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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烛夜哭光(1 / 1)

各位乡党,都往跟前凑一凑,听额说一段北宋初年的吓人事情!

额叫王二狗,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专卖些针头线脑、灯油蜡烛。

您可甭笑话额这名字,额娘说贱名好养活,可额这命啊,差点就养不活咧!

那日天擦黑,额走到汴梁城西的枯柳巷,这巷子邪门得很,大白天都阴森森的。

巷子底有间没挂招牌的铺面,门缝里透出绿莹莹的光。

一股子怪味从里头飘出来,像熬坏的羊油掺了檀香,还混着点……额说不清,像烂肉放馊的酸气!

额本来想绕道走,可怀里的货担子突然自己往前倾!

两只脚不听使唤,蹬蹬蹬就朝那铺面走,跟鬼牵了魂似的!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里头柜台后头坐着个干巴老头,脸皱得跟核桃皮一样。

他眼皮耷拉着,眼缝里却透出精光,把额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货郎,买蜡烛不?”老头嗓子沙哑得像破风箱,“新到的白蜡,耐烧又亮堂。”

他举起一根蜡烛,那蜡烛白得吓人,白里还透点青,像死人的手指头!

更怪的是,烛芯不是棉线,是根黑乎乎的细绳,一股子血腥味!

额心里发毛,摆摆手:“额卖蜡烛,不买蜡烛。”

老头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黑窟窿——他根本没牙,牙龈都是黑的!

“不要钱,送你一根试试。”他把蜡烛硬塞进额手里。

那蜡烛冰得扎手,寒气顺着手掌心往胳膊肘里钻!

额吓得想扔,蜡烛却像黏在手上,甩都甩不掉!

老头突然凑近,嘴里呼出的气臭得像坟头土:“记住,天黑透了再点。”

“点的时候,要对着镜子点,能照出你心里最想见的人。”

说完就把额推出门,门砰地关上,再推就纹丝不动了!

额低头看手里的蜡烛,越看越不对劲。

这蜡烛在慢慢变软,像块猪油似的,手指头能按出坑来!

坑里渗出黄澄澄的油,油里头……油里头好像有东西在动,细得像头发丝!

额毛骨悚然,把蜡烛扔进货担最底层,用布裹了七八层。

可那一整晚,额都听见担子里有声音,像老鼠咬东西,又像人低声啜泣。

掀开布一看,蜡烛好端端躺着,可裹它的布上洇出一圈黄印子,摸上去湿漉漉、油腻腻的!

第二天,额本来想把这邪门玩意儿扔河里。

可走到汴河边上,碰见个哭哭啼啼的妇人,说她男人失踪三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额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大嫂子,你听过对着镜子点蜡烛,能照见想见的人不?”

妇人眼睛一下子亮了,抓住额的胳膊:“货郎,你真有这法子?”

她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子,硬塞给额:“让我试一次,就一次!”

额推脱不过,加上贪那点银子,就带她回了额租的小院。

天黑透了,额让她对着铜镜点那根白蜡烛。

火苗腾起来的瞬间,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火光是绿的!绿油油像鬼火,把整间屋子照得跟坟地似的!

妇人盯着镜子,突然尖叫一声:“当家的!是你吗当家的!”

镜子里根本没人影,只有绿油油一片光。

可妇人却对着空气又哭又笑,伸手去摸镜面,说她看见她男人了,穿着失踪时的蓝布褂子!

接着,更吓人的事情发生了。

镜面慢慢浮现出一张人脸,真是张男人的脸,浮肿发白,眼睛是两个黑窟窿!

那张嘴一张一合,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冷……河底好冷……”

妇人哭喊着问他在哪儿,人脸慢慢往下沉,最后镜子里只剩一片浑浊的河水。

水草缠绕着一具泡胀的尸体,正是她男人,身上还穿着蓝布褂子!

蜡烛就在这时啪地爆了个灯花,火苗窜起老高,镜子里景象全消失了。

妇人瘫在地上,又哭又笑:“找到了……在汴河芦苇荡……”

她爬起来就往外跑,连银子都没拿。

额盯着那根蜡烛,烛身烧下去一小截,滴下来的蜡油不是白的,是暗红色的,像半凝固的血!

额不敢再留这玩意儿,连夜跑到汴河边,想把它扔进河里。

可刚到芦苇荡,就听见里头传来妇人的哭声,还有……还有挖土的声音!

额扒开芦苇一看,吓得差点背过气!

那妇人真挖出了一具尸体,穿着蓝布褂子,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

可她一点也不怕,抱着尸体又亲又哭,然后……然后她举起那根白蜡烛,把蜡油一滴一滴滴在尸体脸上!

蜡油碰到腐肉,发出滋滋的响声,冒起阵阵白烟,那尸体竟然抽动了一下!

额嗷一嗓子转身就跑,货担子都扔了!

跑出二里地才敢回头,芦苇荡方向飘起一股绿烟,烟里好像有很多人影在晃动。

额连滚带爬回城,一头扎进城里最灵验的城隍庙。

庙祝是个独眼老汉,听额说完,那只独眼瞪得溜圆。

“瓜怂!你惹上‘尸烛’了!”他一把揪住额领子,“那是用死人腔子里的油炼的蜡烛,专引活人见死人!”

“见了三次,活人的魂就得被勾走,变成下一根蜡烛的料!”

额腿都软了:“那……那咋办呀?”

庙祝松开手,从神龛底下摸出把生锈的剪刀:“趁你只见了一次,赶紧找到炼烛的地方,把这剪刀插进烛台里。”

“插进去能破那邪阵,不过……”他欲言又止。

“不过啥?您倒是说呀!”额急得直跺脚。

庙祝叹气:“不过你得在天亮前找到地方,而且那地方……那地方肯定堆满了尸首。”

“炼尸烛的,都是‘养尸道’的人,他们专偷新死的尸体,炼油点灯,灯亮够九百九十九天,就能复活他们祖师爷!”

额听得头皮发麻,可为了活命,只得硬着头皮找。

按庙祝指的方向,额摸到城西乱葬岗后头的一片老坟地。

月光底下,坟地中间真有个破屋子,窗户里透出绿莹莹的光!

额攥着剪刀摸过去,从窗户缝往里一瞧,差点把苦胆吓破!

屋里挂满了白蜡烛,每根都点着,绿火苗晃来晃去。

地上整整齐齐摆着十几具尸体,有男有女,都抽干了油,干瘪得像腊肉!

那个卖额蜡烛的干巴老头,正蹲在一具新尸体旁边,拿刀子划开肚皮。

他从腔子里掏出一团团黄白色的油脂,扔进旁边的大锅里熬。

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熬出来的油舀进模具,插上黑芯子,就是一根新蜡烛!

额正看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白天那个妇人!她脸白得像纸,眼睛直勾勾盯着额:“货郎,你也来了……”

她手里举着那根白蜡烛,火苗绿得发黑,照得她半边脸都是绿的!

“大嫂子,你……你咋在这儿?”额声音直发抖。

妇人咧嘴笑了,嘴角咧到耳根子:“我找到当家的了,他让我来帮忙。”

她身后慢慢浮现出那个穿蓝布褂子的男人,不,不是男人,是那具腐烂的尸体,摇摇晃晃朝额走来!

额吓得转身就跑,那妇人和尸体在后面紧追不舍!

跑过破屋子时,额心一横,撞开门冲了进去!

干巴老头抬起头,看见额手里的剪刀,脸色大变!

“好小子,敢坏道爷的好事!”他抄起捞尸油的铁勺砸过来!

额躲开铁勺,扑向屋里那个最大的烛台——上面插着一根胳膊粗的白蜡烛,火苗有小孩那么高!

剪刀狠狠扎进烛台里,咔嚓一声,烛台裂了条缝!

屋里所有的蜡烛瞬间全灭了!

紧接着,那些挂着的、摆着的蜡烛,一根接一根开始冒黑烟!

黑烟里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张着嘴无声惨叫!

干巴老头惨叫一声,身体像泄气的皮球似的瘪下去!

最后瘪成一张人皮,飘落在地。

那妇人和她男人的尸体也僵住了,然后哗啦散成一堆骨头!

额瘫在地上,以为总算逃过一劫。

可那些黑烟却朝额涌过来,钻进额的口鼻耳朵!

无数个声音在额脑子里炸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额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感觉身体里塞满了东西,快撑爆了!

最后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等额醒来,已经躺在城隍庙里,庙祝正给额灌符水。

“瓜怂,命真大。”庙祝独眼里全是血丝,“尸烛阵破了,可那些冤魂的怨气,全钻进你身子里了。”

“往后你每到夜里子时,浑身就会冒蜡油,冒够九九八十一天,你就得变成一根新蜡烛!”

额哭都哭不出来:“就没法子治?”

庙祝摇头:“除非你能找到这些尸体的家人,每家讨一滴指尖血,混着朱砂喝下去。”

“可这多难啊,有些尸体是从外地运来的,上哪儿找家人去?”

额不甘心等死,真就开始了讨血的路。

靠着脑子里那些冤魂的记忆,额挨家挨户找,还真让额找着了几家。

可越找越心惊,这些尸体不光有穷苦百姓,还有失踪的官家小姐、走丢的富商儿子!

更吓人的是,额发现这些尸体有个共同点——都是阴年阴月阴日生的!

养尸道专挑这种人炼尸烛,说这种油点灯,招魂最灵!

额越查越深,最后查到一个让额浑身冰凉的名字——汴梁首富,胡百万!

胡百万三年前死了独子,正是阴年阴月阴日生的。

可额在他家祖坟看见的棺材是空的,他儿子尸体,就在炼尸烛的破屋子里,额亲眼见过!

难道胡百万跟养尸道是一伙的?

额夜里摸进胡家大宅,躲在他书房外头偷听。

还真让额听着了惊天秘密!胡百万根本没死儿子,他是养尸道的幕后金主!

他炼尸烛不为复活谁,是为了用九百九十九盏尸烛布阵,向阴曹地府借寿!

借谁的寿?借那些阴命人的寿,续他自己的命!

额听得怒火中烧,正要冲进去,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庙祝那张脸,可这张脸在月光底下慢慢变化,变成了胡百万管家的脸!

“货郎,查到这儿就够了。”管家咧嘴笑,手里举着根白蜡烛。

原来庙祝也是他们一伙的,故意让额破阵,是为了把冤魂怨气引到额身上!

额成了新的“烛引子”,用额身上的怨气点烛,借寿效果能翻倍!

额想跑,可浑身开始冒蜡油,黄澄澄、油腻腻的,从毛孔里往外渗。

管家把蜡烛凑过来,蜡油滴在额身上,跟额自己冒出的蜡油混在一起。

额感觉身体在变硬,从脚开始,慢慢失去知觉。

千钧一发之际,额怀里掉出个东西——是额娘给的护身符,里头包着额出生时的脐带灰。

灰撒在蜡烛上,火苗噗地灭了!

管家惨叫一声,手里的蜡烛炸开,溅了他一身蜡油,那些蜡油见肉就钻,钻得他满地打滚!

额趁机挣脱,可下半身已经硬了,像两根木头棍子。

额用手扒着地往外爬,爬过胡家花园,爬过街道,一路爬回城隍庙。

庙里那尊城隍像突然开口了:“苦主,可想活命?”

额抬头,城隍像眼珠子在转:“想活,就钻进神龛底下来。”

额用尽最后力气爬过去,神龛底下有个暗门,推开是条地道。

地道尽头是间密室,密室里点着一盏油灯,灯油金黄透亮,灯芯噼啪作响。

油灯旁坐着个白发老人,正是真正的城隍庙祝,被管家关在这儿的。

他看见额的样子,叹了口气:“养尸道害人不浅啊。”

他从灯里舀出点灯油,抹在额硬化的腿上,那硬壳慢慢软化,额又有了知觉。

老庙祝说,这灯油是用百家灶灰炼的,专克尸烛。

可要彻底治好额,得用养尸道祖师爷棺材里的“镇尸玉”磨粉喝下去。

而那口棺材,就在胡家大宅地下埋着!

额跟老庙祝联手,趁夜又摸回胡家。

这回有了准备,用灶灰灯油破了机关,真在地下密室找到口黑漆棺材。

棺材盖撬开,里头没有尸首,只有一块玉佩,玉佩旁边摆着本册子。

册子上记满了名字,全是这些年被炼成尸烛的人。

额一页页翻,翻到最后一页,手开始发抖。

那上面写着额的名字,王二狗,生辰八字一字不差,后面批着四个字:九九归真。

老庙祝夺过册子一看,脸色惨白:“瓜怂,你……你才是养尸道选中的最后一个人!”

“前头那些人都是铺垫,就为了养出你这一身‘怨蜡’!”

“等你浑身冒蜡九九八十一天,他们就把你炼成‘烛心’,点天灯借千年寿!”

额瘫坐在地,原来从额走进枯柳巷那一刻,就入了局。

卖蜡烛的老头、哭啼的妇人、假庙祝、胡百万,全是一伙的!

就连额能逃出来,都是他们算计好的,为了让额聚齐怨气!

正绝望呢,密室门开了,胡百万带着一群人走进来。

他拍着手笑:“聪明,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今夜子时,你就够八十一天了,乖乖当烛心吧。”

额看着手里的玉佩,突然福至心灵。

养尸道怕镇尸玉,是因为他们修炼的是尸道,这玉能镇尸,也能镇他们!

额把玉佩塞进嘴里,咔嚓咬碎,混着唾沫咽了下去!

肚子里顿时像吞了块火炭,烧得额七窍冒烟!

可身上那些蜡油却不再往外冒,反而开始往里缩!

胡百万脸色大变:“快!按住他!别让他化了怨蜡!”

那些人扑上来,可碰到额身体就惨叫,额身上滚烫滚烫的!

老庙祝趁机洒出灶灰灯油,油沾到那些人身上,烧起蓝色火焰!

密室里乱成一团,额趁机往外冲,胡百万却拦在门口。

他手里举着根黑蜡烛,火苗是紫色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你尝尝‘魂烛’的滋味!”

他吹出一口气,紫火苗猛地窜起,化作一张鬼脸扑向额!

额躲闪不及,被鬼脸扑个正着,顿时觉得魂儿要被扯出体外!

危急关头,额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血里混着玉粉,溅在鬼脸上。

鬼脸惨叫消散,胡百万手里的黑蜡烛啪地断了!

他气急败坏扑上来,跟额扭打在一起。

打着打着,额发现他身体冰凉僵硬,根本不像活人!

掀开他衣领一看,脖子上缝着一圈黑线——胡百万早就死了,现在是尸体被炼成了活尸!

额抓起地上半截镇尸玉,狠狠扎进他心口。

胡百万身体一僵,然后开始腐烂,肉一块块往下掉,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头。

最后散成一堆,骨头缝里爬满白蛆。

剩下的人见主子死了,一哄而散。

额跟老庙祝一把火烧了密室,连棺材带册子烧得干干净净。

火光冲天时,额听见无数声叹息,那些冤魂总算能投胎了。

如今额还在当货郎,可再不卖蜡烛。

每逢阴雨天,骨头缝里还会隐隐作痛,老庙祝说是镇尸玉的副作用。

不过比起变成蜡烛,这点痛算个啥?

对了,上月额路过枯柳巷,那间铺面又开了。

新掌柜是个年轻妇人,冲额招手:“货郎,买蜡烛不?新到的白蜡。”

她举起一根蜡烛,白得吓人,白里透青。

额扭头就走,走远了才敢回头。

那妇人站在门口,举着蜡烛,绿油油的火光映着她半边脸。

她嘴角慢慢咧开,一直咧到耳根子。

得,故事就唠到这儿。

奉劝各位乡党,往后买蜡烛留个心眼,太白的、有怪味的、芯子不对的,可千万别买!

这世道,有些光能照亮屋子,有些光啊,专照见鬼!

就说这么多吧,额还得串巷子卖针线去。

今儿个天阴,骨头又开始疼了,得赶紧找老庙祝扎两针去。

那老家伙扎针是真疼,可总比浑身冒蜡油强,您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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