邻右舍行个方便。能行不?”
能行不?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还是三鲜馅儿的!
金鑫捧着手机,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脸上是压也压不住的狂喜。她刚还在为2亩地的规划精打细算,转眼间,规模可能直接翻倍!
“大哥!大哥你快看!”她几乎是扑到金琛身上前,把手机屏幕杵到他眼前,声音都飘了,“王叔发的!邻居们都同意了!明天过户!我宅子要变大啦!”
金琛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狂喜弄得一怔,接过手机扫了一眼,沉稳如他,眼底也掠过一丝讶异,只有这个小傻子才高兴,他的钱钱飞走了~~
金钰一听,抢过手机,老天鹅!把这个小傻子劈失忆吧!以又多了四亩地,她是财神爷吗?
他的钱钱估计又要被这个小傻子抢了!!!
“条件呢?”金琛一眼抓住了重点,指尖点了点修路那一条,“修路不是小事,长度、宽度、标准、预算,都得厘清。别高兴太早。”
金鑫此刻正是豪情万丈的时候,小手一挥,颇有点挥斥方遒的架势,“别说修门前一段了,就是把咱家巷子口到主路全包了,我也乐意!这是积德造福乡里的事,也是咱们金家该有的气度!爸要是知道,肯定也赞成!”
她越想越美,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规划:“东边那块地窄长,正好做一排客房和藏书阁;西边方正,可以起个练武场或者小花园;北边连着后坡,规划好了,没准能引活水做个池塘……天啊,大哥,我的四合院梦想超级加倍了!”
金琛看着她眼睛发光、手舞足蹈的样子,
金琛拍了拍贺砚庭的肩膀:“我不介意,这个房子有你一半!!!”
贺砚庭点点头:“大哥,我明白了,我去订地砖和砖头。”
“行了,收收你的口水。”金琛把手机还给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明天让金椿陪你去。所有文档,一字一句看清楚再签。修路的事,先别大包大揽,实地看了,和村里敲定标准、预算和施工范围再答应。这是公事,不是儿戏。”
金鑫拉着贺砚庭去过二人世界,她和贺砚庭今天结婚,没有在群里说,打算在十月二日在群里说,有空就回族里吃饭,现在一个个都在当牛马。
贺砚庭说带着她去贺家祖宅。
胡同极窄,仅容两人并肩。夕阳的馀晖被两侧高墙切割成一道狭长的金箔,铺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周遭的市声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越往里走,越觉寂静,只馀下两人交错的脚步声。
贺砚庭在一扇极不起眼的木门前停下。门是旧的,漆色斑驳,但门环被摩挲得锃亮。他掏出一把黄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旋。
“吱呀——” 木门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规整的四合院,而是一个一眼便能望到头的、异常紧凑的天地。
这个是大杂院分割出来的小院,独立的门。
正如金鑫所估,总面积不过八十平米,却奇迹般地在皇城根下,闹中取静地存在着。
正对着的,是三间灰瓦坡顶的老屋,主屋略高,东西厢房低矮,屋檐几乎触手可及,室内层高怕是只有两米五,对住惯了高屋大宅的人来说,会感到些微的压迫。
院子小得可怜,约莫十五个平方,青砖墁地,缝隙里顽强地探出几丛茸茸的青笞。
院子一角,一口老井静静安卧,井口围着青石,旁边一个简陋的水泥台子,光滑的表面记录着经年累月的使用痕迹。
一切都很旧,很朴素,甚至有些寒酸。与金鑫正在筹划的、占地数亩、雕梁画栋的未来祖宅,有着云泥之别。
然而,金鑫站在门口,却没有丝毫失望或讶异。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个小院的每一寸——低矮的屋檐,斑驳的墙面,井沿的湿痕,砖缝的青笞。
她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仿佛怕惊扰了这里沉淀了数十年的宁静。
贺砚庭牵着她的手,走进院子。脚步落在青砖上,声音闷闷的,很踏实。
他的声音在小小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淅,也格外低沉,“鑫鑫,这里,是太爷爷太奶奶的宅子。他们不是富贵人家,太爷爷就是从关东闯回来,与太奶奶从这里开始,慢慢发展了贺家。这院子,是他们用一辈子的积蓄和汗水换来的,也是他们相守了一生的地方。”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悠远,仿佛通过时光,看到了旧日影象。
“太爷爷在书上说,这屋子矮,冬天拢热气,夏天阴凉。院子小,但抬头就能看见四角的天空,晨起扫洒,傍晚纳凉,一眼就能看到对方在忙活什么。这口井的水,甜了几十年,太奶奶用它洗衣做饭,太爷爷用它浇花沏茶。”
他转向金鑫,眼神专注而深邃,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我知道,它很小,很旧,跟金家的祖宅,跟我能给你的任何东西相比,都微不足道。但是,鑫鑫,这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真切感觉象‘家’的地方。这里没有贺家的勾心斗角,没有生母的冷漠算计,只有太爷爷太奶奶在本子里絮絮的唠叼,看着本子写着他们简单的饭菜和夏天井水里冰着的西瓜。”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金鑫从未听过的郑重的坦诚:
“今天,在法律上,我们成了夫妻。我可以给你贺家的股份,可以给你买更大的房子,可以给你所有世俗意义上‘好’的东西。但那些,要么是战场缴获,要么是冰冷资产。只有这里……”
他环视这个小院,目光温柔得象在抚摸珍宝:
“只有这里,是我能给你的、我最干净的、关于‘家’的全部想象和记忆。它不宏大,但根基干净;不华丽,但温暖踏实。太爷爷在书中说,日子是两个人过出来的,房子大小不要紧,心在一块儿,井水都是甜的。’”
贺砚庭将那把黄铜钥匙,轻轻放在金鑫的掌心。钥匙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沉甸甸的。
“所以,鑫鑫,我把这里送给你。不是作为房产,而是作为……我们‘家’的起点。一个只属于你和我的、小小的、干净的根。以后,无论我们在外面经历了多少风雨,算计了多少人心,这里永远是我们可以回来喘口气、记得最初为什么在一起的地方。”
金鑫低头,看着掌心那把磨损得光滑的旧钥匙,又抬头看看这个巴掌大的、却仿佛装下了半部温情历史的小院。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贺砚庭今天没有带她去任何奢华的地方庆祝。
这不是一处房产,这是一颗毫无保留交付的赤诚之心。是他剥离了所有财富、地位、盔甲之后,最内核、也最柔软的所在。
她握紧钥匙,金属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真实的痛感,也带来无比踏实的拥有感。
“砚庭,”她脸上却带着璨烂的笑,“这里太好了。比我在奶奶日记提到的金家老宅差一点点,但是我很喜欢,我喜欢中式的建筑,我外观不改,但是软装要西式的风格,可以吗?”
贺砚庭搂着她说:“老婆大人,一切听你吩咐。”
她拉着他,走到井边,踮起脚尖,看向幽深的井口,仿佛能闻到那股清甜的凉意。
“以后我们吵架了,我就罚你打水,把水缸装满。”她吸吸鼻子,带着鼻音,蛮横地说。
贺砚庭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强装凶狠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好。不仅打水,还劈柴,生火,给你煮太爷爷在书中哄太奶奶的糖水蛋。”
“看你表现,我才决定原谅不原谅你。”金鑫傲娇道
她有了一个丈夫,更有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小的家,这个家在皇城之下,百年不拆。
金鑫轻轻推开主屋虚掩的房门。
四壁萧然,徒留岁月侵蚀的痕迹。墙面是斑驳的白灰,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黄泥和草梗混合的墙体。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土,只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残留着几块碎裂的青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