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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渍蛇瞳录(1 / 1)

哎哟喂,列位看官,您可算赶上这波儿了!

今儿咱们不说那清风明月,也不扯那才子佳人。

咱就说一段我亲身趟过的浑水,这浑水深得哟,差点把我这把骨头都沤烂在里头!

在下姓文,单名一个“卷”字,听着就一股子霉味儿是吧?

没辙啊,打天宝年间起,我就在秘书省着作局里当差。

啥?您问着作局是干嘛的?

嘿,说得体面点是“修撰碑志、祝文、祭文”,说白了,就是给各路神仙、前朝旧臣、还有那些归顺的番邦贵人们,写悼词刻碑文的!

整天跟死人的名讳、生卒年月、歌功颂德的词儿打交道,这活儿,它瘆人呐!

可比起后来那档子事,日常这点阴气简直算得上暖烘烘!

事儿出在天宝十载,那春天来得晚,长安城柳树才冒丁点黄芽儿。

那日晌午,我局里的顶头上司,崔郎中,脸色跟糊窗纸似的,捏着一卷旧得发脆的公文回来。

“文卷,来,瞧瞧这个。”他嗓子眼发紧,把公文在案几上摊开。

那是一份陈年存档,记的是开元末年,洛阳邙山那桩轰动一时的“巨蛇案”。

卷宗里白纸黑字写着呢,说是有巨蛇现于邙山,高丈余,长百尺,吓得人心惶惶,后来还是天竺来的高僧善无畏法师出手,以法咒将其降伏,除了大害。

这旧闻我隐约听过,可崔郎中手指头点着的地方,不是正文。

是附在卷宗最后,一张单独裱糊的、颜色明显更暗沉的绢帛。

上面也是字,但那些字……

我的亲娘舅老爷!

那些字它不对劲啊!

不是墨书,是一种深褐近黑的颜色,深深吃进绢布里,笔画像是不稳,粗细不一,扭来扭去。

尤其是描述那巨蛇形貌的几句,“高丈余,长百尺,目如……”后面几个字,墨渍洇成了一团,像被水泡过,又像……又像有什么东西在那绢帛上爬过,把未干的墨迹给蹭糊了!

更奇的是,这裱糊的绢帛,散发着一股子味儿。

不是陈年墨香,也不是灰尘气。

是一股极淡、极幽冷的腥气,混着一丝丝土锈和草木根茎腐烂的甜腻,直往人鼻腔深处钻,闻上一下,脑仁儿都跟着一凉。

崔郎中压低了声音,眼珠子四下里扫:“宫里传来的密令,让咱局里派个细心胆大的人,去一趟洛阳邙山当年巨蛇伏法之处,重新勘验,录一份最新的‘地志祥异’归档。说是……说是近来那边守山的陵户,上报了些‘不妥的动静’。”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像钉子似的:“文卷,你笔头稳,心也算细。这趟差,你去。”

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谁不知道邙山那是片坟头堆着坟头的凶地!

还牵扯到那种巨蛇怪物!

我赶紧拱手:“郎中明鉴,属下这点微末本事,勘验地志实在……”

“就是看中你整日与碑文打交道,沾的‘气’足,镇得住!”崔郎中不由分说,把那份旧卷宗和一份盖着红印的勘验文书塞进我怀里,“即刻动身,一切从简。记住,多看,多记,少问,更不许惊扰地方!”

得,这烫手的山芋,算是砸我手里了。

一路无话,赶到洛阳邙山脚下时,已是暮色四合。

联系上负责那片山域的陵户头儿,是个姓孟的黑瘦汉子,话不多,眼神躲闪。

听我说明来意,他嘴角往下撇了撇,嘀咕了一句:“早该来了……”

当晚就在陵户值房歇下,屋子老旧,一股子潮木头和劣质油灯味儿。

可睡到半夜,我被一种声音弄醒了。

不是风声,也不是兽嚎。

是那种极轻微的“沙沙……沙沙……”声。

像是有无数片干燥的鳞甲,在很远的地方,贴着粗糙的山石地面,缓慢地、持续地摩擦。

声音透过土层,透过屋脚,一丝丝渗进来,钻进耳朵眼,痒得人心慌。

我浑身汗毛“唰”地立了起来,屏住呼吸细听。

那“沙沙”声里,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一种沉闷的、有节奏的“噗……噗……”声,像是什么巨大而柔软的东西,在一下下撞击着厚重的泥土。

我猛地坐起,点亮油灯,昏黄的光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

值房里,孟头儿和另外两个陵户睡得死沉,可他们的脸色在跳动的灯影下,显得格外青白。

更怪的是,我瞥见窗台上,下午刚用来润笔、还剩个底儿的一小碟清水,表面正漾着一圈圈极其细微的涟漪。

可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哪来的风?

我悄悄起身,凑到窗前,透过破损的窗纸往外看。

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山影幢幢,像蹲伏的巨兽。

什么都没有。

可那“沙沙”声和“噗噗”声,却仿佛更清晰了些,而且……好像离得更近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我赶紧缩回铺上,用被子蒙住头,那诡异的声音却好像直接响在脑子里,缠缠绕绕,一夜未绝。

第二天,孟头儿领我上山,去当年高僧降蛇的“镇蟒崖”。

山路崎岖,越往上走,林木越是幽深,阳光被厚厚的树冠切成碎片,洒下来也是凉的。

那股子腥甜腐烂的气味,时有时无,总在鼻尖萦绕。

孟头儿一路沉默,直到快到一处陡峭的山崖下,他才停住,指着前面一片相对平坦、却草木稀疏的坡地:“就……就那儿。当年法师做法,巨蛇伏诛,山石崩裂,就成了这模样。”

我顺着他手指看去,心头不由一凛。

那地方确实古怪,周围林木森森,偏偏中间凹下去一大片,寸草不生,裸露着黑褐色、布满细微裂痕的岩石地面,像一块巨大的、丑陋的疤痕。

而疤痕的中心,地势最低处,赫然是一个水潭!

水色幽黑,深不见底,水面没有一丝波纹,静得可怕,像一只巨大的、冰冷的眼睛,镶嵌在山体之上。

我摸出随身带来的旧卷宗,想对照一下地形记载。

可刚展开那张裱糊的、有晕染墨迹的绢帛,怪事就发生了!

绢帛上,那洇成一团的墨渍,在天光下,颜色似乎变深了一些!

而且,我凑近了看,那团墨渍的轮廓……

我的老天爷!

那哪里是无意义的晕染!

那隐约勾勒出的,分明是一个扭曲盘绕的形态,中间有两个颜色稍深的点,正像一双……眼睛!

而我鼻尖闻到的那股腥甜腐烂气,在这一刻,陡然浓烈起来,源头似乎就是那幽黑的水潭!

同时,我怀里那份空白的勘验文书,纸张边缘竟自己微微卷曲了一下,发出极轻的“喀啦”声。

“这潭……是后来才有的?”我声音有点发干。

孟头儿脸色更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法师降妖后就有了……说是镇着……可这些年,这潭水从不干涸,也不外流。而且……而且每到阴雨夜,靠得近了,能听见……听见潭底有铁链子拖动的声响……”

他话没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猛地闭了嘴,眼神惊恐地望向那黑潭。

就在这时,一直死寂的潭水,毫无征兆地,咕嘟,冒了一个巨大的气泡!

黑水翻起,又落下,潭面复归平静。

可那气泡破裂的地方,一缕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腐水汽,蒸腾起来,扑面而来!

我怀里那份空白文书,“喀啦”声又响了一下,这次更明显!

我吓得连退好几步,心脏狂跳,差点把卷宗扔出去。

再看那黑潭,依旧死寂,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可我知道,不是错觉!

这地方,这文书,这墨迹……它们之间,有联系!

崔郎中那“不妥的动静”,恐怕不是小事!

我不敢久留,胡乱在空白文书上记了几笔“潭水幽深,地气阴寒”之类的套话,便催促孟头儿赶紧下山。

下山路上,我总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用冰冷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我。

回到长安着作局,我惊魂未定,只想赶紧交差。

可当我整理行囊,拿出那份勘验文书和旧卷宗时,浑身的血差点冻住!

那份我亲手写下寥寥数语的空白勘验文书上,在我字迹的下方、背面,甚至纸张的纤维缝隙里,不知何时,爬满了那种深褐色、扭扭曲曲的墨迹!

不是笔写的,更像是渗透出来的!

那些扭曲的墨迹交织、盘绕,隐隐组成了难以辨认的图案,不断变化,蠕动,越来越清晰……

而最骇人的是,旧卷宗上那片裱糊的、有晕染墨迹的绢帛,此刻竟然变得湿润,边缘甚至微微翘起,那团墨渍鲜活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滴落!

那阴冷腥甜的气味,从这两份文书中弥漫出来,充斥了整个值房!

“呃啊——!”

我失声尖叫,猛地把文书和卷宗甩了出去!

它们啪嗒掉在地上。

几乎就在落地的瞬间,局里存放历年文牍副本的巨大档案架深处,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喀啦……哗啦……”声!

像是无数卷陈年旧纸,在同时、自发地翻动、展开!

墨汁的气味、灰尘的气味、还有那无处不在的阴冷腥甜,混合成一股恐怖的洪流!

“怎么回事?!”

崔郎中和其他同僚被惊动,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地上诡异渗墨的文书,闻到那可怕的气味,再听到档案架深处不绝于耳的翻动声,个个面无人色!

崔郎中颤抖着,捡起那份勘验文书,只看了一眼,就如避蛇蝎般扔开,嘶声道:“快!快把它们收起来!用……用朱砂盒!快!”

一阵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才用局里存放印泥、规格最高的紫檀木镶金朱砂盒,强行将那两份仍在微微颤动、不断渗出褐色墨渍的文牍压住。

盒子盖上时,我仿佛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其沉闷、充满怨毒的“噗”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强行摁回了水里。

档案架深处的翻动声,也渐渐平息。

但值房里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久久不散。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又看看那个镇压着文牍的朱砂盒。

崔郎中擦着冷汗,把我拉到僻静处,嘴唇哆嗦着:“你……你在邙山,到底……到底碰了什么?看了什么?”

我语无伦次地把经过说了,尤其强调了那黑潭、那冒泡、那墨迹的变化。

崔郎中听完,踉跄着后退,背靠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他眼神空洞,喃喃道:“错了……都错了……”

“什么错了?”我急问。

“善无畏法师……当年降伏那巨蛇,恐怕并非‘诛杀’……”崔郎中声音飘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古籍秘闻有载,极高明的镇压,是以‘名’为牢,以‘文’为锁……将那妖物的‘形’与‘名’,彻底,封入特定的文书契约之中……使其永世不得显化……”

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那旧卷宗,那附裱的绢帛……恐怕根本不是‘记录’!那就是封印本身!那上面的字迹,就是锁链!那洇开的墨渍……就是被封镇的‘它’,不甘的痕迹!”

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所以,那墨迹的蠕动、变化,是封印在松动?

那黑潭的异动、水底的铁链声,是被封印的本体在呼应?

而我带着空白的勘验文书前去,又写下新的文字……等于是在那封印之旁,另开了一扇……模糊的、不设防的“门”?!

所以那邪异的墨渍,才会渗透到我的文书上,企图蔓延?!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声音都在发抖。

崔郎中眼神变幻,恐惧、挣扎,最后变成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不能让这东西留在局里!更不能让宫里知道封印松动!否则你我,乃至全局,都有灭顶之灾!”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带上那朱砂盒,立刻出城,去终南山,找……找一位在白云观挂单的,姓袁的老道!他或许……或许有办法!记住,路上,无论如何,不能打开盒子!”

我就像个揣着炸雷的傻子,抱着那沉甸甸、冰凉凉的紫檀朱砂盒,失魂落魄地逃离了着作局,逃离了长安城。

盒子很重,但更重的是心里那无边的恐惧。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盒子里面,那两份文牍,一刻不停地在轻微颤动!

嘶嘶的摩擦声,细微的撞击声,持续不断地从盒子里传出来。

那阴冷腥甜的气味,顽固地透过檀木盒壁的缝隙,丝丝缕缕地往外渗。

我用厚布把它裹了又裹,抱在怀里,却觉得抱着的是一块万年寒冰,冷气直往我骨头缝里钻。

更可怕的是我的眼睛。

我总觉得,眼角余光里,路边的石头纹路,墙上的斑驳水渍,甚至地上的影子,都时不时会扭动一下,幻化成那种深褐色、盘绕的墨迹形状。

耳朵里,也总是出现幻听,沙沙的鳞片摩擦声,噗噗的撞击声,混合着一种低沉的、非人的嘶鸣,时远时近。

我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几乎要疯掉!

好不容易挨到终南山脚下,找到那座偏僻的白云观,见到了那位须发皆白、神情淡漠的袁老道。

我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语无伦次地诉说着经过,颤抖着献上那如同活物般微微震动的朱砂盒。

袁老道听完,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那双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看了那盒子很久。

然后,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凌空在盒子上方虚画了几个奇古的符文。

盒子里的震动,居然真的渐渐平息下去了。

我刚想松一口气。

袁老道却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吓人:“此非善无畏之本意。彼时‘封名入文’,乃借天地正律,朝廷威权,众生愿力,三重枷锁,可谓稳固。然,文书存于秘省,便与王朝气运、官署兴衰相连。”

他抬眼,目光似乎穿透了道观的屋顶,望向那冥冥中的天道:“天宝以来,朝堂如何?边镇如何?民生如何?煌煌大唐,气运已有颓靡之象,官署之内,贪弊丛生,律法尚且松弛,人心更是不古……这‘朝廷威权’一锁,早已锈蚀不堪。尔等着作局,浸淫碑志谀词,文气早浊,何来‘众生清正愿力’?仅剩的‘天地正律’,独木难支。”

老道轻轻一叹:“此番你携‘空白新契’近之,犹如以朽木,叩欲倾之危门。门未全开,然‘隙’已生。墨渍外渗,便是那被封之‘名’,感知到外界‘文’之虚弱、‘律’之空洞,开始……苏醒、蔓延。它在寻找,寻找一切可供它凭依、沾染的新‘文’与‘名’。”

我听得浑身冰冷,结巴着问:“那……那该如何补救?重新加固封印?”

袁老道摇头:“难。封印之力,源于其成立之时的诸般‘正’。如今时移世易,诸‘正’渐衰,如同地基已朽,纵有良工,焉能复筑万丈高台?贫道方才所画符咒,不过是以山野清净之气,暂作隔绝,令其蔓延之势稍缓,非长久之计。”

他看着我,眼神里竟有一丝悲悯:“此盒,此‘文’,已成‘祸引’。留在山野,或可延宕些时日。若带回长安,归于秘省……那官署之中,积存的万千文书,浩如烟海的‘名’与‘文’,都将是它最佳的滋养与通道。届时,恐非一蛇之祸矣。”

最后,老道低声,说出一句让我彻底绝望的话:“你身为经办之吏,名姓气机,早已被那‘墨’所‘染’。从此,你便是这‘隙’在人间的一个……‘眼’。好自为之吧。”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白云观的。

我没敢再带回那个朱砂盒。

我空着手,像一具行尸走肉,回到了长安,回到了着作局。

崔郎中见我独自归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脸色灰败,终究没敢多问。

那之后,局里再无人提起邙山,提起那份旧卷宗和勘验文书。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可只有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那阴冷腥甜的气味,似乎已烙印在我的嗅觉里,时常在夜深人静时莫名泛起。

我看任何文书、碑拓,看久了,总觉得那些工整的字迹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想要挣脱出来。

我的影子,在某些光线下,会拉得格外细长扭曲,边缘模糊,像是沾上了化不开的墨渍。

最可怕的是,我开始害怕书写,害怕留下自己的名字。

我总觉得,每写下一个字,都可能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为那被封禁的、无形的、贪婪的东西,多打开一丝微不可查的……

缝隙。

而整个长安城,整个大唐,又有多少这样的“文”?多少这样的“名”?多少已然松动、却无人察觉的……

封印呢?

列位,故事,到这儿,就算讲完了。

您全当是个荒唐的噩梦,听过便罢。

只是……

往后您若是提笔写字,尤其是写下那些郑重的、带有名分的文书时……

笔下,千万,千万,留点儿神。

谁知道您写下的那一笔一划,是在记录,还是在喂养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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