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琛的书房永远是恒温的,空气里有淡淡的雪松香,和他这个人一样,冷冽而精确。
金鑫推门进来时,就看见她大哥正对着计算机屏幕,侧脸线条绷得如刀裁。
她环顾一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嫂子呢?”她随口问,自顾自地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出差了。”金琛头也没抬,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着,发出利落的声响。
过了几秒,他才停下动作,转过皮椅,目光精准地投向窝在沙发里的妹妹。
“小傻子,过来。”
金鑫撇撇嘴,对这个称呼表达了无声的抗议,但还是磨蹭着走了过去。
金琛从右手边一摞摆放得一丝不苟的文档里,精准地抽出几份,推到她面前,动作象是进行一场庄重的交割仪式。
“第二季度的分红和欠你的两亿,共5亿,打到你卡里了,自己查收。”他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说的不是五亿,而是五百块。
接着,是一份更厚的文档。“金磊的ai公司,风险评估期结束,盈利模型和战略协同性通过,正式纳入集团内核业务板块。这是德勤的审计报告和君合的合并合同副本,你过目。”
金鑫翻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法律条款,心里清楚,金磊的公司被大哥吞并,但估值和条件必然优厚到金磊无法拒绝。
这是她哥的方式,强势,但绝不让自家人吃亏。
然后,是两份股权文档。
金琛指着第一份:“这是集团层面的,给你百分之二的干股分红权,只享收益,不参与决策。签字。”
他又推出第二份,语气略微不同,带上了点解释的意味:“这几个,是我个人控股的子公司,科技、医疗、新能源赛道都有。给你每家百分之五的股份,合同在这里。”
金鑫拿起笔,看都没看具体条款,就在签名处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知道大哥在财务和法务上严谨到变态,绝不会在这些文档里埋雷。
看她签得痛快,金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满意。
但他立刻补上了最关键,也是他真正在意的一句:“不过,鑫鑫,这些子公司的股份,管理权你要授权给我。你可以随时查帐,但投票权、处置权,归我。”
这才是她大哥的风格,利益可以共享,甚至大量给予,但控制权必须牢牢握在他手中。
大哥给予她的,是丰厚的果实;但生长果实的树木,必须由大哥这个控制狂来修剪看护。
金鑫签完最后一份,把笔一丢,带着了然于心的狡黠:“知道啦,我的好大哥。给我分红的时候是小傻子,要权限的时候就是鑫鑫了?大哥,你放心吧,我就乐意当个躺着数钱的废物点心,那些劳心劳力的管理权,白送我都不要,烫手。”
她顿了顿,晃了晃手里的苹果核,语气变得软了软,带着亲昵调侃:“大哥,你的岳父大人这次婚礼他又不同意??”
金琛被她的话噎了一下,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脸变黑色了。
他收回签好的文档,整理得边角对齐,才沉声说:“话怎么这么多。你少废话。”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她略显单薄的身子,语气硬邦邦地补充:“别总啃那些没营养的零食。还有,明天去陈教授那儿复查,报告发我一份。”
他用分红和股份,构建了一个庞大而坚固的经济纽带,将妹妹牢牢地纳入他的保护与责任范围之内,直接、强势,充满了掌控欲,却也沉重而真实。
金鑫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算计,只有暖意:“知道啦,大哥。那我去酒店,取消婚宴,我去改日期,婚庆公司再改一下,对了大哥,你别为这事和嫂子吵架,别凶嫂子,也别太作了,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懂了吗?”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眨眨眼:“对了,等嫂子回来,帮我带句好,就说谢谢她忍辱负重,为民除害?”
“金鑫!” 金琛终于破功,带着恼意低吼她的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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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看着卡上的几亿,看着桌子上的图纸,心里叹气。
金家祖宅在六环东边,金家村。
在她八岁,奶奶去世。
奶奶的遗产:股票之类的投资,奶奶给了大哥;七套各地房产和钱,私产全部给了小姑姑;给了二哥钰哥茂哥一个古玩文创厂,这可是和好几个大的博物馆合作的厂;唯独留给她一个农庄,还是承包剩下的时间是十年,必须要她十八岁到期的时候,她又继续拍下来承包了50年。
遗嘱上,有一条写得很清楚,她不能使用在同等条件下享有优先承包权。
金鑫当初不理解,为什么给她这个最不值钱的?
明明从小到大也是最疼她的人?
她赌一口气。
这是她的考验,她必须要通过公开竞价,再次取得50年承包期,才算是正式继承。。
宅基地的使用权本质上是 “永久使用权”,只要地上房屋不倒塌,即可无限期使用。奶奶当年取得是宅基地使用权的 《集体土地建设用地使用证》(红本),这个证没有明确的使用年限限制
而这个才是最值钱的。
现在全国谁能有两亩的宅基地,还是合法合规的。
当她终于拿到那本红色的证书,看到上面合并后的、惊人的面积时,一直冷静的她手指微微颤斗。
为她办理手续的律师低声说:“你奶奶当年挨家挨户去谈,才把这些零散的地凑成完整一块。她说……‘留给我家小傻子,她喜欢躺平,以后就算天塌了,她也有个谁也夺不走的窝。’”
这个遗产,金家谁也不肯接手,因为遗嘱上还有一条,建一个四合院,现在的法律严格多了,宅基地不能买卖,只能继承,建一个四合院,可是真金白银。
现在她是假千金,叫她还给真千金,她不愿意。
第一,续签50年,可是她十八岁独立完成的,当初为了拍下承包权,她花了一个暑假,不知道和多少人打这个交道。
第二,这是真金白银砸下来的,还有奶奶对她的考验,金家所有人全部叫她放弃,就连当初拍承包权的时候,爸爸都叫她放弃,她不放弃。
第三,当她知道自己是假千金的时候,她问过爸爸和大哥,要还给真千金吗?爸爸的回答是,你继承的是你奶奶承包的十年,你可以把十年的产出还给金蓓蓓,剩下五十年的承包权是你自己承包的。
金鑫不会还,这不是金家给千金的礼物,这是奶奶给她的战书和铠甲。
她接下了战书,穿上了铠甲,现在想凭一纸血缘就来把它剥走?
凭什么?
就凭她流着金家的血?
那自己这十年流的汗、费的心、砸的钱,又算什么?
再说了她又不是金二柱的孩子,她现在就连带着原罪都没有。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未知的身份好好呀!
唯一的缺点,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崽子。
但是她可以自由选择,她的选择是她跟金琛,金琛在金家,她就是金家的孩子,金琛离开金家自立门户,她就是金琛家的妹妹,毕竟她是金琛带大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