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阿哥阿妹听真了,今儿讲段宣统年间湘西的骇人路数!
我叫田幺妹,在怀化麻风岭开,专给走脚的赶尸人歇脚。
这行当有古话:尸不过三更,客不留五更!
那夜雾大得瘆人,子时过了还不见赶尸匠来。
我正要上门板,门外突然传来铜锣声——叮!叮!叮!
三声急过三声,敲得人心里头发毛!
推开条门缝,雾里头站着九具尸首,排得整整齐齐。
可怪的是,那些尸首脚上都穿着红绣鞋,鞋尖还缀着银铃铛!
领头的赶尸匠披着蓑衣,斗笠压得低低的,嗓子像破锣:“老板娘,借个道。”
我引他们进后院停尸房,数了数,真是九具。
按规矩递上三炷香,那赶尸匠却不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纸包一打开,满屋子血腥气——里头是九颗还在跳动的鸡心!
“劳烦老板娘,每具尸首心口放一颗。”他声音哑得厉害,“银子加倍。”
我捏着鸡心,黏糊糊热腾腾的,放到第七具尸首时,手突然被抓住了!
低头一看,那尸首的眼睛睁得溜圆,正直勾勾盯着我!
不是死人的浑浊眼珠,是活人的眼神,还带着哀求。
更骇人的是,他嘴巴一开一合,用气声说:“救……命……”
我吓得往后蹦,那赶尸匠不知何时贴到我身后,斗笠一抬——底下根本没有脸,是团蠕动的黑雾!
“多管闲事。”黑雾里伸出只枯手,掐住我脖子。
我拼命挣扎,指甲抓破他手臂,流出的不是血,是密密麻麻的白蛆!
那些蛆掉在地上,扭着扭着钻进了那九具尸首的鼻孔里。
尸首们齐刷刷动了,不是蹦跳,是像活人一样走起来。
他们围成一圈,把我困在中间,九张脸上慢慢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黑雾发出桀桀怪笑:“田幺妹,你祖父欠的债,该你还了!”
原来三十年前,我祖父也是赶尸匠,为炼“九子连魂术”害了九条人命。
那九人怨气不散,如今来讨债,要我家绝后!
黑雾一挥手,尸首们伸手来抓我,指甲又黑又长。
我抓起供桌上的糯米撒过去,尸首沾了米,滋滋冒烟。
趁这功夫,我撞开后窗逃进山里,鞋都跑丢一只。
身后传来铜锣声,叮叮当当紧追不舍,像催命符!
逃到乱坟岗,我实在跑不动了,躲进个塌了半边的老坟。
坟里臭气熏天,我摸到个硬东西——是半块灵牌,上面刻着我祖父的名字!
灵牌底下压着张血书,字迹潦草:“幺妹,若见此信,速去老君观寻青阳道长。”
我刚抓起血书,坟外传来脚步声。
扒着坟沿一看,那九具尸首正蹦跳着搜山,红绣鞋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更吓人的是,他们每跳一步,身子就涨大一圈,现在都快有两人高了!
我屏住呼吸,忽然觉得脖子痒痒的。
一扭头,坟里头伸出只手,正轻轻摸我后颈!
那只手白骨森森,指骨却戴着个玉扳指——是我祖父下葬时戴的!
“爷、爷爷?”我声音发颤。
坟土哗啦啦翻开,坐起具骷髅,眼窝里跳着绿火。
它下颌骨开合,发出我祖父的声音:“幺妹快走……它们要炼成‘血尸’了……”
原来那黑雾不是赶尸匠,是当年被害的九人怨气所化。
他们借尸还魂,要在血月之夜炼成不死不灭的血尸,为祸人间!
“去老君观……只有青阳道长的‘斩尸剑’能破……”骷髅说完这句话,哗啦散成一堆骨头。
我连滚带爬往老君观跑,身后铜锣声越来越近。
跑到观前,大门紧闭,我拼命拍门,门缝里渗出股腥甜味——是血!
从门缝往里瞧,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道士,个个胸口都有个血窟窿。
正骇然间,观门吱呀开了条缝。
门里站着个年轻道士,半边脸血肉模糊,另半边脸惨白如纸。
他一把将我拽进去,反手插上门闩:“田姑娘?师父等你三十年了。”
他引我进正殿,供桌前坐着个老道,闭目打坐,胸口插着柄剑。
剑身没入心口三寸,血顺着道袍往下淌,可老道还在呼吸!
“青阳道长?”我颤声问。
老道睁眼,眼里精光四射:“你终于来了。”
“三十年前我与你祖父约好,若他炼术失败,便由我在血月之夜斩尸。”
“如今时辰到了,可我中了尸毒,动不了了。”他看向年轻道士,“这是我徒儿玄明,他带你取剑。”
玄明引我到后殿,殿中央供着个剑匣。
刚打开匣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头躺着柄铜钱剑,剑身刻满符咒。
可剑柄上缠着圈头发,乌黑发亮,正是我祖父的!
“此剑需田家血脉开封。”玄明盯着我,“用你的血抹遍剑身。”
我咬破手指照做,血一沾剑,剑身嗡鸣,那些铜钱哗啦啦响。
突然,剑柄上的头发活了,像毒蛇般缠住我手腕,往肉里钻!
“啊!”我惨叫挣扎。
玄明却笑了,那笑阴森森的:“师父,成了!”
他撕下脸上血肉模糊的半边——全是画上去的,底下是完好的皮肤!
供桌前的老道也站起来,轻松拔出胸口的剑,那伤口瞬间愈合。
“田幺妹,多谢你送来田家血脉。”老道捋着胡子笑,“你祖父当年炼九子连魂术,就是为了给我续命!”
“可惜他中途反悔,被我炼成了剑魂,如今缺个剑鞘——你就是最好的剑鞘!”
我这才明白,从头到尾都是圈套。
青阳道长才是幕后黑手,那九具血尸是他养的,就等用我的身子当容器,把九子连魂术炼成!
玄明掏出一把银针,针尖泛着绿光:“师妹别怕,很快你就与剑合一了。”
就在这时,观外传来轰隆巨响!
九具血尸撞破大门冲进来,为首的那个张口吐言:“青阳老贼……还我们命来……”
原来它们早有了灵智,一路尾随我来,就是要找青阳报仇!
青阳不慌不忙,抓起铜钱剑指我:“以血为引,九尸归位!”
我感觉浑身血液逆流,从七窍喷出,化作九道血线射向血尸。
血尸们吸了血,身子涨成圆球,皮肤裂开,里头爬出九个血淋淋的婴孩!
“成了!九子鬼婴!”青阳狂笑,“去,吃了她,你们就完整了!”
鬼婴们爬向我,嘴里长满细密的尖牙。
我绝望闭眼,怀里突然掉出个东西——是祖父坟里那半块灵牌!
灵牌炸开,飞出团绿火,落地变成我祖父的模样。
他挡在我身前,一挥手,九只鬼婴齐刷刷跪下:“爹……”
原来当年祖父炼术,用的竟是自己的九个私生子!
他临死前悔悟,将魂魄封在灵牌里,就为今日赎罪。
“幺妹,刺我心口!”祖父转身,露出后背——那里插着半截铜钱剑。
“剑魂与我一体,刺碎我,剑就废了!”
我颤抖着手去拔剑,剑一离体,祖父魂魄开始消散。
青阳暴怒扑来,被九只鬼婴拦住。
鬼婴们抱着他又啃又咬,玄明想救,被祖父残魂一巴掌拍飞。
混乱中,我举起铜钱剑,狠狠刺向自己心口——剑要血亲之血才能毁!
剑身刺入的瞬间,天地变色。
九只鬼婴炸成血雾,青阳惨叫融化,玄明化成一滩脓水。
铜钱剑寸寸断裂,每断一截,我就老去十岁。
等剑完全碎了,我已成白发老妪。
院子里只剩九具枯骨,整整齐齐躺着,终于能安息了。
我跪在祖父消散的地方磕了三个头,摇摇晃晃走出道观。
如今我还在麻风岭开客栈,只是再也等不来赶尸人。
每月十五夜里,心口就疼得像针扎,那是碎剑的残片在肉里游走。
九具枯骨我埋在后山,立了无字碑。
昨儿个来个云游的和尚,盯着我心口直念佛。
“女施主,你心中有剑,剑中有怨,怨中有债。”
“此债需九世才能还清,你这才第一世。”
我笑着给他沏茶:“那就慢慢还。”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那夜之后,我就老不了了。
镜子里的白发老妪,会一直这样活下去,直到九世债清。
得,故事讲完了,各位喝杯茶压压惊。
奉劝一句:祖上的债莫欠,阴间的路莫拦。
有些账啊,欠下了就不是一辈子的事,是子子孙孙都还不完。
回吧回吧,天要黑了,我得去后山扫墓了。
唉,这心口又开始疼了,准是那些碎剑又在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