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隆地咚,各位听好了,今儿讲段民国三十七年南京城的邪乎事!
我叫邬阿邺,在中山陵边上开“归元堂”,专门帮人“吹魂”——就是引迷路的游魂回家。
这行当有讲究:子时开坛,鸡鸣收工,活人不能回头,死人不能睁眼!
那天后晌,堂里来了个穿洋装的小姐,浑身哆哆嗦嗦像打摆子。
她递过来根小黄鱼,声音抖得不成样:“邬师傅,帮我把阿爸从碑林带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碑林那地方邪性,埋的都是无主孤魂,哪家的阿爸会跑那儿去?
正要细问,小姐突然抓住我手,手心冰凉得像死人。
“阿爸叫秦守业,去年在碑林失踪的。”她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找到他,告诉他,秦家老宅的井封不住了……”
话没说完,她脖子后面“噗”地冒出个血泡,泡里裹着只眼睛,正冲我眨巴!
我吓得往后一仰,那小姐却笑了,笑得嘴角咧到耳根。
“邬师傅,你答应了的,不能反悔。”她站起身,裙摆底下空荡荡的,根本没腿!
走到门口回头,脸上皮肉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焦黑的骨头:“记住,子时三刻,碑林第七排第三座碑。”
当晚我硬着头皮去碑林,月光白惨惨照在青石碑上。
数到第七排第三座,碑上空空如也,连个名字都没有。
我刚要转身,碑面突然渗出黑血,血慢慢聚成三个字:秦守业。
更骇人的是,碑后面传来“咔哒咔哒”的响声,像有人在嗑瓜子。
我绕过去一看,碑后坐着个穿长衫的老先生,正拿把小锤子敲自己天灵盖!
每敲一下,脑壳就裂开条缝,从缝里爬出条白蛆,他捡起来放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来了?”老先生头也不抬,“等你好久了,吹魂人。”
他把锤子递给我:“帮帮忙,敲开这里头,我卡住了。”
我接过锤子,借着月光一看,锤头上沾的不是锈,是干涸的脑浆!
我手一松,锤子落地,砸出个火星子。
火星溅到老先生身上,“轰”地烧起来,蓝幽幽的火苗里,他变成具焦尸!
焦尸张开嘴,吐出团黑烟:“秦家……害我……”
黑烟凝成个人形,正是白天那小姐的模样,只是浑身焦黑。
“邬师傅,这才是我阿爸。”她声音凄厉,“秦家为夺我家祖产,放火烧死我全家!”
“我要你帮我报仇,把秦家人的魂,一个个吹进碑林来!”
我这才明白,这是要我当索命鬼的帮凶!
转身想跑,四周的碑突然活了,一座座拔地而起,把我围在中间。
每座碑里都伸出只手,齐刷刷指向城东方向——那里正是秦家老宅。
“不去,你就留下陪我们。”小姐的声音从每座碑里传出来。
我咬咬牙:“成,但只此一回。”
她笑了,笑声像夜猫子哭,塞给我盏白灯笼:“提着它,秦家人见了自会跟你走。”
我提着灯笼回城,走到秦家老宅时,天已蒙蒙亮。
宅门大开,院里摆着口黑漆棺材,有个穿孝服的老太太正烧纸钱。
她看见我手里的灯笼,老泪纵横:“终于来了……守业啊,阿妈对不住你……”
原来秦守业是秦家独子,去年在碑林被仇家害死,秦老太为续香火,竟用邪术把儿子的魂封在碑里养着。
“我每月十五去碑林喂血,就盼着他能活过来。”秦老太拉着我手,“师傅,你能让他回家不?”
我心说你们一家子都有病,一个要报仇,一个要复活。
正琢磨着怎么脱身,棺材盖“砰”地自己掀开了。
里头躺着个年轻人,面色红润像睡着,可胸口没起伏——分明是具尸首!
更吓人的是,尸首突然睁眼,眼珠子是全黑的。
“阿妈……我冷……”他坐起来,伸手抓向秦老太。
老太太喜极而泣,扑过去要抱,却被尸首一把掐住脖子!
“你喂我喝人血……害我永世不得超生……”尸首的声音变成小姐的调子,“今日我要你们秦家绝后!”
我这才看清,尸首的脸在变化,一会儿是秦守业,一会儿是焦黑的小姐。
原来那小姐的魂,早附在了秦守业的尸身上!
秦老太被掐得直翻白眼,我从怀里掏出引魂铃猛摇。
铃声一响,尸首惨叫松手,浑身冒出黑烟。
烟里飞出两个影子,一个扑向秦老太,一个扑向我。
“多管闲事!”小姐的鬼影张开血盆大口。
我抓起把纸钱撒过去,纸钱沾鬼即燃,烧得她惨叫后退。
秦老太却趁机抱住儿子尸身,老泪纵横:“儿啊,跟阿妈回家……”
“回不去了。”我叹气,“你儿子的魂早被这女鬼吃了,现在这身子是两个人的残魂在争。”
话音刚落,尸首“咔嚓”裂成两半,左边是秦守业,右边是焦黑小姐,都挣着要往外爬。
秦老太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两个残魂扭打在一起,撕得满地碎肉。
我正要上前,宅子四周突然冒出无数盏白灯笼——碑林的孤魂全来了!
“秦家……还命来……”百鬼哭嚎,震得瓦片哗啦啦掉。
我这才明白,秦家祖上靠发战争财起家,害死过无数人,这些全是来索命的!
眼看要被百鬼吞噬,我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在空气中画了个“敕”字。
血字发光,逼退群鬼,可我也元气大伤,瘫坐在地。
这时有个老鬼飘过来,看打扮是前清的人。
“小师傅,你是邬家人吧?”他盯着我腰间的引魂铃,“这铃铛,我认得。”
原来我祖父也是吹魂人,当年为救秦家,用禁术把百鬼封在碑林。
代价是邬家子孙世代守碑,不能再有子嗣,否则必遭反噬。
“你爹为什么早死?你娘为什么跟人跑?都是这禁术的报应。”老鬼阴森森地笑,“如今你也来啦,邬家该绝后喽。”
我脑子嗡的一声,怪不得我从小体弱,怪不得祖父临终前不许我碰这行当。
正发愣,秦老太醒了,爬过来抱住我腿:“师傅,救救秦家,我把家产全给你!”
我低头看她,突然发现她脖子后面有个胎记——和我的一模一样!
“你……你是我姑姑?”我声音发颤。
秦老太惨笑:“你才晓得?当年你爹为娶你娘,和家里断绝关系,我为了秦家香火,不得不……”
她话没说完,百鬼突然暴动,冲破血字扑过来。
关键时刻,我抓起引魂铃,念出祖父教过、却从未用过的一段咒。
铃声变调,从清脆变成沉闷,像敲丧钟。
所有鬼魂齐刷刷停住,痛苦地捂住耳朵。
“邬家禁咒,一响折寿十年。”老鬼惊叫,“你不要命了?”
我苦笑,反正邬家要绝后了,还在乎寿命?
咒语念完,我七窍开始流血,但百鬼也被定住了。
“都散了吧。”我擦擦血,“秦家的债,我来还。”
我捡起秦守业的半具尸身,又拉起小姐的残魂。
“你们俩的仇,下辈子再算,这辈子,我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说完我掏出最后一张符,贴在眉心。
这是“替身符”,能替人受一次死劫。
符纸燃起,我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站在条大河边上。
河对岸雾蒙蒙的,隐约能看见无数人影在排队。
秦守业和小姐的魂站在河边,朝我鞠了一躬,手拉手走进雾里。
我转身想回去,却发现回不去了——替身符用掉,我的阳寿已尽。
如今我成了碑林的守碑人,不死不活,游荡在阴阳交界。
每月十五,秦老太会来烧纸,每次都哭得撕心裂肺。
上月她带来个消息:秦家老宅的井里,挖出十三具尸骨,都是当年被秦家害死的人。
昨儿夜里,那老鬼又来找我。
“小邬,有个差事,地府缺个引魂使,你去不去?”
我摇头,指了指碑林:“这儿还有百来个魂没送走,等送完了再说。”
得,故事讲到这儿,各位当个古听。
奉劝一句:祖上的债,子孙还;心里的鬼,自己赶。
有些活能接,有些活接了,就把自己也接进去了。
散了吧,天要亮了,我得回碑林了。
唉,这身子越来越轻,怕是撑不了多久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