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蕴含筑基灵压的冷喝,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瞬间让喧闹的坊市一角安静下来。围观的人群感受到那股远超凡俗的威压,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让出一片空地。场中,林昊、林雪以及赵崧等三名赵家少年,皆被这股灵压震慑,气血浮动,脸色发白,僵立在原地。
林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场边。他并未刻意散发灵压,只是缓步走来,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名出声的赵家管事。然而,就是他这份过于的平静,与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反而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度。
“这位道友,何事动怒?”林风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将那筑基中期的灵压悄然化解于无形。
那赵家管事,姓钱,名庸,虽是外姓,但因能力不俗且对赵家忠心,被委以管理部分坊市事务的重任。他见林风如此年轻,竟也是筑基修士,心中微微一惊,但想到背后是赵家,底气顿时又足了起来。他阴沉着脸,指着略显狼狈的赵崧,对林风冷声道:“你是何人?门下子弟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坊市动手,打伤我赵家子弟!今日若不给我赵家一个交代,休怪钱某不客气!”
他刻意加重了“赵家”二字,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周围众人摒息凝神,都想看看这新来的林家主如何应对。
林风目光扫过场中。林昊虽然气息微乱,但眼神倔强,昂首而立;林雪则小脸发白,紧紧站在林昊身后;反观赵崧三人,虽然仗着人多,但刚才在林昊手下并没占到便宜,反而有些灰头土脸。他心中已有计较。
“原来是钱管事。”林风拱手,礼数不缺,但语气不卑不亢,“在下林风,乃青石街林家铺面的家主。至于小辈冲突,钱管事是否也该听听双方缘由,再下定论?”
钱庸冷哼一声:“缘由?众目睽睽之下,你林家小子打伤我家三少爷,还有什么可辩解的?”他根本不给林风分辨的机会,意图直接坐实林家的过错。
林风却不急不躁,转而看向那摊主,问道:“这位老板,方才之事,你尽收眼底。可否如实告知,是我这子侄先动的手,还是这位赵小公子先动的手?又是谁,先出的价?”
那摊主被筑基修士的目光一扫,顿时冷汗直冒,看看面色不善的钱庸,又看看气度沉稳的林风,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人群中之前出声指出赵崧不是的老修士,忍不住开口道:“钱管事,老夫方才看得清楚,是赵小公子先动手抢东西,这位林家小哥只是自卫……”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钱庸身后一名赵家随从厉声喝道,试图压制舆论。
林风却抬手阻止了那随从,对老修士微微颔首:“多谢老先生仗义执言。”他这才看向钱庸,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钱管事,你也听到了。买卖讲究先来后到,价高者得本是常理,但强行抢夺,甚至出手伤人,这恐怕不是郡守府所倡导的坊市规矩吧?若论动手,也是赵小公子先出的拳。我这子侄只是被迫还手,何来‘打伤’一说?依林某看,不过是小辈间的玩闹,些许皮肉碰撞,当不得真。”
他一番话,条理清淅,既点明了赵崧理亏在先,又将冲突性质轻描淡写地定为“小辈玩闹”,同时抬出了郡守府的规矩,可谓滴水不漏。
钱庸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想到林风如此难缠,不仅实力不俗,言辞也这般犀利。他确实理亏,若真闹到郡守府,赵家虽势大,但为这点小事落下个仗势欺人的名声,也非他所愿。更何况,这林风看似只有筑基初期,但面对自己这筑基中期,竟无半分惧色,恐怕有所依仗。
他目光闪铄,死死盯着林风,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林风目光坦然,深邃如潭,让他看不透深浅。场中气氛一时凝固,围观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感受到两位筑基修士之间无形的气势碰撞。
半晌,钱庸忽然冷哼一声,周身灵压一收。他到底是在坊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懂得审时度势。为这点小事与一个底细不明的筑基修士彻底撕破脸,并不划算。
“哼,牙尖嘴利!”钱庸拂袖,语气依旧强硬,但态度已软化了三分,“既然是误会,此事便作罢。不过,林家主,需得好好管教门下子弟,这郡城,可不是什么小地方,由得他们撒野!我们走!”
他最后狠狠瞪了林昊一眼,又深深看了林风一眼,似乎要将他记住,这才带着一脸不忿的赵崧等人,分开人群离去。
直到赵家人的身影消失,围观的众人才松了口气,议论声再次响起,看向林风的目光已带上几分敬畏。能正面顶住赵家管事的压力,还让对方吃了个哑巴亏,这位新来的林家主,不简单啊!
“家主!”林昊和林雪这才走到林风面前,林昊脸上带着愧疚和一丝后怕,“给您惹麻烦了。”
林风看了他一眼,并未责备,只是淡淡道:“遇事不退缩,维护家族颜面,你做得没错。但需记住,匹夫之勇不可取,日后遇事,当更思虑周全,权衡利弊。走吧,回去再说。”
他并未去看那块引发争端的赤焰铁精,带着二人转身离开。那摊主张了张嘴,最终没敢喊住他们。
返回榆林巷的路上,林昊忍不住问道:“家主,那赵家管事,就这么算了?”
林风目视前方,语气平静中透着一丝冷意:“自然不会真算了。今日我们看似占了理,逼退了他,但也彻底得罪了赵家。以赵家在此地的势力,此事绝不会轻易了结。接下来,他们明里暗里的打压,恐怕会接踵而至。”
他停下脚步,看向林昊和林雪,目光严肃:“今日之事,是个教训,也是个警示。郡城之险,远超你们想象。从今往后,你们在外行走,需更加谨慎。但同时,也不必过分畏缩。我林家不惹事,也绝不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林昊和林雪重重点头,将这番话牢牢记在心里。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家族在外的艰难,以及家主肩头的压力。
回到院落,林风将今日之事告知李老祖和林永等人。众人闻言,皆面色凝重。果然,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更大的风浪,已然在蕴酿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