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0日，周一上午九点四十分，太平洋资本办公室。
詹妮弗站在周陌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
“ichael，纽约地标保护委员会的审核反馈已经回来了。”
她翻开文件，“上周的公众听证会整体顺利，我们的改造方案得到了委员会七位成员中五位的初步认可。”
周陌靠在椅背上，左手手腕上那串九眼天珠手链的金珠与翡翠珠在办公室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另外两位的反对意见是什么？”
“主要是历史纯粹性方面的担忧。”
詹妮弗推了推眼镜，“一位委员认为，在装饰艺术风格的建筑中加入中式元素，会‘稀释建筑的历史身份’。
另一位则对材料替代方案有疑问，担心本土材料无法准确传达中式美学的神韵。”
“我们的应对策略呢？”
“建筑设计师王怀远先生已经准备了补充说明材料。”
詹妮弗翻到下一页，“他引用了二十世纪初纽约多个地标建筑融合不同文化元素的先例，证明风格融合在建筑史上并非没有先例。
至于材料，他提供了详细的对比测试报告，证明选定材料的质感、耐久性和防火性能都符合甚至超过传统材料。”
周陌点点头：“配套审批的办理情况？”
“同步进行中。”
詹妮弗继续汇报，“消防部门的现场勘查已经完成，初步意见是改造方案符合规范。
环保和交通评估报告预计本周内出具。
如果一切顺利，最终审批与许可发放可能在圣诞节前完成。”。
“很好。”
他放下手腕，那串天珠手链随之轻响，“詹妮弗，接下来公司日常事务你多协调。
“明白。”
詹妮弗合上文件，“你今天要出去？”
周陌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在华尔道夫酒店。”
上午十点二十分，华尔道夫酒店。
酒店的私人套房位于顶层，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中央公园的冬日景致。
套房客厅里，壁炉中的木柴噼啪作响，驱散了窗外的寒意。
他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迈克尔，准时是你的美德。”摩根先生微笑着说，示意周陌在对面坐下。
“让您久等了。”
周陌脱下大衣交给侍者，在摩根先生对面坐下。
侍者为周陌也端上一杯红茶后，安静地退出客厅，关上了门。
“华尔街40号的改造，我听说进展顺利。”
摩根先生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地标委员会那些老顽固，没太为难你吧？”
“有一些技术性质询，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周陌端起茶杯，茶香沁人，“多亏了您之前介绍的几家咨询公司，他们的专业意见让我们的材料准备得很充分。”
摩根先生点点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这是华尔街的规矩。
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迈克尔，你今天特意约我，不只是为了聊这些吧？”
周陌放下茶杯，左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手腕上的天珠手链，金珠与翡翠珠相互碰撞，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确实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周陌的语气诚恳而委婉，“最近在拓展一些新的合作方向，感觉如果能得到几位有分量的人士引荐，会顺利很多。
摩根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地看了周陌几秒钟，然后缓缓开口：“你想认识谁？”
“三位。”
周陌说得很平静，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洛克菲勒家族的戴维·洛克菲勒先生，纽约州的马里奥·科莫州长，还有罗斯福家族理事会的主席。”
客厅里安静了片刻，只有壁炉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很大胆的名单。”
摩根先生最终说，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戴维是我多年的朋友，科莫州长在政界很有影响力，罗斯福家族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显赫，但在东海岸的老牌圈子里依然有话语力。
你想做什么？”
“不是做什么，而是想建立一些良性的联系。”
周陌选择着措辞，“太平洋资本现在涉足的领域越来越多——科技、传媒、制药，还有在南美的一些投资。
我感觉，在这个阶段，多一些能相互理解、在某些领域有协同价值的朋友，比单纯追求利润增长更重要。”
摩根先生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椅的木质边缘。
“财富增长得太快，有时候不完全是好事。”
周陌继续说道，声音平稳，“尤其是我这样的年轻人，又是混血。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不安，有些人可能会想设阻。
但如果有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愿意说几句公允的话，局面会明朗很多。”
“你想让我写引荐信。”摩根先生明白了。
“如果您觉得合适的话。”
周陌说得很客气，“三封亲笔信，以您个人的名义。
信中不需要过多溢美之词，只需客观说明我们相识的过程，您对我本人和太平洋资本的观察，以及您认为我在科技、传媒、制药等领域的布局可能产生的产业协同价值。
至于具体的商业计划或政治立场，可以完全避开。”
摩根先生又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向窗外的中央公园，冬日的树木枝干嶙峋，但天空是清澈的蓝色。
“你救过简的命。”
老人突然说，转回头看着周陌，眼神复杂，“这件事，我和简永远记得。
华尔街40号的融资，我牵线摩根士丹利，一方面是看好那个项目，另一方面，也是还你一份人情。”
“摩根先生，那件事您不必——”
“让我说完。”
摩根先生抬手制止了周陌，“人情归人情，商业归商业。
但今天你请求的这件事超出了普通商业引荐的范畴。
戴维、科莫、罗斯福家族，这三封引荐信一旦发出，就等于我以个人信誉和摩根家族的部分声望，为你做了担保。”
周陌静静地坐着，没有插话。
“所以我要问你，”
摩根先生的目光变得锐利，“迈克尔，你值得我这么做吗？”
这个问题很直接，甚至有些严厉。
周陌没有回避老人的目光。
他放下一直转动手链的手，双手平放在膝上，坐姿端正。
“我无法向您保证未来一定会如何。”
周陌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我只能说，过去这几年，我所做的每一个商业决策，都力求稳健、长远、创造真实价值。
我收购abc，不是为了一时的收视率，而是相信优质内容的长久生命力。
我投资科技公司，不是追逐泡沫，而是看好信息技术改变世界的趋势。
我在南美布局，不是投机，而是认为拉美市场在债务危机后会有重建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这个人您认识我也有一段时间了。
我或许年轻，或许有些想法与传统不同，但我尊重规则，重视承诺，珍惜信任。
您今天若愿意写这三封信，我不会将它们视为单纯的商业工具，而会看作前辈对后辈的提携与信任。
这份信任，我会用未来的行动来证明它没有被错付。”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壁炉里的火小了些，摩根先生示意侍者进来添了柴。
火焰重新燃起时，老人终于开口。
“信，我可以写。”
摩根先生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但内容由我决定。
我会提到简的事，因为那是事实，也能让收信人明白我们之间不纯粹是商业关系。
我也会客观评价你的商业眼光和执行能力，以及太平洋资本目前在几个关键领域的布局。
但我不会做任何夸张的预测或承诺。”
“这就足够了。”
周陌真诚地说，“谢谢您，摩根先生。”
“不用谢我。”
老人摆摆手，露出一丝微笑，“迈克尔，你知道吗？
在华尔街，我见过太多年轻人。
有些人聪明但短视，有些人有野心但无底线，有些人幸运但轻浮。
你你不太一样。
你有年轻人的冲劲，但同时又有着罕见的耐心和定力。
你看似在多个领域跳跃布局，但仔细看，每条线之间都有内在的逻辑。”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周陌：“那三封信，我今晚会写。
明天我的秘书会送到你办公室。
至于之后的事就看你自己了。
戴维是个注重实际的人，他看重的是商业逻辑和长期价值。
科莫州长是政治家，他关心的是就业、税收和选票。
罗斯福家族的人嗯，他们比较在意传统和体面。”
周陌也站起身：“我明白。
与他们会面时，我会注意这些。”
摩根先生转过身，看着周陌，眼神中有种长辈看有出息的晚辈的欣慰：“好好做。
记住，在这个国家，机会很多，但信任很珍贵。
不要辜负那些愿意给你机会的人。”
“我会记住的。”
上午十一点十分，周陌离开了华尔道夫酒店的私人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