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念一个名字,渡边就让士兵将一具对应的尸体抛入海中。
“这些人不配埋在日本的土地里。”渡边对身边的官兵说,“让他们去海里喂鱼,算是为日本的海产做最后一点贡献。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罪行都经过核实,死有余辜。”
尸体落入蔚蓝的海水,很快沉没。海鸥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
四国地方的情况同样严峻。
爱媛县松山城,第四军军长小林一男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城内最大的寺庙拒绝接收任何尸体进行火化。
“住持说,这些人死于非命,怨气太重,火化会玷污佛堂。”参谋报告道。
小林一男冷笑:“告诉他,如果不同意,我就把寺庙改造成公共厕所。”
“军长,这样会不会影响我们在民众中的形象?毕竟佛教在日本……”
“形象?”小林打断参谋的话,“我们要建立的是唯物主义的新日本,不是神佛庇佑的旧日本。这些和尚为军国主义摇旗呐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佛家慈悲?去,再传达一次命令:寺庙要么配合火化尸体,要么关闭。没有第三个选项。”
一小时后,松山城最大的寺庙内,三十座临时搭建的火化炉同时点燃。
火焰冲天,黑烟滚滚。
僧侣们敲着木鱼念经,但脸上写满不情愿。小林一男站在寺门外,看着浓烟升上夏日的天空。
“军长,这样真的好吗?”副官小声问。
“好不好不重要,必要才重要。”小林点燃一支香烟,“日本需要一场大火,烧掉所有腐朽的东西。这些尸体,这些寺庙,这些旧时代的象征……都要烧。”
他吐出一口烟圈:“革命,本来就是最猛烈的火。而且烧的都是该烧的东西,问心无愧。”
……
当中国地方和四国地方在尸山血海中艰难清理时,一股无形的恐惧已经跨越濑户内海,像瘟疫一样在日本其他地区蔓延。
近畿地方,大阪。
黑市米店前,排队的人群低声交谈着,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什么听见。
“听说了吗?广岛那边死了整整十万人!”
“何止广岛,整个中国地方都遭殃了。我表哥在岛根县厅工作,上周突然没了消息。昨天有人捎信来,说……说整个县厅的人全死了,死状恐怖,脸都是黑的。”
“是瘟疫吗?”
“不像。如果是瘟疫,为什么人民军的人没事?我听说啊……”说话的人左右看看,更压低声音,“是天照大神降下的神罚!”
人群中一阵骚动。
“神罚?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天皇和那些大臣们发动战争,杀害无辜,惹怒了神灵!你们想想,为什么死的都是军人、警察、官员?普通百姓一个都没事?”
“可是……人民军也在杀人啊,他们不是更……”
“你傻啊!人民军杀的是该杀之人!神灵是借人民军的手来惩罚罪人!我听说,人民军的冈田主席是神灵选中的使者,专门来清理日本!”
这样的对话,在大阪的街头巷尾、京都的茶馆、神户的码头重复着。谣言在传播中不断变形、放大,逐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叙事:天皇无道,触怒神灵,天照大神降下神罚,借人民军之手清洗日本。
恐慌开始发酵。
中部地方,名古屋。
陆军第三航空军司令部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司令官菅原勇次中将盯着手中的情报汇总,手指微微颤抖。报告详细描述了九州、中国、四国地方发生的“大规模非战斗减员”——这是大本营发明的委婉说法。
“确认都是中毒死亡?”菅原问情报参谋。
“是的,将军。从福冈开始,到现在的广岛、高知……模式完全一致:特定人群在短时间内出现中毒症状,脸色发黑,呼吸困难,抽搐后死亡……消息来源于从中国地方逃难来的医生,他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尸体,但能够判断出这些人全部死于中毒。”
“为什么只有特定人群?”
“这……还不清楚。但根据幸存者描述,死者几乎都是军事人员、警察、宪兵、特务、右翼分子,以及地方行政官员。普通百姓、商人、工人、农民,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菅原放下报告,走到窗前。名古屋的街道依旧繁忙,电车叮当作响,行人来来往往。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下,恐惧正在滋生。
“将军,还有一件事。”情报参谋迟疑道,“民间开始流传……‘神罚’的说法。不少士兵的家属写信来,询问是否应该让子弟退伍。甚至有一些基层军官私下表示,继续为天皇作战会遭天谴。”
“八嘎!”菅原猛地转身,“这是动摇军心的妖言!立刻下令,严禁传播此类谣言,违者军法处置!”
“可是将军,堵得住士兵的嘴,堵不住百姓的心啊。现在整个中部地方都在谈论这件事,连爱知县的知事都在私下询问,是否应该考虑……与人民军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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菅原颓然坐下。他知道参谋说的是实话。作为高级将领,他比普通人更清楚前线的真实情况——不是战败,而是单方面的屠杀。一种无法理解、无法防御的屠杀。
“通知各部队,加强戒备,特别是饮水、食物安全。所有进入军营的物品必须严格检查。”菅原有气无力地说,“另外,以我的名义给大本营发报,请求……请求允许中部地方实行特别戒严,防止恐慌蔓延。”
“是。”
关东地方,东京。
恐慌以更精致、更隐晦的方式在上层社会蔓延。
银座的高级料亭“松叶”内,几个家族的当家秘密聚会。房间是最高级的包厢,隔音良好,侍女都被支到远处。
“三井家的代表昨天去了福冈。”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低声说,“带去了五吨黄金,希望能换取家族的安全。”
“结果呢?”
“被轰出来了。人民军的人说,三井财阀在侵华战争中提供了大量军用物资,是甲级战犯,不在谈判范围内。”
众人沉默。桌上的怀石料理精致诱人,但无人动筷。
“那么,我们这些家族……”有人试探地问。
“十二家族的下场,你们都知道了。”另一个中年男子冷笑,“两面下注,犹豫不决,现在想投诚都没机会了。我听说,人民军有一份‘清算名单’,所有与军国主义有染的家族、财阀、政客,都在上面。而且他们的识别手段……精准得可怕。”
“可我们当初支持战争,也是迫于军部的压力啊!”有人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