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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段谷烽烟(1 / 1)

正元三年(蜀汉延熙十九年)正月,成都的湿冷能渗进骨髓。大将军府的正堂里,四只青铜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姜维指尖的寒意。他拇指摩挲着金印的棱角——三日前,后主刘禅在昭阳殿亲手将这方新铸的“汉大将军印”交到他手中。印钮是猛虎踏山,虎目嵌着两颗来自南中的血珀,火光一晃,像活过来似的。

参军来敏跪坐在下首,将一卷帛书徐徐展开:“狄道斥候今晨传讯,魏雍州刺史王经被陈泰替下,调往长安虚职。陇西各郡,守将多有更迭。”

“司马昭在洗牌。”姜维的声音很轻。他目光落在案上那幅羊皮地图,洮西之战的标记朱砂未褪,狄道城下止步的墨迹却像道疤。“司马师死得太是时候。子上初掌权柄,既要镇服洛阳衮衮诸公,又要提防淮南诸葛诞——陇右这道屏风,眼下最薄。”

镇南大将军张翼坐在右侧,深衣下摆沾着来时路上的泥点。他盯着炭盆里噼啪炸开的火星,半晌开口:“去岁洮西,斩敌万余,我军亦损三千精锐。汉中粮仓空了三成,米仓道上的民夫,今冬冻毙者四十七人。”他抬起眼,眼白里缠着血丝,“伯约,让百姓喘口气。三年,只要三年屯垦——”

“三年后,司马昭的根基就硬过武关的石头了。”姜维截断他的话。他站起身,玄色大氅扫过案沿,手指点向地图上渭水与陇山交错的区域:“魏国现在像只刚换完壳的蟹,肉是软的。我要趁这把新铸的剑还没凉透,剁下它一条腿。”他转向来敏,“给镇西将军胡济去信。告诉他,开春后整备兵马,汉中军需随时待命北上。具体方略,待我至汉中面议。”

张翼猛地站起:“胡文伟(胡济字)驻守汉中,出褒斜道至陇西,山路险绝,若仓促兴兵——”

“不是仓促,是必行。”姜维转身,虎印在他掌心转了个圈,“丞相当年出祁山,哪次不是与天争命?我们输不起的,是时间。”

来敏记录的手顿了顿。他看见大将军眼角新添的纹路,像刀刻的。

二月廿七,洛阳大将军府东书房。铜漏滴答声里,司马昭用银镊子拨了拨灯芯,墙上那幅新绘的《陇右-关中防务图》便明暗摇曳起来。陈泰、邓艾、王基的防区用朱砂勾得分明,像三把锁。

钟会立在案侧,将一封帛书轻轻推近:“蜀中密报。姜维擢大将军事,涪城粮仓三日前启运,往白水关方向。另,烧当羌首领俄何烧戈,上月接见了蜀使。”

“俄何烧戈……”司马昭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敲击案沿。去年洮西之战,这老羌首就在姜维阵中。“给邓艾去令:督陇右诸军事,准其便宜行事。再告诉陈泰,固守狄道,非我亲笔印信,一兵一卒不得西调。”

钟会躬身:“大将军,邓士载(邓艾字)善奇袭,然性情孤峭。若予全权,是否——”

“所以要给他套上缰绳。”司马昭从匣中取出一枚黑木虎符,唤来侍立在门边的虎贲中郎将段默——此人是司马师生前亲卫,左颊一道箭疤从颧骨划到下颌。 “段默,你带三千洛阳中军去上邽,名义上协防,实际盯紧邓艾。他每道军令,你都要抄送副本,快马直递洛阳。”

段默单膝跪地,甲叶铿锵:“末将领命!”

钟会望着段默退下的背影,忽然道:“大将军此举,邓艾会寒心。”

“寒心总比寒胆好。”司马昭重新看向地图,“先兄在时,常言御将如驯鹰。饿极了咬主人,饱足了飞走。要让它觉得半饥半饱,又总看见肉在眼前。”他顿了顿,“况且,姜维这次是冲着断陇右来的。邓艾若胜,是他本分;若败……”

他没说下去。书房外传来更鼓,三更了。

同一时刻,皇宫清凉殿东暖阁。曹髦将一卷文书扔进炭盆,火焰腾起,照亮了最上面一页的标题“高平陵事录”。他盯着跳动的火苗,仿佛又看到了七年前那个正月,司马懿如何“称疾固辞”、“指洛水为誓”,又如何转眼间便“收爽兄弟及其党羽悉诛之”。什么韬光养晦,分明是豺狼蛰伏。

宦官焦伯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假黄钺……”少年天子盯着自己掌心,指甲抠进肉里,“下一个,是不是该加九锡了?”

焦伯以头触地:“陛下慎言!殿外皆是——”

“皆是司马家的耳目,朕知道。”曹髦笑了,笑声干得像裂帛。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寒风灌入,吹得烛火乱摇。远处大将军府的灯火彻夜通明,像一头匍匐在黑暗里的巨兽,睁着不眠的眼。

四月末,汉中郡治南郑。

镇西将军胡济拆开漆封密函时,指尖有些发颤。姜维的字迹剑拔弩张,力透纸背:“……夏末出兵,取道陇西。君率汉中主力出褒斜,会于上邽。具体时日,视粮秣集结及天候而定,另函相告。此战关乎国运,望文伟竭诚以赴,勿负先帝、丞相之托。”

汉中参军樊建侍立一旁,见胡济脸色,低声问:“大将军定了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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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言夏末。”胡济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边缘焦卷,“从南郑至上邽,走褒斜道四百七十里,栈道朽坏处尚未修葺完毕。若遇霖雨,更添艰难。”他揉了揉眉心,“去岁大将军在狄道失利,今番再起大兵,朝中反对声浪不小。张翼甚至遣私信与我,言‘若粮道难继,当以保全兵力为先’。”

樊建犹豫片刻:“那将军之意……”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胡济将信纸仔细叠好,收入怀中暗袋,“传令各营:即日起,每日多加一个时辰操练。粮官清点仓廪,凡可动用之粮秣,造册报来。另,征发民夫三千,抢修褒斜道北段三十里险处——告诉他们,完工之日,每人加赏粟米一斛。”

命令传下,汉中军营盘里响起比往日更急促的鼓点。胡济登上南郑城北望楼,看向北方层峦叠嶂的秦岭。山岚如带,缠绕着看不见的栈道。他想起很多年前,在丞相帐下为参军时,诸葛亮指着同样方向说过:“此路之难,难于上青天。然欲图中原,舍此何途?”

那时丞相鬓角已有霜色,眼神却亮得灼人。

胡济攥紧了冰凉的垛口石砖。

六月的陇西,太阳晒得戈壁滩升起蜃气。邓艾站在武城山南麓的土坡上,远眺董亭方向。风卷着沙砾打在他脸上,粗麻衣领已渍出汗碱。

护军段默跟在他身后三步,铠甲在日光下白得刺眼。“邓将军,斥候报姜维前锋已过钟提,看样子要奔祁山。我们是否移营?”

邓艾没回头。他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土里混着极淡的马粪味,不是本地牲口的草料气息。

“祁、祁山是幌子。”他起身,拍了拍手,“姜维去年在狄、狄道吃了亏,这次不会硬碰陈泰。你看,”他指向西面,“南安郡像颗楔子,钉在陇西与凉州之间。若占了南安,向、向北可断金城,向东可扼街亭——这才是他的咽、咽喉。”

段默皱眉:“可南安距此二百里,蜀军粮道——”

“所、所以他必须快。”邓艾转身,目光锐利如隼,“而且他一、一定约了援军。汉中方向的胡济,或是羌部骑兵。”他忽然问,“段、段护军,洛阳上次传讯,说蜀中细作探得姜维已与胡济约定会师?”

“是,但未获知具体时地。”

邓艾从怀中掏出一块粗麻布,上面用炭笔画着简陋的山川线。他指着一个叉点:“上、上邽。七月前后,必是上邽。”他顿了顿,“姜维要在这里与胡、胡济会师,然后合围我。”

段默瞳孔微缩:“那我们——”

“抢、抢在他前面。”邓艾翻身上马,声音斩钉截铁,“传令全军:只带三日干粮,弃重甲,今夜子时奔袭武城山。我要在姜维渡渭水之前,把、把弓弩架在他头顶。”

部队在暮色中集结。邓艾策马走过队列,看见一个年轻士卒的水囊破了,正舔着干裂的嘴唇。邓艾勒住马,解下自己的水囊扔过去。那兵卒愣住了。

“喝、喝完跟上。”邓艾说,“此战若胜,我、我请你喝三秦最好的酒。”

段默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他想起临行前钟会的叮嘱:“邓艾能得士卒死力,正因如此,才更需防。”他握紧了缰绳。

六月初九,姜维大军抵近董亭。当夜,中军帐内烛火通明。

讨寇将军赵广(赵云次子)指着地图:“据羌人向导报,武城山已有魏军活动迹象。邓艾怕是猜到我军意图。”

姜维凝视地图上上邽那个墨点,沉默良久。帐外传来战马嘶鸣,夜风渐紧。他终于开口:“给胡济发第二道军令。”声音沉如铁石,“七月初十,我要在董亭看见他的认旗。七月十五,上邽城下,举火为号。”

来敏执笔的手一颤:“大将军,今日已是六月初九。军令送至汉中,再整军出发,胡将军恐怕——”

“恐怕来不及?”姜维抬起眼,烛光在他瞳孔里跳动,“去年在狄道,我们就是输在‘太慢’。这次我要快,快过邓艾的算计,快过司马昭的反应。”他顿了顿,“告诉胡济,若栈道不通,弃重械轻装急行。七月十五日出前,我要看见汉中的旗帜。”

传令兵接过漆封竹筒,翻身上马,消失在漆黑的山道中。赵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紧了紧腰间剑带。

张翼不在帐中。三日前,他已率后军转向沓中方向,负责粮道护卫——这是姜维亲自指派的差事,既用其能,又让这位最激烈的反对者远离主战场。

七月十四,黄昏。段谷。

姜维站在谷口一块风化的巨岩上,远眺东面山道。连等了四日,胡济的旗号始终没出现。山谷里,两万蜀军已扎下营寨,炊烟袅袅升起,在暮色中散成青灰色的雾。

“大将军,不能再等了。”赵广按剑上前,刚毅的脸紧绷着,“斥候报从武城山魏军活动痕迹来看,邓艾可能已发现我们。”

姜维没说话。他望着天际最后一抹残红,想起离成都前,张翼那句“万一”。山谷两侧的山岭黑黢黢的,像伏兽的脊背。风吹过,林间有鸟雀惊飞的声音——不是归巢,是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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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他最终开口,声音沙哑,“今夜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多派三倍哨探,守住谷口南北隘道。”

命令还未传下,东面山脊突然亮起一点火光。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火线如毒蛇般蔓延,瞬息连成一片。鼓声炸响,不是一面,是千百面,从四面八方涌来,撞在岩壁上又反弹,变成滚雷般的轰鸣。

“我们被包围了!”赵广嘶吼。

火箭如蝗虫般从高处倾泻而下,扎进营帐、粮车、草料堆。干燥的夏草遇火即燃,火龙沿着营地疯狂窜动,舔舐着一切。战马惊嘶,挣脱缰绳乱冲乱撞;士卒从帐篷里冲出,有的衣甲不整,有的浑身是火,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姜维拔剑出鞘,“断浪”剑在火光中映出血色。“结圆阵!向谷口突围!”他翻身上马,亲卫营三百死士迅速聚拢,盾牌向外结成龟甲。

但退路已断。北面隘道杀出一支魏军,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虬髯将,手里提着斩马刀——正是邓艾部将师纂。南面山坡上,邓艾亲率弩手列阵,箭雨一波接一波,专门射向试图整队的蜀军军官。

赵广率骑兵冲向师纂,两股洪流撞在一起,刀剑相击声、骨骼碎裂声、垂死哀嚎声混成一片。姜维看见赵广的坐骑被长矛刺穿,人落马,又被乱蹄淹没。他想冲过去,被亲卫司马蒋舒死死拽住缰绳:“大将军!不能去!中军旗不能倒!”

姜维环顾四周。火光映着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许多人跪地投降,更多的人像没头苍蝇般乱窜,被箭射倒,被火烧焦,被自己人踩踏。段谷成了熔炉,把蜀汉积攒数年的精锐,连同姜维“还于旧都”的梦,一起投进去焚烧。

“胡济……”姜维喃喃念着这个名字,齿缝里渗出血腥味。他最后望了一眼东方——那条胡济本该出现的山道,只有黑暗和火光。

“走!”他调转马头,率亲卫营杀向西侧山坡。那里防线最薄,邓艾显然留了生路,也是死路。

七月十七,午时。

汉中军前锋终于抵达上邽以南二十里的木门道。胡济勒住战马,望着远处山峦间尚未散尽的焦烟,脸色惨白。

参军樊建策马上前,声音发颤:“将军……探马来报,段谷之战,两日前已结束。我军……惨败。”

胡济的手在抖。他想起六月底那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冲垮了褒斜道最险的三十里栈桥;想起七月初军中突发的痢疾,倒下了八百余人;想起自己每夜对着地图推算行程,知道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七月十五之约,却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姜维会改期,也许邓艾未能察觉,也许……

没有也许。

“整队。”胡济的声音干涩,“前往上邽,接应溃兵。”

“将军!”樊建急道,“邓艾若设伏——”

“那就中伏。”胡济猛地转头,眼珠布满血丝,“我们已经误了期,难道还要看着同袍尸骨不收,掉头回家吗?”

汉中军在沉默中继续北进。沿途开始出现溃散的蜀军士卒,有的丢了兵器,有的带着伤,看见自家旗帜,许多人跪地痛哭。胡济命人收拢溃兵,分发干粮饮水,却不敢问段谷具体情形。

黄昏时,他们在上邽城外十里一处荒村,遇到了姜维残部。

姜维坐在半塌的土墙下,铠甲上沾满血污和烟灰。“断浪”剑横在膝上,剑刃缺了几处口子。他抬头看见胡济,眼神空茫茫的,像不认识似的。

胡济滚鞍下马,跪地抱拳:“末将来迟……罪该万死……”

姜维看了他很久,久到胡济脊背被冷汗浸透。最终,大将军只是摆了摆手,声音轻得像叹息:“罢了。收拾人马,回汉中吧。”

那晚,胡济清点收容的溃兵,连同自己带来的汉中军,总计不到一万五千人。而出发时,姜维主力与汉中军合计,应有四万之众。

夜风中传来压抑的哭声,不知是哪营的伤兵。

八月初九,洛阳。大将军府正堂,百官肃立。

司马昭展开陇西捷报,声音平稳地念出关键句:“……斩首三千七百级,获甲仗、旗帜、粮秣无算。姜维仅率数百骑遁走,余众星散。”他放下帛书,目光扫过堂下,“镇西将军邓艾,临机决断,抢占要地,歼敌于段谷。此功,当如何赏?”

尚书仆射贾充出列:“邓将军算无遗策,当晋爵封侯,增邑以彰其功。”

“准。”司马昭点头,提笔在早已备好的诏书上添了几字,“晋邓艾为邓侯,增邑两千户,赐金五百斤,帛千匹。”他顿了顿,“另,陇右羌骑善战,调三千人归陈泰节制,充实关中防务。邓艾之子邓忠,擢为羽林郎,入值宫禁。”

堂中响起细微的吸气声。几个老臣交换眼色——这是明升暗降。夺其精锐,质其子嗣,邓艾今后每动一兵,都得掂量洛阳宫墙里那双眼睛。

钟会垂首立于武官列中,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想起段默密报里那句话:“邓艾战后独坐残营,指尖划过刀锋上一处新鲜缺口,默然良久,终是低语一句:‘锋刃愈利,折损愈速。此理于刀于人,概莫能外。’”

封赏议毕,贾充再次出列,声音陡然高昂:“大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使蜀寇丧胆,国威大振。臣等以为,当加殊礼,以彰元勋!”

附和声如潮涌起。司马昭抬手虚按,等声浪稍息,才缓缓道:“此将士用命之功,昭何敢独居?”

“大将军过谦了!”御史中丞王祥颤巍巍跪下,“老臣恳请陛下,赐大将军假黄钺,许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此非为人臣,实为社稷!”

龙椅上,曹髦指甲掐进扶手雕龙的鳞片里。他看见司马昭“惶恐”地离席跪拜,看见满殿文武跟着跪下,看见自己张开口,听见自己说:“……准奏。”

那声音不像自己的。

诏书颁下三日后,司马昭于大将军府节堂受钺。仪仗肃立,他将那柄象征天子亲临的黄金斧钺置于堂上主座之侧。长子司马炎侍立,望向那冷光流转的钺刃,轻声问:“父亲,天子将黄钺‘假’于父亲,与他自持,究竟有何区别?”

“区别?”司马昭指尖轻触刃口,一滴血珠渗出来,“黄钺在天子手里,是礼器。假于我手里,”他顿了顿,“是让人知道,礼器也能砍头。”

窗外秋风乍起,卷落庭中银杏第一片黄叶。远在陇西的邓艾接到诏书那天,正好看见段谷焦土上,一丛野草从尸骸边钻出,草尖沾着未化的霜。

姜维退到沓中时,身边剩四百二十七人。他给成都上表自贬,写完“臣维丧师辱国”那句,笔尖戳破了纸。而汉中都督胡济,此刻刚修好被山洪冲垮的米仓道,正看着姜维问罪的文书,冷汗浸透重衣。

秋深了。洛阳宫阙的阴影越拉越长,像某种缓慢合拢的巨口。段谷的风吹不到这里,但那股焦味,似乎已经渗进了正元三年的每一个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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