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轰炸机群到了。
日本人民军空军第二师300架容克ju88/a-5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它们从容地降低高度,以精确的编队飞过机场上空。炸弹如雨点般落下,目标不是飞机——那些飞机已经瘫痪在跑道上——而是机库、维修车间、指挥塔台、弹药库、油料库。
山口多闻眼睁睁看着一枚500公斤炸弹直接命中指挥塔台。爆炸的冲击波将他从观测台掀飞,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漫天飞舞的文件和破碎的玻璃上。
同样的场景在横须贺、厚木、百里、松岛、小月、岩国……所有日军主要航空基地上演。宋兴华的空间投放与回收技能,在雷达预警和全景地图的配合下,发挥到了极致,确保防空火力在轰炸机抵达前就失去作用。
而轰炸机飞行员们接到的命令极其明确:要彻底摧毁机场的基础设施。跑道被重磅炸弹炸出密密麻麻的弹坑,维修车间被燃烧弹烧成白地,油库区连环爆炸的火焰窜起上百米高,弹药库的殉爆更是让大地都在震颤。
上午10时,最后一个攻击波次完成投弹。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日本本土曾经拥有的47处军用机场,有43处被评估为“彻底瘫痪,修复需要30天以上”,剩余4处也遭到重创,至少两周内无法起降作战飞机。
日本帝国经营数十年的航空力量,在三个小时内被砍断了翅膀。
当天下午,东京,皇宫地下御文库。
这是皇宫地下深处特建的防空掩体,墙壁厚达三米,配备独立的发电和通风系统。但此刻,这个号称“绝对安全”的空间里,弥漫着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
裕仁天皇坐在御座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穿着陆军大元帅军服,但原本笔挺的布料此刻显得皱巴巴——从凌晨四点被叫醒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六个小时了。
御座下方,以东条英机首相为首的内阁成员,以及米内光政、川古志郎等大本营首脑分列两侧。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疲惫和恐惧。
“所以,”裕仁的声音干涩沙哑,“第九舰队……全灭了?”
“是……”及川古志郎深深低头,额头几乎触到地面,“小泽中将以下,第九舰队全体将士……玉碎。港口区的所有设备……也全部损失。”
“机场呢?”裕仁又问。
米内光政喉结滚动了一下:“根据各地报告,关东、中部、近畿、东北北海道五个地方的所有主要机场均遭毁灭性轰炸。可以起降作战飞机的跑道……一条都没有了。”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通风系统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但此刻听起来更像是葬礼上的哀乐。
“一个月……”裕仁喃喃道,“你说修复需要一个月?”
“这是最乐观的估计,陛下。”米内光政的声音在颤抖,“实际上,很多机场的破坏程度……可能需要更久。而且,我们没有足够的工程设备,没有足够的材料,甚至……连保护施工现场的防空火力都没有了。”
财政大臣广濑丰作突然开口,声音尖利得有些刺耳:“那些设备!那些从满洲、朝鲜运回来的设备!那是帝国最后的希望!现在全没了!全沉在东京湾底了!”
“广濑君!”东条英机试图制止,但已经晚了。
裕仁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你说……最后的希望?”
广濑丰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忙跪下:“臣失言!臣……”
“他说的是事实。”外务大臣东乡茂德缓缓开口。这位老牌外交官此刻显得异常平静,但那是一种看透一切的、濒死者的平静。“陛下,请允许臣说几句实话。”
裕仁僵硬地点了点头。
“第一,我们的海军主力集中在东南亚地区,第九舰队是本土最后一支成建制舰队。现在,它没了。”
“第二,我们的机场全毁,剩下的飞机只有几十架,基本等于失去战斗力。”
“第三,我们从各兵工厂拆卸的军工设备,第一批也是最大的一批已沉入海底。后续批次……也已经不可能,因为制海权、制空权都在敌人手里。”
“第四,”东乡深吸一口气,“最致命的是,敌人不是美军,不是英军,是日本人民军——他们也是日本人,是‘同胞’。这意味着,我们的士兵没有与‘异族’作战的那种决死心态,一旦战局不利,投降的心理门槛会低得多。”
他环视在场所有人:“诸位,我们已经输了。不是战术上的失利,是战略上的彻底崩溃。现在的问题不是如何赢,而是如何……体面地结束。”
“八嘎!”丰田副武猛地站起来,军刀刀鞘撞在椅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东乡!你在陛下面前说这种丧气话,是何居心!帝国还有七百万陆军!还有一亿国民玉碎的决心!”
“玉碎?”东乡冷笑,“丰田君,你想让京都、奈良、伊势这些千年古都也‘玉碎’吗?你想让天照大神的神社、明治天皇的陵寝都变成焦土吗?”
“你!”
“够了!”裕仁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争吵戛然而止。
掩体内一片死寂。
许久,东条英机缓缓开口:“陛下……或许,我们可以……谈判?”
“谈判?”米内光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谈判!我们手里还有筹码!台湾!海南!这些支那领土还在我们控制下!我们可以用交还这些领土为条件,换取……换取我们安全离开本土的机会!”
这个提议让不少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及川古志郎急忙补充:“不只是台湾海南,我们在南洋还有很多占领区,还有几十万军队!我们可以把这一切都交还给支那,只求……只求能让我们去南洋,去那里建立新政府!”
“对!去南洋!”
“寺内寿一的南方军还有几十万人,足够保护我们!”
“去了南洋,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
绝望中的人们开始疯狂编织幻想。仿佛只要离开日本本土,所有的失败、所有的耻辱都可以一笔勾销。
裕仁听着这些议论,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也熄灭了。他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自我欺骗。但他又能说什么呢?作为天皇,他不能亲自说出“投降”二字。
“那么……”裕仁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谁去和宋兴华交涉?”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一个人——东乡茂德。
这位老外交官苦笑一声,缓缓站起:“臣……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