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军会听你解释吗？”中年男子摇头，“他们信仰的是共产主义。在我们眼里是迫不得已，在他们眼里就是罪无可赦。”
窗外传来刺耳的防空警报声——这是东京最近的日常，人民军的飞机虽然还没飞到关东，但预防性警报已经让市民习惯了提心吊胆。
“我准备去瑞士。”最年轻的一位突然说，“家族在海外还有部分资产，足够余生。”
“走得掉吗？”老人苦笑，“港口、机场都在军方控制下，没有特别许可，根本出不去。而且你以为大本营会放任我们这些‘不稳定因素’离开日本？”
“那怎么办？等死吗？”
没有人回答。
料亭外，东京的夜晚依旧灯火辉煌，但在这光芒之下，恐惧像暗流一样涌动。书店里，《论持久战》《共产党宣言》等禁书开始在地下流通；酒馆中，人们低声讨论着“如果人民军打过来”；连皇宫外的警卫，眼神中都多了几分不安。
东北地方，仙台。
这里的恐慌带着一种宿命感。
“东北总是最后被考虑的。”仙台藩后代、现任宫城县知事伊达正人在办公室里喃喃自语。
秘书小心翼翼地汇报：“知事，青森、岩手、秋田的知事都打来电话，询问是否应该联合向东京请愿，要求……要求允许我们自治，以换取人民军不进攻东北。”
“自治？”伊达苦笑，“你以为人民军会允许日本境内有国中之国？他们信仰的是集权，是统一。而且他们的手段……你看到了，精准得可怕。只杀该杀的人，不动普通百姓。这种能力，比大规模屠杀更让人恐惧。”
“可是，九州、中国、四国地方的例子就在眼前。如果我们不早做打算……”
伊达走到窗边，看着仙台城的天守阁。这座模仿安土桃山时代建筑风格的天守，是仙台的象征，也是东北地方最后尊严的寄托。
“联系其他各县知事，明天在仙台召开紧急会议。”伊达做出决定，“我们不谈自治，我们谈……如何在新时代保全东北的文化和血脉。人民军的目标是军国主义分子，不是普通百姓和地方文化。也许……有对话的空间。”
“您的意思是……”
“东北地方从来不是战争的主要参与者。我们的子弟被征召去前线，我们的资源被掠夺去支持战争，我们得到了什么？除了贫穷和寡妇，什么都没有。”伊达的声音变得坚定，“如果天皇和东京的那些大人物无法保护日本，那么东北人必须自己保护自己——用合作代替抵抗。”
类似的场景，在北海道札幌、在冲绳那霸，在日本每一个尚未被战火波及的地方上演。恐惧是催化剂，让长久以来被压抑的地方意识、阶级矛盾、反战情绪，在“神罚”的叙事下迅速发酵。
而这一切，都被宋兴华的系统尽收眼底。
……
福冈，临时政府作战指挥室。
巨大的日本地图悬挂在墙上，但宋兴华很少看它。他更习惯于在脑海中调出系统提供的全景地图——半径7680公里的立体影像，可以缩放、旋转，标记任何感兴趣的目标。
此刻，地图上日本列岛的区域，被三种颜色覆盖：
红色，代表已被人民军控制的地区，包括整个九州地方、中国地方的山口、岛根、广岛三县、四国地方的爱媛、高知两县。红色区域正在缓慢但稳定地向周围扩散。
蓝色，代表日军控制的区域。但蓝色并不均匀，有的地方深，代表守军密集；有的地方浅，代表防御薄弱。更引人注目的是，蓝色区域中散布着无数细小的灰点——那些是系统标记的“潜在清算目标”，包括军国主义骨干、战犯、特务等。
灰色，代表中立或待观察区域。
宋兴华将意识聚焦在东京。地图放大，皇宫、国会、陆军省、海军省、大本营等关键建筑清晰可见。建筑内的人员被系统标记出来，根据威胁程度分为不同颜色：深红（必须清除）、红色（建议清除）、黄色（观察）、绿色（可争取）。
“司令，冈田主席到了。”警卫营长刘大奎在门外报告。
“请进。”
门打开，冈田翔太快步走入。这位日共领导人面对宋兴华时，依然保持着下级对上级的尊敬。
“宋司令，您找我？”
“坐。”宋兴华示意，“尸体处理工作进展如何？”
冈田在椅子上坐下，神情疲惫但目光坚定：“报告司令，进展比预期缓慢。主要问题是尸体数量太多，处理设施不足。目前中国地方和四国地方共清理掩埋尸体约九万具，还有至少六万具等待处理。我们正在组织人力挖掘更多深坑，同时也在寻找合适的山谷进行集中掩埋。”
“战士们情绪怎么样？”
“有些波动，但总体可控。”冈田如实汇报，“我让各军政治委员加强思想工作，强调这是在为日本的新生清除污秽。大多数战士，尤其是那些家人曾被军国主义迫害的，都能理解这项工作的重要性。而且我们反复强调，死的都是系统精准识别的战犯，没有无辜者，这对稳定军心很有帮助。”
宋兴华点点头：“很好。不过也要注意劳逸结合，轮班休息，避免过度疲劳。另外，防疫工作必须做到位，一旦出现疫情迹象，立即隔离。”
“明白。”
宋兴华转身看向地图：“说说你对下一步行动的看法。”
冈田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从军事角度看，我们应该趁日军混乱之际，继续向东推进。中国地方还有鸟取、冈山两县未占领，四国地方还有德岛、香川两县。占领这些地区后，我们将完全控制濑户内海西侧，为进攻本州核心区域建立跳板。”
“政治角度呢？”
“政治角度……”冈田沉吟，“我认为应该暂缓大规模军事进攻，转而加强政治攻势。现在‘神罚’的传言已经遍及全国，我们应该利用这一点，加大宣传力度，动摇日军军心，争取更多民众支持。”
宋兴华露出赞许的笑容：“和我想的一样。军事进攻可以暂缓，但政治进攻要加倍。你立即组织宣传部门，制作传单、广播节目，重点宣传几个内容：第一，死亡的都是军国主义罪犯，普通百姓平安无事；第二，这是天照大神对日本军国主义的惩罚；第三，人民军是天选之师，是来拯救日本的。”
“可是司令，我们共产党人是唯物主义者，宣传‘神罚’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