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裕仁走回座位，“他比你们所有人都聪明。他会明白……这是朕送给他的礼物。”
米内光政似乎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陛下……您是要用这十万人的命……”
“清除不安定因素。”裕仁平静地说，“那些被军国主义洗脑彻底的人，那些宁可战死也不愿接受新时代的人……留他们在后方，只会妨碍政权平稳交接。不如送他们上战场，让他们‘光荣’地战死。”
“这……”丰田副武浑身发抖。
“至于你们，”裕仁看着东条英机等人，“去和人民军交涉。无条件投降，全力配合他们稳定局势。朕只有一个要求——保障皇室成员的生命安全。其他的……听凭处置。”
“陛下，那您……”木户幸一颤声问。
“朕？”裕仁笑了，那笑容无比凄凉，“朕是战犯之首。朕知道自己的结局。但是……至少能让日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活下来。”
他摆摆手，示意会议结束:“去吧。按朕说的做。东条，你去安排决战部队的集结。米内，你去准备投降文件。丰田……你去联系人民军，就说……朕要派人谈判。”
众人神色复杂地鞠躬告退。
会议室里只剩下裕仁一人。他缓缓坐回椅子，摘下眼镜，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九四二年四月十日，福冈临时政府的办公地。
会议室里，宋兴华坐在主位。他穿着八路军的灰色军装，没有佩戴任何勋章，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整个房间都显得压抑。左手边是冈田翔太、小林一郎等人民军元老，右手边是石川启介、中村拓真等军方高层。
“东乡德茂已经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警卫营长刘大奎走进来报告。
“让他再等十分钟。”宋兴华头也不抬，正在看一份报告，“九州地方的土地改革进度如何了？”
冈田翔太立刻回答:“已经完成百分之七十。地主阶级基本被清算，土地按人口分配给贫农。工作队正在组织合作社……”
“太慢了。”宋兴华合上报告，“要在三个月内彻底完成。记住，政权的基础是农民的支持。给他们土地，他们就会拥护你们。”
“是！”冈田翔太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宋兴华面前，他这个“国家主席”总是紧张得像个小学生。
宋兴华这才抬起头:“让东乡上来吧。”
门开了。东乡德茂走进来，这个曾经的外务大臣此刻显得无比卑微。他穿着皱巴巴的西服，头发花白，腰弯得很低。身后跟着两名侍从，手里捧着几个锦盒。
“宋司令阁下，冈田主席阁下，诸位……”东乡德茂深深鞠躬，几乎要把头碰到地面。
“坐。”宋兴华只说了一个字。
东乡德茂小心翼翼地在末座坐下，半个屁股悬空，姿态拘谨。
“东乡先生这次来，有何贵干？”冈田翔太开口问道。按照事先安排，由他主导谈判。
“鄙人……奉天皇陛下之命，前来商谈……停战事宜。”东乡德茂斟酌着用词。
“停战？”小林一郎冷笑，“现在是你们要投降，不是停战。”
“是……是投降。”东乡德茂连忙改口，“无条件投降。只要贵方能保障陛下及皇族成员的生命安全，帝国愿意交出所有政权、军队……”
“等等。”宋兴华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宋兴华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东乡先生，你说‘无条件投降’？”
“是……是的。”
“那就不应该有前提条件。”宋兴华的声音很平静，却像刀子一样锋利，“保障皇室生命安全？这是条件。既然是无条件投降，那就是我们提要求，你们执行。明白吗？”
东乡德茂的脸白了:“可是宋司令……陛下他……”
“裕仁是战犯。”宋兴华一字一顿地说，“自他以下，所有策划、参与侵略战争的人，都是战犯。你们必须接受战争法庭的审判。能不能活命，取决于审判结果。我们能保证的，只有审判过程公平、公正、公开。”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东乡德茂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说什么，但看到宋兴华那双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冰冷，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最深处的秘密。更可怕的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绝对的审判者的漠然。
他使劲吞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发疼。
“宋司令……”东乡德茂的声音带着哭腔，“就不能……通融一下吗？陛下愿意退位，皇室愿意放弃一切特权……”
“这不是特权问题，是战争责任问题。”宋兴华打断他，“南京大屠杀，三十万冤魂在看着。重庆大轰炸，无数平民的尸骨未寒。朝鲜、菲律宾、新加坡……你们欠下的血债，必须偿还。”
东乡德茂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许久，他才喃喃道:“我……明白了。全凭宋司令决断。”
“很好。”宋兴华靠回椅背，“说说具体安排吧。你们打算如何移交政权？”
东乡德茂强打精神:“内阁已经拟定了方案。先从中部地方开始，各级政府部门将完整移交档案、物资、人员名册。军队将解除武装，在指定地点集结。地方上的移交工作，由特派员协调……”
“等等。”宋兴华再次打断，“你们还有军队？”
东乡德茂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啊……是，是这样的。大本营部分高层……不愿意投降。他们集结了三个师团、五个旅团，大约十万人，正在往中部地方南线集结，说是要……决死一战。”
会议室里顿时骚动起来。
“决死一战？”中村拓真拍案而起，“他们还敢打？”
“不是内阁的意思！”东乡德茂急忙解释，“是那些少壮派军官自行组织的！陛下和内阁已经决定投降，但这些人不听命令……”
石川启介冷笑:“十万残兵败将，想和我们二十二万大军决战？找死！”
“确实是找死。”宋兴华突然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
宋兴华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东乡先生，这十万人的集结……裕仁知道吗？”
东乡德茂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陛下……知道。他还说……让宋司令您来处理。”
宋兴华笑了。
那是他进入会议室后第一次笑，却笑得所有人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