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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染尘香(1 / 1)

我名唤芸娘,长安城“朱颜阁”的调香娘子。

您可别撇嘴,以为咱就是卖胭脂水粉的庸脂俗粉!

达官贵妇脸上的春色,歌姬舞袖间的暗香,甚至宫里娘娘枕畔的私密气息,十有八九出自咱这双巧手。

可您知道吗?

这世上最勾魂的香味,往往贴着最骇人的标签。

那年上巳节刚过,阁里来了位稀客。

是平康坊鼎鼎大名的歌伎飞鸾娘子,往日眉眼飞扬的人,如今却裹着厚厚的帷帽,声音哑得像吞了炭。

她屏退左右,只留我一人,才颤巍巍摘下帽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

那张曾经倾倒长安的脸,此刻布满细密的、蛛网般的红痕!

像是皮肤底下渗出了血丝,又像有无数极细的红虫在皮下游走。

更骇人的是,那些红痕隐隐散发出一种甜腻到发馊的香气,正是我去年为她特调的“枕上骄”!

“芸娘,救救我……”她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肉里,“自用了你新调的香,我便夜夜做梦,梦见有东西在舔我的脸,冰凉滑腻……醒来脸上便多这些痕迹!”

我头皮发麻,连声喊冤:“飞鸾娘子明鉴!‘枕上骄’的方子用了三年,从未出事!原料、工序都是我亲手……”

她猛地打断我,眼神惊恐万状:“不是香饼!是那盒‘夜膏’!你上月说新得了南海龙涎香,调了盒助眠的膏子送我!”

我心头一震。

是了,上月确有一盒。

可那龙涎香来路正,是我重金从波斯胡商手里购得,色泽气味都是上品。

我急忙找出留底的样品,一闻之下,魂飞魄散!

原本清冽甘醇的龙涎香,此刻竟泛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

像是陈年血渍混了蜜糖,甜得发腻,腥得钻心!

更可怕的是,膏体表面,竟浮出丝丝缕缕极细的、暗红色的纹路,像活物的血管!

“这……这香不对劲!”我声音发抖,“那胡商害我!”

飞鸾娘子惨笑:“何止是你我?平康坊用了那胡商香料的女娘,已有七人脸上出现这‘血丝疮’,寻医问药皆无效,且……”

她凑近,气息喷在我耳边,带着那股甜腥味:“且她们都说,梦见被舔脸。其中两人,三日前暴毙,脸上红痕尽消,皮肤光滑如少女,只是……没了鼻息,嘴角却带着笑。”

我腿一软,跌坐在绣墩上。

事情大条了!

送走半疯的飞鸾,我立刻锁了朱颜阁,翻出所有与那波斯胡商交易的记录。

他叫阿罗撼,半年前出现在西市,专售各种奇珍异香,价格公道得不像话。

我买过他三次货:一次龙涎香,一次极品麝香,还有一包据说来自天竺的“旃檀泪”。

找出那包未用完的“旃檀泪”,我指尖发颤地打开。

乳白色的香脂,闻着是檀香混着淡淡花香,并无异样。

可当我把香脂挑出一点,放在银盘里,凑近烛火细看时,浑身的血都凉了!

烛光映照下,香脂深处,竟有无数比头发丝还细的、透明的小虫在缓缓游动!

它们随着光线变化时隐时现,若不凝神,根本察觉不到!

我尖叫一声,打翻银盘。

香脂粘在地上,那些透明小虫似乎受到惊扰,游动速度骤然加快,竟朝着我脚边爬来!

我连滚带爬跳开,抄起火钳,将那摊香脂连同银盘一起扫进火盆。

火焰腾起,香脂熔化,发出噼啪轻响。

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甜腥焦臭味弥漫开来,其中还夹杂着细微的、仿佛虫豸尖叫的嘶嘶声!

我捂着口鼻,冷汗浸透衣衫。

那胡商卖的,根本不是香料!

是虫!是活着的、会钻入皮肤的虫!

可龙涎香和麝香都是固体,难道也……

我强忍恐惧,找出剩余的龙涎香块,砸开。

烛光下,淡黄色的香块内部,果然也布满了极细微的孔道,孔道壁上有暗红色黏液,正是那甜腥味的来源!

至于麝香……我已不敢查验。

我瘫坐在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胡商想干什么?用这些虫香毁掉长安城的女眷?

不,不对。

飞鸾说,脸上出现红痕又暴毙的女子,死时皮肤光滑如少女……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

这些虫,莫非是在……食尽皮下的污浊衰老之气,让人重返青春?

然后,宿主油尽灯枯而死?

这不是毒药,是邪术!

我立刻动身,赶往西市寻找阿罗撼。

他的铺子果然关门大吉,邻居说他三日前就已收拾细软离开,去向不明。

我失魂落魄回到朱颜阁,却发现门口站着两个面生的黑衣仆役。

“芸娘子,我家主人有请。”

他们语气恭敬,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我被“请”进一辆密封的马车,七拐八绕,停在一处僻静宅邸。

厅堂内,坐着一位身着锦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气度不凡,眼神却冷得像冰。

“芸娘子,莫怕。”他抬手示意我坐下,“某乃宫中尚药局奉御,姓杜。飞鸾娘子之事,宫中已知晓。”

我心头狂跳,宫中竟如此快就知道了?

杜奉御缓缓道:“那胡商阿罗撼,并非寻常商贾。他来自西域‘香寂国’,该国擅养‘驻颜蛊’,以香为媒,寄居人身,食秽留清,可令容颜暂驻,直至吸干宿主精元。”

“此蛊虫畏光,嗜甜腥,喜附于名贵香料之中。中蛊者初时容光焕发,继而出现‘血丝痕’,终致暴毙,死状如返老还童。”

他每说一句,我脸色就白一分。

“奉御大人明鉴!民女实在不知那香中有蛊!”我慌忙跪下。

“起来。”杜奉御虚扶一下,“找你来,非是问罪。而是那阿罗撼虽逃,却留下不少‘蛊香’流入市井。如今长安已有十余贵女中招,人心惶惶。”

他盯着我,目光如炬:“你是长安最好的调香师,识香辨味无人能及。宫中需要你帮忙,找出所有流入市面的蛊香,并……配制解药。”

我舌头打结:“解……解药?民女对蛊术一窍不通啊!”

杜奉御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盒,推到我面前。

“此乃太医署从一暴毙女子鼻腔中取得的……活蛊母虫。”

“我们需要你,用你的鼻子和手艺,找出能吸引或杀死这些虫子的气味。”

我瞪着那玉盒,仿佛里面装着毒蛇。

“为……为何是我?”

“因为你是女子,且是调香师,接触蛊香而不立刻暴毙,说明你体质或许特殊。更因为,”他顿了顿,“那阿罗撼留下的账册显示,他最后一批‘极品货’,指定要卖给‘朱颜阁芸娘’。”

我如坠冰窟。

原来我早已是目标!

接下这要命的差事,我抱着玉盒,如同抱着烧红的炭。

回到朱颜阁地下香室,我战战兢兢打开玉盒。

里面铺着湿润的苔藓,苔藓上趴着一条……“线”。

半寸来长,细如发丝,通体透明,唯有中心一条暗红色的线。

它微微蠕动,身体分泌出黏液,散发出那股熟悉的、甜腥的气息。

这就是“驻颜蛊”的母虫?

我强忍恶心,用银镊子轻轻触碰。

虫子受惊,猛地蜷缩,又缓缓舒展。

我依照杜奉御给的方子,开始调配各种气味:雄黄、艾草、菖蒲、茱萸、硫磺、醋……

大部分气味,虫子毫无反应。

直到我点燃一截极品的海南沉水香。

烟气袅袅中,那母虫突然剧烈扭动起来,暗红色的线体发出微光,头部抬起,朝着沉香的方向,仿佛在……渴望?

沉香能吸引它?

我又尝试麝香、龙脑、苏合香……

虫子对名贵香料的反应,远比对驱虫药材强烈得多!

它们不是怕香,是爱香!

以香为巢,以人为食!

这个认知让我遍体生寒。

接下来几天,我把自己关在香室,与那条母虫为伍。

杜奉御派人送来更多从死者身上取得的蛊虫,以及各地进贡的稀有香料。

我必须找到一种气味,能强烈吸引所有蛊虫,然后将它们诱出人体,或杀死。

过程令人作呕。

那些蛊虫在香气的刺激下,会兴奋蠕动,分泌更多黏液,甜腥味浓得化不开。

夜里,我噩梦连连,总觉得脸上有冰凉滑腻的东西在爬。

直到第五天夜里,我偶然将一点研磨后的“金线矾”混入龙涎香粉。

金线矾是一种罕见的矿物,色如金,有极淡的金属气味,通常不用在香道中。

可当混合香气升起时,香盒里所有蛊虫,包括那条母虫,同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

它们疯狂扭动,暗红色的线体瞬间变成灰黑色,然后僵直,碎裂,化为一小撮灰烬!

成功了?

我心跳如鼓,重复试验。

果然,金线矾与龙涎香混合燃烧产生的气息,是这些蛊虫的克星!

我连夜将发现禀报杜奉御。

他立即下令,秘密采集金线矾,配制解香。

同时,根据阿罗撼的账册和我提供的香方线索,暗中排查可能接触过蛊香的女眷。

一时间,长安贵女圈暗流汹涌。

不断有人被“请”去某处,用解香熏治,据说过程痛苦不堪,有黑红色细虫从口鼻爬出。

飞鸾娘子是第一批被治愈的,脸上红痕渐消,但元气大伤,容颜憔悴。

事情似乎就要平息。

杜奉御对我大加赞赏,许诺重赏。

可我心中不安却越来越重。

那阿罗撼费尽心机散布蛊香,就这么容易被破解?

还有,他为何特意要卖“极品货”给我?

仅仅因为我是最好的调香师?

一夜,我清点香室药材,忽然发现那包“天竺旃檀泪”的包装油纸上,似乎有极淡的痕迹。

对着烛光细看,是几行用透明药水写的小字,遇热才显现。

“芸娘芳鉴:香乃魂食,蛊为桥引。朱颜易改,本源难移。欲破轮回,可寻香寂。杜非良人,虫有两心。”

字迹娟秀,竟是汉字!

我浑身冰凉。

阿罗撼留了话给我!

“香乃魂食,蛊为桥引”——蛊虫是以香为食,也是引子?

“朱颜易改,本源难移”——是说驻颜只是表象,本质无法改变?

“欲破轮回,可寻香寂”——想真正解决,得去香寂国?

最后两句最骇人:“杜非良人,虫有两心。”

杜奉御不是好人?蛊虫……有两颗“心”?

我猛地想起,每次用金线矾杀蛊,那些虫子虽化灰,但那暗红色的线体,似乎……

我冲回香室,找出保存蛊虫灰烬的瓷碟。

用银针拨开灰烬,仔细寻找。

果然!在几条较大蛊虫的灰烬中,我发现了几颗比沙粒还小的、鲜红色的硬粒!

像极了……极小的卵!

金线矾杀死的只是成虫,而虫卵可能还活着?

甚至,可能已通过解香熏治,留在那些“治愈”的女眷体内?

我手一抖,瓷碟落地,灰烬四散。

就在这时,阁楼外传来轻微响动。

我吹熄蜡烛,躲在门后。

半晌,门被轻轻推开。

月光下,一个黑衣人影闪入,径直走向我存放蛊虫样本和香方的柜子!

是杜奉御的人?还是……

那人动作麻利,迅速翻找,很快锁定了几个关键香盒和记录。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我故意碰倒了一个花瓶。

“谁?!”黑衣人低喝,猛地转身。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竟是杜奉御身边一个亲随!

他见是我,眼中杀机一闪,抽出匕首扑来!

我早有防备,抓起手边一大罐刚配好的、浓度极高的金线矾龙涎混合香粉,朝他迎面撒去!

同时打翻烛台,点燃香粉!

轰!

香粉遇火,爆出一团浓郁的金红色烟雾,带着强烈的金属与异香混合的怪味。

那亲随惨叫一声,捂住脸,踉跄后退。

他的皮肤下,瞬间凸起无数细小的、游动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这气味从深处逼了出来!

“啊——!奉御……奉御大人不会放过你!”他嘶吼着,摔下楼去。

我惊魂未定,却听见楼下传来更多脚步声。

杜奉御果然要灭口!

因为他根本不想真正清除蛊虫?他想控制这些虫卵?

我从后窗翻出,连滚带爬逃入夜色。

不敢回家,不敢去任何熟悉的地方。

我在破庙里躲到天亮,心乱如麻。

阿罗撼的警告是真的。

杜奉御恐怕是想利用这些蛊虫,控制那些贵女,进而掌控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而所谓解香,只是除掉不听话的成虫,留下受控制的虫卵!

我成了帮凶!

现在,他知道我识破了秘密,必会杀我灭口。

长安已无我容身之地。

想起阿罗撼说的“欲破轮回,可寻香寂”,我横下心。

我要去西域,去香寂国,找到真正破除蛊虫的方法。

我当掉首饰,买了匹瘦马,混入一支西行的商队。

一路风餐露宿,提心吊胆,既要躲避可能的追杀,又要忍受体内隐隐的不适。

是的,我也有不适。

自从长时间接触蛊虫和那些香气,我的嗅觉变得异常敏锐,有时能闻到旁人闻不到的、极其细微的甜腥味。

而且,我偶尔会在镜中发现自己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红丝。

我可能……也中招了。

只是程度很轻,或者,我的体质确实有些特殊,蛊虫在我体内生长缓慢。

这更坚定了我去香寂国的决心。

三个月后,我历经艰险,终于来到西域,找到了传说中的香寂国旧址。

那是一座建立在巨大绿洲上的废弃古城,风沙侵蚀,断壁残垣,空气中却依然弥漫着千百种香料混合的、陈腐而浓郁的气息。

城中空无一人,只有风穿过破败神殿的呜咽。

我在最大的神殿遗址深处,发现了一座地下祭坛。

祭坛中央,有一尊半人半虫的女神像,手中托着一个早已干涸的香炉。

四周壁画斑驳,描绘着香寂国人如何培育“驻颜蛊”,如何以香祀神,以容颜换取神灵庇佑,最终却遭蛊虫反噬,举国消亡的惨状。

在女神像底座,我找到了一卷以虫蛀桑皮纸写就的古籍。

借助残存的壁画和零星认识的异域文字,我连猜带蒙,读懂了部分内容。

“驻颜蛊”原名“香神契”,是人与“香料之灵”的契约。

虫非虫,乃是纯粹香魄的凝结,可食人秽气,暂驻容颜。

但每使用一次,契约便深一层,最终人的魂魄将与香魄同化,成为供养香料之灵的“香奴”,肉身腐朽,香魄永存。

而破解之法,并非杀死香魄,而是以更纯粹、更强大的“本心之香”,覆盖原有的契约,将香魄引出体外,散去执念。

金线矾之类的外物,只能伤其形,不能断其根,反而会刺激香魄潜伏产卵,等待反扑。

看到这里,我恍然大悟,也毛骨悚然。

杜奉御的金线矾解香,是在加剧隐患!

而我自己,恐怕也已与某种香魄建立了微弱契约。

古籍最后,记载了一种“破契香”的制法。

需以至纯之心,调和七种生于极端之地的香料,佐以调香者的心血为引,燃香静坐,直面香魄,重塑契约或斩断联系。

七种香料,我一路西行已收集五种,剩下两种,恰好在这神殿废墟的深处找到。

我别无选择。

按照古法,我斋戒三日,净手焚香,在祭坛前开始调香。

每一种香料投入香炉,我都需凝神静气,回想与之相关的本心记忆。

整个过程无比煎熬,香气勾动着体内那微弱的联系,我眼前幻象丛生。

时而见飞鸾娘子脸上的血丝化作红虫扑来,时而见杜奉御冷笑的脸,时而见那香寂国女神像活了过来,伸出无数香气凝结的触手……

我咬破舌尖,以疼痛保持清醒,将最后一点心血滴入香炉。

香成了。

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空灵到近乎虚无的气息。

仿佛剥离了所有欲望,只剩下最初对“香”本身的热爱与敬畏。

我点燃香丸,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香气袅袅,渗入四肢百骸。

体内那股隐隐的甜腥躁动,被这空灵香气吸引,缓缓汇聚。

我“看见”了。

看见一丝极淡的、粉红色的香魄,像一缕烟,在我心口盘旋。

它散发出渴望、眷恋、对青春与美丽的执着,还有一丝被强行惊醒的愤怒。

这就是与我建立联系的香魄?

我用意念,将调香时的纯粹心念传递过去。

没有恐惧,没有贪恋,只有对香道的虔诚,以及对生命的尊重。

那粉红香魄起初抗拒,继而疑惑,慢慢平和。

它缠绕着那缕空灵香气,似乎在品尝,在辨认。

良久,它轻轻一震,化作点点荧光,顺着我的呼吸,飘出体外,融入祭坛上空弥漫的古老香氛中,消散不见。

体内那股不适感,随之消失。

眼底残留的细微红丝,也褪去了。

我成功了。

虚弱地靠在祭坛边,我知道,我斩断了契约。

但长安的那些人呢?

那些被杜奉御用半吊子解香“治疗”过的贵女,她们体内的虫卵,迟早会孵化,会反噬。

我必须回去。

带着真正的破契香方。

又历时半年,我乔装改扮,悄悄回到长安。

长安依旧繁华,但暗地里,已有诡异流言。

数位曾“治愈”的贵女,突然再度病倒,脸上红痕更盛,且行为怪异,嗜甜如命,畏惧日光。

杜奉御对外宣称是蛊毒复发,正加紧研制新药。

我知道,那是虫卵孵化了。

我暗中联系上已恢复些许的飞鸾娘子,将实情和盘托出。

她起初不信,但当她按我说的方法,静心内视,果然感受到体内细微的异物感时,才骇然变色。

我们秘密串联了其他几位可信的、深受其害的贵女家族。

在一个深夜,我们联手发难。

飞鸾娘子借献艺之名入宫,在宴席上突然点燃我给的真正破契香。

香气弥漫,席间数位贵女顿时脸色大变,有黑红色细线从她们皮肤下凸起蠕动!

场面大乱。

杜奉御惊怒交加,欲要阻止,却被几位早有准备的武将家眷带来的私兵控制。

破契香作用下,那些贵女体内的香魄被引出、净化、消散。

她们虽元气大伤,容颜迅速衰老,但终究保住了性命和神智。

杜奉御的阴谋彻底败露。

他被下狱,牵扯出宫中数位同谋。

一场风波,震动长安。

事后,我将破契香方公开,交由太医署真正正直的医师掌管。

朱颜阁重新开张,但我再也调不出从前那些浓烈媚俗的“艳香”。

我只调制清淡宁神的香品,提醒每个买香人:香气悦人,更应净心。

飞鸾娘子褪尽铅华,出家为道,青灯古卷了却残生。

我有时会想起西域那座香寂古城,想起那尊女神像。

香本无咎,人心使然。

执念如虫,噬人容颜,更噬人魂。

如今我依然调香,但每调一味,必先问己心。

窗外长安月依旧,只是再无那甜腥蚀骨的“枕上骄”。

也好,皮囊终会老,心安即是香。

这道理,我懂得太晚,代价太大。

所幸,还不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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