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铁、大兄弟、老少爷们儿,今儿个咱们唠点后周年间的邪乎事儿!
俺叫刘满仓,在汴梁城东头开了个古董铺子,专门倒腾前朝的老物件儿。
您可坐稳喽,这故事贼拉瘆人,听完保准你后脖颈子冒凉风!
那天下晌,铺子里来了个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怪客。
他怀里揣着个紫檀木匣子,一股子怪味儿从匣子缝儿里往外钻。
那味儿吧,像臭鱼烂虾拌着檀香,还掺了点儿女人家的胭脂香,熏得我脑仁儿疼!
“掌柜的,收宝贝不?”怪客嗓子眼儿像卡了口老痰。
他哆哆嗦嗦打开匣子,里头躺着串朝珠,颗颗都有鹌鹑蛋那么大!
可那朝珠的颜色不对劲儿,不是正经的翡翠绿,是种发乌发黑的墨绿色,像结了层苔藓!
我上手一摸,好家伙,冰凉刺骨!
那股凉气顺着手指头往胳膊肘里钻,冻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这啥玩意儿?从哪个坟茔地里刨出来的吧?”
怪客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黑牙:“这可是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
他凑近了,那股怪味儿更冲了:“前朝赵贵妃戴过的,能辟邪!”
我信他个鬼!这玩意儿邪性还差不多!
可俺这人贪财啊,瞅那朝珠材质确实稀罕。
一咬牙,花了二十两银子收了,寻思倒手能卖个百八十两。
怪客揣了银子就走,走到门口回头瞅我一眼,那眼神儿空荡荡的,像俩窟窿!
当晚俺把朝珠锁进库房的铁柜里。
半夜正睡着呢,听见库房那边传来哗啦啦的响声。
像有人在那扒拉算盘珠子,可俺库房里压根没算盘!
俺拎着油灯过去一瞧,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铁柜门自己开了条缝儿,那串朝珠正在地上打滚儿呢!
一颗颗珠子蹦蹦跳跳的,像一群癞蛤蟆在蹦跶!
俺蹲下想捡,手刚伸过去,朝珠突然散了!
一百零八颗珠子哗啦一下滚得满屋都是。
紧接着,每颗珠子都开始往外渗水,渗出来的是黑乎乎、黏糊糊的油!
那油味儿别提多恶心了,像死了仨月的耗子泡在泔水里!
俺恶心得干呕,赶紧找笤帚想扫,可那些油沾地就冒白烟!
滋滋啦啦的,地上被蚀出一个个小坑儿!
更吓人的是,白烟聚在半空不散,慢慢凝成个人形。
是个穿宫装的女人,脸煞白煞白的,嘴角挂着黑血!
她冲俺伸出两只手,手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眼睛!
“还我……还我的眼睛……”女人的声音尖得能扎破耳膜!
俺嗷一嗓子窜出库房,咣当把门撞上了,后背顶在门板上直哆嗦!
门里头传来指甲挠门板的声音,滋啦滋啦的,挠得俺心肝肺直颤!
一直熬到鸡叫,门里头才消停。
俺战战兢兢推门一看,朝珠好端端在地上摆着,根本没散!
地上的油渍、白烟、人形全没了,好像昨晚是场噩梦。
可俺低头一瞅,手背上多了个黑点儿。
像颗痣,可摸上去硬邦邦的,凑近了闻还有那股子怪味儿!
坏了,俺这是沾上脏东西了!
俺赶紧去找城西的王半仙,那老道看了直摇头。
“刘掌柜,你惹上‘眼珠子’了!”他捏着手指头算,“这不是寻常朝珠,是前朝妖妃用活人眼珠子炼的‘百目珠’!”
“每颗珠子里都封着个冤魂的眼珠子,专吸活人的精气神儿!”
“戴久了,人的眼珠子就得被它替换,变成珠子的傀儡!”
俺听得腿肚子转筋:“那咋整啊?俺可不想当瞎子!”
王半仙从道袍里掏出张黄符:“这符能镇它七天。”
“七天内,你必须找到当年炼珠的‘眼炉’,把珠子扔进去用三昧真火烧了!”
“不然等符失效,你就得变成第一百零九颗珠子!”
俺问眼炉在哪儿,老道说了个地儿——城外乱葬岗的孤女坟。
俺心里直骂娘,可为了保命,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那天下着毛毛雨,乱葬岗的土都被雨水泡发了,一脚踩下去噗嗤噗嗤冒黑水。
孤女坟好找,因为就它立了块无字碑。
碑底下果然有个窟窿,往里一瞅,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
一股子腥臭气从里头涌出来,比朝珠那股味儿还冲!
俺把朝珠用黄符裹了,拴在绳子上往下顺。
刚顺到一半,坟里突然伸出无数只手,白的、青的、烂得露骨头的!
那些手抓住绳子就往里拽,力气大得惊人!
俺拼了老命往回拉,绳子却啪一声断了!
朝珠掉进坟里,坟里顿时传出女人的尖笑声,不是一个,是上百个!
笑声没停呢,坟头开始往外冒血,咕嘟咕嘟像开了锅!
俺连滚带爬往回跑,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响声。
回头一瞅,魂儿都吓飞了!
那串朝珠居然自己从坟里飞出来了,正悬在半空追俺呢!
珠子上的黄符烧成了灰,每颗珠子都睁开了眼睛!
真他妈是眼睛,有眼白有瞳孔,还滴溜溜乱转!
一百零八只眼睛齐刷刷盯着俺,盯得俺头皮发炸!
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串珠子却越追越近。
眼看就要套俺脖子上了,前面突然出现个破土地庙。
俺不管三七二十一钻进去,咣当关上了破门。
珠子在外头撞门,撞得门板咚咚响。
俺靠着门板喘粗气,一抬头,看见土地爷的泥像在冲俺笑。
不对,不是土地爷,是王半仙的脸!
“刘掌柜,你可算来了。”泥像的嘴一张一合,发出王半仙的声音。
俺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泥像咯咯笑:“俺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俺是‘守珠人’的后代。”
“那串百目珠,本来就是俺家祖上炼的。”
“可惜炼成了却控不住,反被珠子里的冤魂弄死了。”
“到了俺这辈,就得找替死鬼把珠子收回来!”
俺这才明白,从头到尾都是这老杂毛设的局!
什么镇符、什么眼炉,全是糊弄俺的!
他真正目的,是让珠子吸够俺的精气,好让他重新控制!
俺气得破口大骂,王半仙却不在乎。
“骂吧骂吧,等珠子进来套你脖子上,你就骂不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庙门砰一声被撞开了!
那串朝珠飞进来,直扑俺脖子!
俺操起供桌上的香炉砸过去,香灰撒了珠子一身。
珠子上的眼睛被香灰迷了,顿时发出惨叫,一颗颗往下掉!
掉在地上的珠子乱蹦,像被扔进油锅的豆子!
王半仙的泥像急了:“你敢毁俺家宝贝!”
泥像咔嚓嚓裂开,从里头钻出个干巴老头,正是王半仙的本体!
他扑向地上的珠子,可那些珠子突然蹦起来,反朝他飞去!
啪啪啪!一颗接一颗镶进他脸上、脖子上、身上!
王半仙惨叫连连,身体像吹气似的膨胀起来!
“不……不该是这样……”他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字。
然后砰一声,整个人炸成了碎末!
血雾散尽后,地上只剩那串朝珠,珠子上的眼睛全闭上了。
俺战战兢兢凑过去,朝珠突然又动了!
不过这回不是飞,是慢慢滚到俺脚边,一颗颗自己串好了。
然后……然后它居然顺着俺裤腿往上爬!
俺想踢开它,可腿却不听使唤了!
朝珠爬到俺脖子上,自己戴好了,大小正合适!
紧接着,一股子冰凉的记忆涌进俺脑子里!
不是俺的记忆,是那一百零八个冤魂的记忆!
有被挖眼的宫女,有被赐死的妃嫔,有被灭口的工匠……
她们的痛苦、怨恨、绝望,一股脑塞进俺脑袋里,撑得俺脑壳要炸开!
俺抱着头在地上打滚,那些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最后,俺甚至能叫出每个冤魂的名字,记得她们怎么死的。
朝珠在俺脖子上微微发烫,好像在……好像在认主?
等疼痛过去,俺爬起来一照破铜镜。
镜子里俺的眼珠子变了,一只黑一只灰,灰的那只瞳孔里还有个小人影儿!
那是赵贵妃的影子,她在用俺的眼珠子看世界!
俺成了百目珠的新主人,或者说,新傀儡。
但奇怪的是,俺脑子里不光有冤魂的记忆,还有王半仙祖传的控制法门。
那些法门像自己长了脚,在俺脑子里生根发芽。
俺试着念了段口诀,脖子上的朝珠轻轻震动。
一颗珠子睁开了眼睛,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一百零八只眼睛全睁开了,齐刷刷看着俺,等俺下令。
俺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玩意儿要是用好了,岂不是能发大财?
比如让珠子去偷看那些达官贵人的秘密,再拿秘密换银子……
这念头一出,俺自己都吓了一跳,俺咋变得这么不是东西了?
可那念头像野草似的疯长,压都压不住。
朝珠在俺脖子上越收越紧,勒得俺喘不过气。
它在逼俺做决定,要么当它的傀儡,要么现在就死!
俺选择了活着,虽然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回到铺子,俺第一件事就是把朝珠供起来,每天用鸡血喂养。
珠子上的眼睛越来越亮,亮的能当油灯使。
有天夜里,珠子突然自己飞起来,在墙上照出幅画面。
是隔壁钱庄老板藏私房钱的地窖,里头金银财宝堆成山!
俺鬼使神差去看了,地窖位置、机关布置,跟珠子里照的一模一样!
那晚俺没睡着,脑子里两个念头在打架。
一个说不能偷,一个说有了这宝贝不偷是傻子。
天快亮时,朝珠突然勒紧,勒得俺翻白眼。
它在逼俺动手,不动手就勒死俺!
俺没法子,真去偷了,过程顺利得吓人。
那些守卫跟瞎了似的,从俺眼皮子底下走过去都看不见俺。
打那以后,俺就成了朝珠的奴隶。
它让俺偷谁就偷谁,让俺看啥就看啥。
俺靠着它发了大财,可人也越来越不像人了。
有时候照镜子,镜子里根本不是俺的脸。
是一百零八张女人脸的叠加,每张都在哭。
俺自己的脸,慢慢模糊了,快看不见了。
去年腊月,珠子突然给俺看了个地方——皇宫大内。
它要俺去偷皇帝老儿的玉玺,说吸了真龙气,它就能化形成人!
俺再不是东西,也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死活不答应。
珠子那晚发疯了,勒得俺舌头都吐出来了。
俺被吊在房梁上,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看就要断气。
突然,俺脑子里那些冤魂的记忆里,蹦出个法子。
是个老工匠的记忆,他当年留了手,在炼珠时掺了样东西——他自己的眉间血。
他说往后要是珠子作妖,就用至亲的血涂在珠子上,能暂时压住它。
可俺爹娘早死了,俺光棍一条,哪来的至亲?
正绝望呢,俺突然想起来,俺还有个姐姐,小时候送人了。
要是能找到她,说不定还有救。
可珠子好像读懂了俺的心思,勒得更紧了,它不许俺找!
就在俺快不行的时候,铺子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女人,看着四十来岁,眉眼跟俺有七分像。
她盯着俺脖子上的朝珠,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弟啊,姐来晚了。”
原来是俺亲姐,她这些年一直在找俺。
她说咱家祖上就是炼珠的工匠,这珠子是咱家的诅咒,代代都得出个人当守珠人。
爹娘把俺姐送走,把俺留下,就是因为俺八字硬,能多扛几年。
俺姐掏出一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掌。
血涂在朝珠上,珠子发出刺耳的尖叫,松开了俺的脖子。
俺瘫在地上,俺姐却脸色惨白,身子慢慢软倒。
她的血被珠子吸干了,珠子上的眼睛一只接一只闭上。
最后一颗眼睛闭上时,俺姐已经没气了。
她临死前抓着俺的手:“毁了它……别再害人了……”
俺抱着俺姐的尸首哭了一宿。
天亮时,俺把朝珠扔进了炼铁炉,浇上油烧了三天三夜。
珠子在火里惨叫,那叫声一百零八种,听得俺肠子都揪在一起。
烧到最后,炉子里只剩一滩黑灰。
可灰里头有颗红点儿,扒拉出来一看,是颗红豆大小的红珠子。
那是俺姐的血凝成的,摸着还温乎呢。
俺把红珠子贴身戴着,说来也怪,戴上它俺脑子就清醒了。
那些冤魂的记忆慢慢淡了,俺自己的脸也慢慢回来了。
只是俺的眼珠子,再也变不回原来的颜色,一黑一灰,像阴阳眼。
如今俺还开着古董铺子,可再不收来路不明的玩意儿。
有时候半夜睡不着,摸着那颗红珠子,总觉得俺姐在看着俺。
她在提醒俺,有些邪财不能发,有些邪路不能走。
对了,昨天铺子里来了个客人,要买前朝的物件儿。
他盯上了俺柜台上摆的个铜香炉,非说那是宫里流出来的。
俺劝他别买,他不听,扔下银子抱着香炉就走了。
可他没看见,香炉底座刻着行小字——赵贵妃赏。
那炉子里啊,还沾着点儿没烧干净的香灰,灰是墨绿色的。
跟当年那串朝珠,一个色儿。
得了,故事到这儿,也该散了。
奉劝各位,老物件儿有老物件儿的好,可也有老物件儿的邪。
尤其是沾着宫里味儿、带着怪香气的,可得留八百个心眼子!
这世上有些钱能挣,有些钱挣了,怕是有命挣没命花。
今儿就唠到这吧,俺得关铺子了,今儿个是俺姐的忌日,得去给她烧柱香。
那柱香啊,可不能再用那铜炉子插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