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们儿,您几位可坐稳喽!
今儿咱聊一段雍正年间的邪门事儿,保准让您后脊梁骨冒凉气儿!
我叫冯铁嘴,在顺天府衙门口摆摊儿,专给死人写状纸——对喽,就是那“阴状”!
这行当听着渗人,可里头门道儿深着呢。
死人要告阳间的冤,就得托梦给家里人,家里人找我写状子烧给城隍爷。
那年腊月二十三,我正要收摊儿,来了个裹着黑斗篷的主儿。
他撂下十两雪花银,声音哑得像破锣:“冯先生,写张状子。”
我掂掂银子,好家伙,够我干半年的!
可展开他递来的草稿,我手一哆嗦——这哪儿是状纸,分明是阎王爷的生死簿!
上头密密麻麻列着九九八十一个名字,每个名字后头都标着生辰八字。
最瘆人的是,名字上头都用朱笔画了叉,墨迹鲜红鲜红的,像刚淌出来的血。
我抬眼瞅他:“这位爷,您这是要告谁啊?”
斗篷底下传来咯咯笑声:“告这些欠债不还的。”
他从袖筒里伸出只手,那手白得吓人,指甲又黑又长。
手指头点着第一个名字——那是我爹,死了整整三十年的名儿!
我霍地站起来:“您什么意思?”
他慢慢掀开斗篷,露出张干瘪的脸,眼睛是两个黑窟窿。
“铁嘴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爹的债主,他欠我一条命,父债子偿。”
我脑瓜子嗡的一声,抄起砚台就要砸。
可身子突然动不了了,像被无数根看不见的绳子捆住。
那老鬼凑到我耳边,嘴里喷出股腐臭味:“乖乖写,写完了,我告诉你爹埋哪儿。”
我爹当年失踪,连尸首都没找着,这是我娘临死前最大的心病。
我咬咬牙,提笔蘸墨,可笔尖刚碰到纸,那纸突然渗出血来!
血顺着纸纹蔓延,把那些名字一个个淹没,像被血海吞了。
老鬼满意地点点头,收起状纸,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
布包里是八十一根头发,每根都用红绳系着,贴着写名字的黄纸条。
“这些是债主的头发,你每晚子时烧一根,连烧八十一天。”
“烧的时候念名字,念完了对着西北方磕三个头。”
“烧完了,你爹的尸骨自然会出现。”
他说完转身就走,脚不沾地,飘着出了胡同口。
我捏着那包头发,心里跟揣了二十五只耗子似的。
当晚子时,我硬着头皮点起第一根头发。
头发烧起来的味道奇臭无比,像烧死老鼠混着烂肉。
火苗是绿色的,照得满屋鬼气森森。
我哆嗦着念出第一个名字——是东城卖炊饼的武大郎,昨儿个还好好的。
刚念完,窗外传来扑通一声,像有什么重物砸地上。
第二天一早,街面上嚷嚷开了——武大郎夜里暴毙,死时七窍流血。
仵作验尸说突发心症,可我看见他家属收殓时,从他怀里掉出张黄纸。
纸上用血写着我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
我知道坏事了,那老鬼让我写的根本不是阴状,是“借命状”!
每烧一根头发,就借走那人一天的阳寿,聚到老鬼身上。
可他为啥要借命?又为啥扯上我爹?
我去找我师父,他是前任写阴状的老先生,如今瘫在炕上。
听我说完,师父老泪纵横:“铁嘴啊,你惹上‘借命鬼’了!”
“那不是鬼,是前朝修邪术的方士,专靠借命延寿,你爹……你爹就是让他借命借死的!”
原来三十年前,那方士看中我爹八字纯阳,要借他四十年阳寿。
我爹不从,被他活活抽魂炼成了“命傀”,尸骨埋在极阴之地镇着。
如今方士阳寿又快尽了,就找上我,让我替他写状借命,好继续苟活。
师父从枕头底下摸出把生锈的剪刀:“这是‘断命剪’,专剪借命红线。”
“可要剪线,得先找到你爹的尸骨,破了镇魂阵。”
“尸骨就在……就在方士的棺材里,他拿你爹的骨头当枕头顶在头下!”
我气得浑身发抖,当晚就摸到城外乱葬岗。
师父说方士的棺材埋在“养尸地”,那地方月亮照上去都是绿的。
我举着灯笼找了半宿,终于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下找着个新坟。
坟头没立碑,只插着根白幡,幡上画着八卦图。
我正要挖,坟土突然自己翻开,从里头伸出只惨白的手!
那手抓住我脚脖子,劲儿大得吓人,直接把我往坟里拖!
我抡起铁锹砍,手松开了,可坟里坐起个人——正是我爹!
他模样一点没变,还像三十年前那么年轻,可眼睛是全黑的。
“儿啊,爹想你想得好苦……”他张开双臂要抱我,嘴里却冒出方士的声音!
我这才明白,我爹的尸首早被炼成了傀儡,魂还被镇在里头。
方士这是要用父子相残的戏码,借我的怨气增强法力!
我爹扑过来,我往后躲,他从怀里掏出把东西——是那些还没烧的头发!
头发见风就长,像活蛇似的缠住我脖子,越勒越紧。
我摸出断命剪乱剪,剪断一根冒一股黑烟。
黑烟里浮现出张张人脸,都是被借过命的苦主,他们哭喊着让我报仇。
正纠缠着,远处传来鸡叫。
我爹身子一僵,倒回坟里,坟土自动合拢。
我瘫在地上喘粗气,脖子上勒出一圈紫印子。
天亮后我去找师父,他听完直叹气:“今夜是月圆,方士要借月华炼最后一道。”
“你得在子时前挖出棺材,用断命剪剪断你爹头骨下的红线。”
“可记住,剪的时候不能哭,一滴泪都不能掉,不然你爹就魂飞魄散。”
我买了只大公鸡,备了黑狗血,等到天黑又摸到乱葬岗。
这次我带足了工具,三下五除二挖开坟,里头是具黑漆棺材。
棺材盖一掀,恶臭扑鼻,方士的尸身躺在里头,果然枕着我爹的头骨!
那头骨天灵盖上钻了个孔,孔里穿出根红线,另一头连在方士心口。
红线一鼓一鼓的,像在输送什么东西。
我举起剪刀就要剪,棺材里的方士突然睁眼了!
他嘴角咧到耳根:“冯铁嘴,你总算来了。”
“你知道为啥非得是你写借命状吗?因为你八字纯阴,最适合当‘命桥’!”
“那些借来的命,得先过你的身子,才能转到我这儿——你早就是半个死人了!”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嘛,我影子淡得快没了!
难怪这些天总觉得身子虚,原来阳寿早被借走了大半。
方士从棺材里坐起来,伸手来抓剪刀:“来,乖乖让我吸干,你就能和你爹团聚了。”
我一咬牙,咔嚓剪断红线!
红线断开那瞬间,我爹的头骨炸了,炸出漫天骨粉。
骨粉落在方士身上,滋滋冒烟,他惨叫着想爬出棺材。
我抡起预备好的黑狗血泼过去,血沾身就烧,把他烧成个火人。
他从棺材里滚出来,在地上打滚,滚着滚着,身子开始融化。
最后只剩摊黑水,黑水里泡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心脏扑通扑通跳,每跳一下,我就觉得心口一疼。
师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铁嘴!快把那心踩碎!那是‘命心’!”
我抬脚就踩,心脏炸开,喷出股黑血,溅了我一身。
黑血沾身的地方,皮肤立刻腐烂,疼得我满地打滚。
这时我爹的魂从骨粉里浮现,虚虚地朝我拜了拜,化作青烟散了。
我知道,他总算能投胎了。
可我的麻烦才刚开始。
身上腐烂的地方越来越多,找郎中医,郎中说这是阴毒,无药可解。
师父翻遍古籍,才找到个偏方——得用被借命者的头发灰敷伤口。
我挨家挨户找那八十一家,有的给,有的骂我晦气。
凑齐头发灰敷上,伤口不烂了,可留下一个个黑疤,像被烙铁烙过。
更糟的是,我每晚子时必心口疼,疼得撞墙。
上月有个云游道士路过,看了我的疤直摇头。
“这位善人,你身上这是‘命债疤’,每块疤代表一条命债。”
“那方士借的命,如今全算在你头上了,你得替他还债。”
我问怎么还,道士给了我一沓黄纸。
“接着写阴状,不过这回是给那些被借命的人申冤。”
“每申一桩冤,就消一块疤,等疤消完了,你就能活。”
如今我还摆摊写状纸,不过只写申冤状。
说也奇怪,每写完一桩烧掉,身上就掉块黑疤。
可疤底下不是好肉,是另一层更小的疤,像永远掉不完。
昨儿夜里我梦见方士了,他在梦里冲我笑。
“冯铁嘴,你以为赢了?我那些借来的命,现在都在你身上。”
“你每消一块疤,就耗一年阳寿,等你疤消完,你也该死了。”
我惊醒后对着镜子一照,好家伙,满头白发!
我才三十五啊,看着像七十的老头子。
得,这买卖赔大发了。
可我不后悔,至少我爹能投胎了。
就是这身疤……唉,昨儿又掉了块,照这速度,还能撑三年。
得嘞,故事到这儿,您几位也听明白了。
奉劝各位,阴间事儿少掺和,阳间债莫拖欠。
有些账啊,欠下了就得还,早早晚晚的事儿。
散了散了,我得收摊了,今儿还有三张申冤状要写。
唉,这手腕子又开始疼了,准是又要掉块疤……
您说这人啊,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