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仁终于动了动。他缓缓站起，走到墙边。墙上挂着一幅日本地图，曾经用红色标记的“占领区”如今只剩下本土，而本土的大部分，已经涂上了蓝色——那是人民军的颜色。
“诸卿……”裕仁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可还记得，明治天皇陛下驾崩前，说过什么？”
没有人回答。
“朕小时候，侍从给朕讲过。”裕仁抚摸着地图，“明治四十五年，天皇陛下病重时，召见当时的总理大臣桂太郎。陛下说：‘桂啊，我这一生，让日本从一个贫弱岛国，变成了世界列强。但我最担心的，就是后人会因此骄傲自满，会忘记我们为何而强大。’”
他转过身，泪流满面：“我们忘记了……我们忘记了明治维新是为了让日本富强，让国民幸福，不是为了征服世界，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大东亚共荣圈’的霸主……我们走上了歧路，而现在……歧路走到了尽头。”
御文库内，啜泣声四起。
这些曾经掌控着帝国命运的大人物们，此刻像无助的孩子一样哭泣。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之奋斗、为之牺牲一切的“帝国”，原来如此脆弱，如此虚幻。
“陛下，”东条英机跪倒在地，“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裕仁望向天花板，许久，吐出三个字：
“散了吧。”
福冈，日本人民军指挥部。
宋兴华与一众高级将领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沙盘展示了整个日本本州岛的态势：南部九州、四国、中国、近畿地方已全部涂成蓝色，代表人民军控制区。而中部地方、关东地方、东北地方还是红色，但红色区域内，标注着大量表示“士气低落”“补给不足”“指挥混乱”的标记。
“司令员，这是截止今早8时的战况汇总。”参谋刘永康递来厚厚的文件。
宋兴华快速翻阅：“投降部队的整编情况？”
“近畿地方投降的八万七千人，已经全部分散到各县。”石川启介回答，“按照您的指示，我们成立了‘临时改造营’，不是战俘营，是学习营。白天劳动建设，晚上政治学习，由各地的政工干部授课。”
“思想转变情况如何？”
“比预期好。”石川启介露出微笑，“这些士兵大多是被强征的农民、工人，本来对战争就充满厌恶。我们揭露军国主义的罪恶，讲述新日本的建设蓝图，很多人痛哭流涕，主动交代自己犯下的罪行。预计一个月内，可以完成初步改造，之后根据表现，可以吸收部分加入人民军，或者遣返家乡参与重建。”
宋兴华点头：“记住原则：自愿，不强迫。我们要的是真正觉悟的战士，不是被迫改换门庭的兵痞。”
“明白。”
“各军部署情况？”宋兴华问道。
刘永康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棒：“按照您的命令，部队已经完成重新部署——”
“第一军，以及新编成的警备第1至第4旅，驻守九州地方。任务是维持治安，清剿零星抵抗势力，协助地方政府重建。”
“警备第5至第8旅，驻守四国地方，任务相同。”
“第八军，以及警备第9至第12旅，驻守中国地方。”
“第七军，以及警备第13至第16旅，驻守近畿地方——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
熊德诚的指挥棒移到近畿地方北部：“而我们的主力：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六军，总计五个军，已经全部集结在近畿地方北部，沿着琵琶湖、铃鹿山脉一线展开。”
他顿了顿：“目前，我们正面的日军残部主要集中在名古屋、岐阜、静冈一带，隶属于中部军管区，司令官是上月良夫中将。总兵力约五个师团，但缺编严重，实际作战人员不足十万，且士气低落、补给困难。”
“空军呢？”宋兴华问。
“日军航空兵力已彻底瘫痪。”空军司令小林恭一回答，“我们的侦察机昨天进行了全域侦察，没有发现任何日军飞机起降。各机场的破坏程度，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修复部分跑道——而且是在有充足设备和材料的情况下，显然他们没有。”
宋兴华沙盘边，手指划过中部地方：“这里是日本的核心工业区：名古屋的飞机制造、岐阜的武器生产、静冈的精密机械。如果我们强攻，日军做困兽之斗，很可能实施焦土政策——炸毁工厂，破坏设备，让这里变成一片废墟。”
“但如果我们围而不攻呢？”宋兴华眼中闪着精光，“让恐惧发酵，让绝望蔓延。让那些士兵有时间想想家人，想想未来。让那些军官有时间权衡利弊——是为注定灭亡的帝国殉葬，还是为自己谋条生路。”
他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时间消化已经占领的区域。九州、四国、中国、近畿，这四块地方占日本总面积40，人口占45。如果不好好治理，后院起火，前线打得再漂亮也没用。”
将领们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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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恭一赞同道：“司令说得对。我们现在既是军队，也是政权建设者。每解放一个地方，就要让它真正成为我们的根据地，而不是单纯的占领区。”
“可是……”本田修一皱眉，“如果我们停顿太久，东京那边会不会……”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宋兴华冷笑，“海军全灭，空军瘫痪，陆军士气崩溃，工业体系残缺不全。更重要的是——”
他指向沙盘上的东京位置：“他们的精神支柱，已经动摇了。”
所有人都明白他在说什么。近畿地方望风而降的态势，已经证明“天皇”这个符号的号召力正在急剧衰减。当士兵们发现，投降不会死，反而可能活得更好时，所谓“玉碎”的誓言就成了笑话。
“那我们要停多久？”总参谋长佐藤明彦问。
“至少一周。”宋兴华说，“这一周里，各军要做好三件事：第一，休整补充，特别是刚从九州调过来的部队，要适应本州的气候地形；第二，政治攻势，大量制作宣传材料。内容要直白：放下武器，国家有救，个人有活路；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用传单、广播、甚至找投降的军官去喊话——不惜一切手段，瓦解敌军的抵抗意志。”
“是！”
“另外，”宋兴华补充，“做好接收中部地方的准备，工业设备要完整保护，技术人员要妥善安置——这些人，将来是新日本建设的宝贵财富。”
命令一道道下达。指挥部里忙碌起来，通讯参谋胡志远开始起草电文，后勤参谋林兆祥计算着物资调配，军械参谋孙文斌检查各部队的装备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