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陷入争吵。
裕仁抬起手，争吵声戛然而止。
“诸卿，”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告诉朕，与人民军和谈……有可能吗？”
外务大臣苦笑：“陛下，我们尝试过派人对话，但对方态度强硬。他们要求无条件投降，要求天皇退位，要求审判所有战犯，要求彻底废除天皇制。私下接触的那些家族……更糟，错过了时机，现在连投降的资格都没有了。”
裕仁的手开始颤抖。
他想起三天前，皇后良子对他说的话：“陛下，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整个东京都在燃烧，皇宫变成废墟，孩子们在哭……陛下，我们会不会死？”
当时他安慰皇后：“不会的，朕是天照大神的后裔，神灵会庇佑我们。”
但现在，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陛下，”东条首相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请早做决断！无论选择哪个方案，都必须立刻行动！再拖延下去，恐怕……恐怕连走都走不了了！”
裕仁闭上眼睛，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和疲惫。
“朕……同意第二个方案。”
“陛下！”几个大臣惊呼。
“而且，”裕仁继续说，“不是慢慢准备，是立即执行。现在就开始准备工作：第一，将重要军工设备、技术人员、科研资料运往东南亚，已经出发的船队加速航行；第二，在东南亚建立新的军工厂；第三，秘密转移皇室财产和文物；第四，制定紧急撤离计划，一周内，第一批核心人员必须离开！”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至于那些知道太多秘密又不能带走的人……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不能让他们落入人民军手中。”
这句话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血腥味让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陛下，一周……时间太紧了！”东条首相急道。
“紧也要做！”裕仁罕见地提高了音量，“你们以为人民军会给我们多少时间？等他们的海空封锁完成，就真的走不了了！立刻执行！”
“遵旨。”
御前会议结束了。
大臣们陆续离开凤凰间，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绝望和恐惧。他们知道，今天这个决定，将把日本帝国推向最后的深渊。
裕仁独自坐在御座上，久久不动。
夕阳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墙上悬挂的历代天皇画像，仿佛都在凝视着他，这个即将成为亡国之君的后代。
“天照大神啊，”裕仁低声祈祷，“如果您真的存在，请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回答。
只有窗外越来越近的防空警报声，像丧钟一样敲响。
……
御前会议结束的第二天，东京某处隐秘的宅邸。
这里是陆军省秘密情报课的“鼹鼠”安全屋，表面上是一家贸易商社，实际上是高级军官私下聚会的场所。今晚，这里聚集了几个特殊的人物。
“诸君，御前会议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说话的是陆军中佐大竹新一，秘密情报课课长，也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天皇决定放弃本土，逃往东南亚。而且……是紧急撤离，三天内第一批就要走。”
房间里还有五人：海军大佐山本重雄、内务省警保局长田中义一、枢密院顾问官松平康正、财阀代表岩崎弥彦，以及一个穿着平民服装、但气质明显是军人的中年人。
“三天？”田中义一惊呼，“怎么可能？那么多设备、文件、人员……”
“天皇的命令是：带不走的，销毁；不能带走的，处理。”大竹冷冷地说，“田中局长，你是内务省警保局长，掌握着全国特高课和警察系统的秘密档案。你说，你在不在‘处理名单’上？”
田中的脸瞬间煞白。
“海军方面也一样。”山本大佐苦笑，“我知道联合舰队所有秘密作战计划，包括一些……不太光彩的行动。如果天皇要灭口，我肯定是第一批。”
房间里陷入死寂。
松平康正颤抖着点燃一支香烟：“那我们……该怎么办？反抗天皇是死罪，不反抗也是死路一条……”
“也许，我们还有第三条路。”那个一直沉默的平民服装中年人开口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中年人缓缓抬起头：“自我介绍一下，赤旗组织东京支部负责人，代号‘樱花’，现已加入人民军，全权负责东京事务。我代表冈田翔太主席，向诸位发出邀请。”
“共产党！”田中义一差点跳起来，“你竟敢……”
“田中局长，冷静。”大竹按住他，“听听他要说什么。现在这种时候，活命比立场重要。”
‘樱花’平静地说：“人民军已经知道御前会议的全部内容。宋兴华司令让我转告诸位：凡是愿意弃暗投明、提供有价值情报、协助人民军顺利接收日本的人，都可以获得特赦，甚至可以在新政府中担任职务。”
“特赦？我们这种人？”岩崎弥彦冷笑，“人民军不是要清算所有军国主义分子吗？”
“那是公开宣传。”“樱花”解释，“实际上，宋司令和冈田主席很清楚，要顺利接管日本，需要大量熟悉政府运作、军队管理、工业生产的人才。只要你们真心悔过，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新政府愿意给机会。而且宋司令有精准识别能力，他知道谁是可以改造的，谁是不可救药的。”
他看向每个人：“大竹中佐掌握着陆军情报系统；山本大佐熟悉海军运作；田中局长控制着全国的警察网络；松平顾问官在贵族和官僚中有广泛人脉；岩崎先生了解财阀和经济的秘密。你们的价值，远比一具尸体大。”
诱惑，赤裸裸的诱惑。
但也可能是陷阱。
“我们怎么相信你？”松平问。
“我不需要你们相信我，你们只需要相信利益。”“樱花”从怀中取出五份文件，“这是由我起草，经人民军和宋司令批准的‘有条件特赦令’。只要你们在背面签字，就代表接受条件。特赦令的内容包括：一，保证人身安全；二，不清算个人财产；三，保护直系亲属；四，给予后代参政人员一定优待！”
他将文件推到每个人面前。
“当然，你们也可以拒绝。但请想想，是跟着一个准备抛弃你们、甚至可能灭口的皇室仓皇逃往东南亚，还是留在日本，在新政权中谋得一席之地？宋司令已经明确表示，人民军内部事宜，八路军不会介入。这意味着新日本政府将有高度的自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