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各位老表坐稳来,听我哇段民国三十六年赣南的吓人路数!
我叫江老四,在赣州城开“代哭店”,专门替孝子贤孙哭灵喊丧。
这行当有老话:泪不白流,钱不白收,哭错祖宗要折寿!
那日天光,店里来个穿绸缎褂子的老板,眼眶黢黑像挨了打。
他拍下五块袁大头,喉咙发紧:“江师傅,帮我去哭座老坟。”
我正要问明细,他补了句:“哭的时候,要蘸坟头土抹眼角,这是规矩。”
我心里打个突,这规矩我从没听过。
但看在那白花花的银元上,还是收拾家什跟他走。
出城二十里,进到深山坳,有座青石砌的老坟,碑文全让苔藓盖严实了。
老板从褡裢里掏出只白瓷碗,碗底刻着古怪符文。
“先盛半碗坟头土,再兑你的眼泪,搅匀了喝三口。”
他说这话时,嘴角直抽抽,像有根线在扯。
我硬着头皮照做,土一入口,满嘴铁锈味。
更骇人的是,眼泪混进土里,居然泛起血沫子!
碗底那些符文活过来似的,顺着碗沿往我手上爬。
正要撂碗,老板突然跪下,“砰砰砰”磕三个响头。
“祖宗诶,第十三个‘血引子’带来嘞,您老尝尝鲜!”
话音刚落,坟头“咔嚓”裂开条缝,从里头伸出只干枯的手,直抓我脚踝!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脚踢开那手,连滚带爬往山下逃。
老板在后头追,边追边喊:“跑不脱!你喝了认亲土,就是江家血脉!”
跑到山脚回头一看,哪有什么老板,是具穿着寿衣的骷髅在追,两个眼窟窿冒绿火!
我拼死逃回城里,当夜就开始不对劲。
先是手心发烫,掌纹慢慢变成暗红色,像用朱砂描过。
接着照镜子,发现自己左耳后多了颗痣——可我娘说我生下来就没这颗痣!
更邪门的是,我开始梦见口井。
井是八角形的,青石井栏,井沿刻满姓氏。
每次梦到,井里就伸出无数只手,齐声喊:“江家崽,归宗嘞!”
我去找城隍庙的赖道士,他一见我手相,脸就垮下来。
“江老四,你让人下了‘血脉咒’。”
“这是前朝大户人家找流落血脉的邪法,用十三碗认亲土,就能把活人变祖宗‘替身’。”
“你已是第十三个,等咒成,你的阳寿就全续给那老坟里的正主了!”
我问破解之法,赖道士从神龛底下摸出把锈剪刀。
“今夜子时,你去那老坟,剪坟头三根草,插进自己天灵盖。”
“插的时候念‘断亲诀’,或许能破。”
“可记住,剪草时不能喘气,一喘气,咒就顺着气钻进你五脏六腑!”
我吓得腿发软,但为了活命,只得硬着头皮去。
子时的老坟更骇人,四周飘着绿莹莹的鬼火。
我刚蹲下剪草,坟里突然传来叹气声:“崽呀,终于来认祖归宗嘞。”
那声音跟我爹一模一样,可我爹死了十年了!
我手一抖,剪子掉地上,坟头土里“噗”地冒出个人头——正是日间那老板,此刻满脸爬满白蛆。
“老表,莫挣扎,做江家子孙是你的福气。”
他嘴巴一张,吐出条黑舌头,舌尖上卷着张黄纸,纸上写满生辰八字。
赖道士从暗处冲出来,一把桃木剑刺穿老板额头。
老板怪笑,身子炸开,炸出满天纸钱。
每张纸钱上都写着我名字,落地就变小人,手拉手围着我跳。
“快剪草!”赖道士边斗法边吼。
我抓起剪子乱剪,胡乱插进自己头顶。
刚插进去,天灵盖像被掀开似的,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坟里伸出更多手,把我往裂缝里拖。
赖道士洒出把糯米,那些手遇米就燃,烧得噼啪作响。
趁这功夫,他拽着我往山下跑,跑出三里地才敢停。
“暂时压住了,可要彻底解咒,得找到下咒的‘血井’。”赖道士喘着粗气,“那井里泡着江家十三代先祖的尸骨,井不枯,咒不绝。”
他递给我张发黄的地图:“井在江家老宅后园,可那宅子……民国三年就闹鬼闹荒了。”
我摊开地图,头皮一阵发麻——老宅位置,正是我现今租住的院子!
原来我租这房子时,房东死活不肯说前主家姓什么。
现在想来,院里那口封死的八角井……
当夜我撬开井口石板,手电一照,差点晕过去。
井里没水,堆满白森森的骸骨,整整齐齐码了十三层。
最上层是具新鲜尸骨,看衣裳,竟是日间那老板的!
骸骨怀里抱着个陶罐,罐口用血泥封着。
我刚抱起罐子,井壁突然渗出鲜血,哗啦啦往下淌。
血水里浮出十三张人脸,齐声哀嚎:“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连滚带爬出井,陶罐“啪”摔碎了。
里头滚出本族谱,谱上第十三代长孙的名字,赫然是我爹!
可最后一页用血补了行小字:“民国三十五年,长孙江老四,流落赣州,以代哭为生。”
原来我真是江家血脉,那老板是我堂叔,为给祖宗续命,专找流落在外的子孙下咒!
我瘫坐在地,族谱无风自动,翻到扉页。
上面用金粉写着:“江氏血脉,生为祖宗奴,死为祖宗仆,世世代代,永不得脱。”
赖道士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长叹一声。
“现在你晓得嘞,这咒破不了,除非……”
“除非江家绝后。”我惨笑接话,“可我就是最后一根独苗。”
正说着,井里血水漫出来,在地上汇成个人形。
人形慢慢站起,是个穿前朝官服的老者,脸跟我有七分像。
“孙儿,来,太公带你享福。”他伸手招我,掌心有个血窟窿。
赖道士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
血雾沾到老者身上,滋滋冒烟,可老者不痛不痒,反手一挥,赖道士就飞出去撞在墙上。
“区区野道士,也敢管我江家事?”老者冷笑,朝我走来,“孙儿,太公在井底等了你三十年。”
我退到墙角,摸到怀里那把锈剪刀。
想起赖道士的话:“血脉咒唯有用至亲之血,才能以毒攻毒。”
我一咬牙,剪子狠狠扎进心口——扎得不深,但血涌出来。
血滴在地上,竟把老者脚下的血水烧干了!
“你……你竟敢自伤血脉!”老者暴怒,身子开始融化,“江家要绝后了……要绝后了……”
他化作滩黑血,渗进地缝不见了。
井里传来震天响的哭嚎,十三层骸骨齐齐炸开。
骨粉漫天飞舞,落地变成朵朵白花。
赖道士爬起来,脸色惨白:“江老四,你破了百年血咒,可也断了自家香火。”
“从今往后,你不能再有子嗣,否则孩子生下来就是祖宗‘容器’。”
如今我还在开代哭店,可再不接坟头生意。
每月十五,心口伤疤就疼得像针扎,那是血脉咒的反噬。
院里那口井我填了,可每逢雨夜,井位就渗出暗红色的水渍。
上月来个云游和尚,盯着我胸口直念佛。
“施主,你心脉已断,阳寿不过三载。”
“若要续命,需寻个八字相合之人,结‘阴亲’,把咒转到对方身上。”
我摇头谢绝,这害人的勾当,我做不来。
昨儿夜里,我梦见那口井又开了。
十三位先祖站在井边,齐齐朝我鞠躬。
最老的先祖开口:“孙儿,多谢你解了江家百年枷锁。”
醒来时,枕边放着十三枚铜钱,排成个“安”字。
得,故事哇完嘞,各位当个古听。
奉劝一句:祖宗事莫深究,血脉债还不清。
有些亲认得,有些亲认了,要拿命抵哟。
唉,这心口又疼起来,怕是又要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