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队队小鬼子正朝着这里稳步推进。
就在这时,城东方向,鬼子来的那边,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瞬间将敌军后阵搅得天翻地覆。
只见敌军后方烟尘滚滚,无数身穿灰布军装,头戴圆顶军帽的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群格外扎眼的汉子,他们个个精瘦,上身只穿着单薄的褂子,有的甚至赤着膊,手里清一色提着寒光闪闪的大刀片,背上还挎着几颗手榴弹。
他们根本不讲究什么战术队形,就是嗷嗷叫着,红着眼睛,像一群下山的猛虎,直插敌军队伍。
“是西北军的弟兄!大刀队!”一个士兵激动地喊破了音。
鬼子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后突击打懵了,但他们的反应极快。
矶谷师团作为关东军常设师团之一,基层军官的指挥能力和士兵的单兵素质确实过硬。
短暂的混乱后,它们迅速调整,一部分继续压制城内的川军残部,大部分则立刻转身,依托断壁残垣和沙袋工事,组织起密集的火力网。
“哒哒哒哒——”
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的射击声骤然变得狂暴,子弹像泼水一样扫向冲锋的西北军。
冲在最前面的大刀队瞬间倒下一片。
这些勇猛的敢死队员,有的被子弹击中,一声不吭就栽倒在地。ez晓税蛧 首发有的被掷弹筒炸飞,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扬起。
但后面的人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和鲜血,吼声更加凄厉,冲锋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弟兄们!跟我冲啊!”
“杀啊!”
士兵们跟着军官,迎着弹雨硬冲。没有重炮掩护,缺乏有效的火力压制,他们几乎是用血肉之躯在撞击鬼子的火力。
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但冲锋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硬是用人命在鬼子严密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在大部队的火力掩护下,大刀队悍不畏死的冲锋下,终于冲进了鬼子战线。
惨烈的白刃战瞬间爆发。
西北军的大刀挥舞起来势大力沉,带着破风声,但鬼子的刺刀术同样精湛狠辣,三五成群,配合默契。鲜血浸透了双方的军装,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弟兄们!配合援军!将鬼子杀出去!”
王章振臂高呼,带着残存的一百多名川军士兵,从废墟中跃出,向着鬼子侧翼,发起了最后的反冲锋。
经过一上午的激战,在付出近三分之一的伤亡后,第三军团终于将日军暂时击退。
“汤伯此举,彻底打乱了我军部署!我必上报武汉,请委员长予以严惩!”李仁强压怒火,沉声说道。
整整一上午,他始终未收到第20军团的任何消息。
眼见战机渐失,果断下令,命第40军接应藤县城内122师残部,立即向台儿庄方向转移。
与此同时,第20军团司令部内。
“汤长官,战区司令部又发来一封电令。”
汤恩伯微微颔首,神色未变:“不必理会。”
身旁的副官面露忧色:“长官,若李司令真向委座呈报,追究抗命之责”
“无妨。”汤恩伯摆了摆手,语气从容,“眼下在藤县外围的,是日军第10师团主力。”
“此时强攻,虽可重创敌军,但我第20军团也必付出惨重代价。”
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等第10师团与台儿庄守军鏖战一段时间,人疲马乏之后,我军再从侧后出击,既能予敌重创,又可最大限度保全实力。”
“届时战功在手,所谓抗命之说,自然不足为虑。”
周围几名军官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身为中央军,本就对听桂系调遣心存抵触,更不愿正面硬撼鬼子一个整编师团。
汤伯的意图很清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待第10师团与台儿庄守军两败俱伤,再出手收割战果摘桃子。
到那时,一切按兵不动便都有了理由,这不是抗命,而是战术。
第五战区司令部内。
“都是中央军,这差距也太大了!”一个参谋忍不住拍桌子。
“人家86军在临沂独扛两个旅团,硬是给咱们打出时间和空间,还反推了一波,实实在在打了个胜仗。另一个呢?”
“他娘的干脆联系不上了!”
他说到这儿就来气。
要是第20军团按计划进攻鬼子第10师团,这会儿鬼子早该伤亡惨重,退守邹县了。
有了这空当,第五战区完全能腾出手,专心对付沛县方向压过来的另一个鬼子师团。
现在倒好。
滕县丢了,他们只能死守台儿庄,沛县那边压力也越来越大。
鬼子这两个师团就像两只拳头,只要再各自砸穿一道防线,就能直接怼到徐州脸上。
到那时候,还打什么打?干脆卷铺盖跑路算了。
李宗仁心里同样窝火,但他还是强压着,目光盯在地图上,皱眉思索着。
眼下滕县失守,沛县告急,临沂被围,再加上汤伯第20军团突然失联第五战区确实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
过了许久,他沉声开口:
“急电86军:你部务必依托现有工事,以火力大量杀伤敌军,挫其锐气。必要时可组织凌厉反击,以攻代守,绝不能让板垣师团腾出手来。”
现在必须让86军钉死在临沂,防止板垣师团与滕县方向敌人形成钳形攻势。
“急电第二集团军:不惜一切代价死守沛县,逐村逐屋抵抗,最大限度迟滞敌军向徐州侧翼迂回的速度。”
“以战区长官部名义,向第20军团所有已知电台频率及军委会连续发报,措辞要急,严询其当前位置与动向。”
这主要是形成纸面命令,日后可作为追究责任的依据。
“李仙,你动用一切秘密渠道,想尽办法,务必查明汤伯军团的实际位置和状态。”
李品仙会意地点点头,领命而去。
所谓秘密渠道,无非是桂系内部线报,与延安方面的情报交换,或是通过当地帮会等手段。
“以我的名义,直接致电委座:委座,战况危急,汤军团失联,全局动摇。恳请委座直接电令汤伯,命其即刻出击。若该部仍逡巡不前,职恐台儿庄、临沂皆不可守,徐州危矣。”
“徐参谋长,你把所有发给汤伯的命令、他失联的时间,以及由此导致的战场风险,详细整理一份材料给我。”
“明白!”
第一阶段的部署暂时只能这样。
李仁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和参谋们开始商议更坏的打算,在台儿庄后方预先构筑第二道防线。
眼下最能打,也最听指挥的86军,成了他手里最后的王牌。
李仁打算找个时间亲自致电86军,商讯战局发展,关键时刻或许就得靠这支铁拳,打出那决定胜负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