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气灶上的汤锅咕嘟作响。
孙秀娟用勺子搅了搅,乳白色的汤里浮起几片姜。
丈夫李国栋坐在客厅看报纸,手指却捏得报纸边缘发皱。
儿子李昊在房间里打游戏,枪击声透过门缝传出来。
一切看似平常,但孙秀娟知道不对劲。
从三天前开始,家里就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她掀开汤锅盖,蒸汽扑到脸上。
汤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沉在锅底,黑乎乎的。
“妈,晚饭还没好?”李昊探头进来,脸色有些苍白。
“快了,”孙秀娟勉强笑笑,“你爸说今天买到了新鲜的……”
话没说完,她突然哽住。
李国栋今天根本没出门,那冰箱里的肉是哪来的?
晚饭时,三人围坐桌边。
红烧肉油光发亮,青菜炒得碧绿,汤冒着热气。
李国栋夹起一块肉,仔细看了看才放进嘴里。
他嚼得很慢,喉结上下滚动。
“爸,这肉味道有点怪,”李昊小声说。
“是你嘴刁,”李国栋瞪了他一眼,“吃你的。”
孙秀娟舀了勺汤,刚要喝,忽然顿住。
汤勺底部粘着一小片指甲,染成了酱色!
她尖叫着扔掉勺子,汤汁溅了一桌。
李国栋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了?”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指甲……汤里有指甲!”孙秀娟颤抖着指向地面。
李昊低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汤勺干净地躺在地上,勺面光可鉴人。
“你太累了,”李国栋走过来搂住她的肩,“明天休息休息。”
他的手掌冰凉,透过毛衣都能感觉到寒气。
夜里,孙秀娟被厨房的动静吵醒。
蹑手蹑脚走过去,透过门缝,她看见李国栋站在冰箱前。
他正从冷藏室拿出一包用塑料袋裹着的东西。
灯光昏暗,但那东西的形状……像一只人手!
孙秀娟捂住嘴,跌跌撞撞退回卧室。
第二天清早,她决定跟踪丈夫。
李国栋提着黑色垃圾袋出了门。
他没有去垃圾站,而是绕到小区后面的荒地。
那里有个新挖的坑,旁边堆着新鲜的土。
孙秀娟躲在树后,看见他蹲下身,开始埋那个袋子。
袋子口松开了,一只惨白的手滑了出来!
手指上还戴着那枚熟悉的银戒指——是她母亲失踪前戴的!
孙秀娟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等她回过神,李国栋已经往回走了。
她等丈夫走远,发疯似的冲过去扒开土。
塑料袋里只有几件旧衣服和一双破手套。
那枚戒指静静躺在手套上,闪着冷光。
可是刚才明明看到的是……
回到家,李国栋正在洗手。
“你去哪了?”他头也不回地问。
“散步,”孙秀娟努力让声音平稳,“家里太闷了。”
“哦,”李国栋转过身,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下次叫我一起。”
那天晚饭,孙秀娟借口头疼没吃。
她躲在卧室,听见餐厅传来咀嚼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半夜,她悄悄走进厨房。
冰箱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冷藏室里塞满了用保鲜膜包好的肉块。
每一块都贴着标签,写着日期——最老的一块是三年前的今天!
冷冻室最下层有个铁盒,上了锁。
孙秀娟用菜刀撬开,里面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
第一页写着:“收养记录:李昊,生于1998年3月12日。”
下面有一行小字:“代价:每月供奉血肉,持续二十年。”
孙秀娟浑身发冷,她记得李昊是1999年出生的。
而且她十月怀胎,怎么会是收养?
继续翻页,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日记详细记录了每次“供奉”的过程,用的都是“新鲜材料”。
最后一页是昨天的记录:“材料快用完了,需要新的。娟最近很可疑,必要时……”
门突然开了,李昊站在门口。
“妈,你在看什么?”他的声音毫无感情。
孙秀娟慌忙藏起日记本,但李昊已经走进来。
他瞥了眼敞开的铁盒,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
“爸都告诉你了?”他问。
“告诉什么?”孙秀娟后退,脊背抵住冰冷的冰箱。
“我们不是普通家庭啊,”李昊步步逼近,“二十年前,你们求子不得,和‘那位’做了交易。”
“用别人的孩子换一个自己的,但要按月供奉血肉。”
“那些肉……那些汤……”孙秀娟胃里翻江倒海。
“对,都是‘材料’,”李昊点头,“但最近‘那位’不满意了,说要至亲的血肉。”
孙秀娟突然明白了什么,惊恐地瞪大眼睛。
李昊笑了,露出尖尖的牙齿。
“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所以不算至亲。”
“但你是啊,妈妈。”
李国栋出现在儿子身后,手里拿着剁骨刀。
两人一起逼近,孙秀娟无处可逃。
“等等!”她尖叫道,“如果你们需要至亲,为什么不用他自己的?”
她指着李国栋:“他是李昊的亲生父亲!”
这句话让两人都愣住了。
李国栋脸色煞白:“你……你怎么知道?”
“日记最后一页夹着你的亲子鉴定,”孙秀娟流着泪,“我早就发现了,一直不敢说。”
李昊转向父亲,眼神变得凶狠。
“你骗我?你说我是孤儿!”
“我是为了保护你……”李国栋话没说完,李昊已经扑了上去。
刀光一闪,鲜血溅满了厨房墙壁!
孙秀娟趁机逃出家门,在夜色中狂奔。
跑到小区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厨房的灯还亮着,两个黑影纠缠在一起。
她笑了,那笑容扭曲得不像她自己。
保安室里,老保安正在打瞌睡。
孙秀娟敲敲窗户,老保安惊醒。
“怎么了李太太?”他认得这个小区住户。
“我家出事了,”孙秀娟急促地说,“我丈夫和儿子……他们疯了!”
老保安拿起电话准备报警,却忽然停住。
他盯着孙秀娟的脸,表情渐渐变得恐惧。
“你的眼睛……”他喃喃道。
“我的眼睛怎么了?”孙秀娟不解。
老保安颤抖着举起一面镜子,那是他女儿落下的化妆镜。
镜子里,孙秀娟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
她尖叫着打掉镜子,碎片映出无数个黑色眼睛的自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车祸,她早就死了。
是李国栋与“那位”做了新交易,用每月供奉换她“活着”。
但活过来的不是完整的她,而是被“那位”附身的躯壳!
那些肉,那些供奉,都是为了维持这具身体的“新鲜”。
李昊也不是收养的,是她死后李国栋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
所有日记都是她潜意识里写下的,记录着真相的碎片。
她所谓的“发现”,不过是“那位”在玩弄这个家庭。
孙秀娟跌跌撞撞走回家,厨房里安静下来。
李国栋和李昊躺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还活着。
他们看着她,眼里充满绝望的哀求。
“对不起,”孙秀娟轻声说,黑色眼泪滑落,“但我停不下来了。”
她从地上捡起剁骨刀,走向父子俩。
窗外月亮惨白,映出厨房里三个拉长的影子。
不,是四个影子。
第四个影子没有头,正缓缓从孙秀娟身体里分离出来。
煤气灶上的汤锅又咕嘟起来。
今晚的“晚餐”,终于可以彻底煮熟了。
远处,另一户人家的厨房亮着灯。
女主人正搅动汤锅,忽然嗅了嗅空气。
“奇怪,哪来的腥味?”她自言自语。
窗玻璃上,隐约映出一个没有头的黑影,正贴在她身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