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钥匙会认主吗?”
新搬来的邻居敲开我的门,手里捧着个铁盒。他是个面容模糊的中年人,说话时眼睛总盯着我的锁骨位置。我敷衍地摇摇头,准备关门。
他却把铁盒塞进我怀里。
“试试看,”他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这里面有七把钥匙,总有一把能打开你家某扇打不开的门。”
铁盒冰凉刺骨。
当晚我被天花板的老鼠吵得睡不着。忽然想起那个铁盒——它正静静立在鞋柜上,在月光下泛着青黑的光。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它。
七把钥匙。
铜的、铁的、骨质的……最后一把甚至是温热的,像刚从人体里掏出来。我捏起第三把铁钥匙,它在我掌心微微震动,仿佛在指引方向。
我走向书房深处那扇储物间的小门。
这房子是租的,储物间从来看不开。中介说锁锈死了。可当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我听见了清晰的“咔哒”声。
门开了。
里面没有杂物。只有一面贴满整墙的镜子,镜前摆着把木椅。镜中的我穿着我从没见过的猩红睡衣,眼角有颗我从未长过的泪痣。她笑了。
我猛地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是幻觉。肯定是最近加班太累……可当我抬起头,整个人僵住了——那扇门本在书房深处,此刻却端端正正嵌在卧室墙上!
钥匙还在我手里发烫。
我抖着手试了第二把钥匙。这次它指向阳台的推拉门。那门从未上锁,可钥匙一靠近,锁孔竟自动浮现!转动时,我听见门外传来欢快的哼歌声。
是我母亲的声音。
可她三年前就去世了。
我不敢开门。从猫眼看出去——阳台上站着个背影,正在晾衣服。那件碎花衬衫是母亲最爱的。她哼的歌是我童年时她常唱的摇篮曲。
“妈……?”我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背影停住了。接着,脖子缓缓扭了一百八十度,露出那张我日夜思念的脸!她慈爱地笑着,可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蠕动的黑虫!
“乖女,来帮妈妈晾衣服呀。”
我连滚带爬地逃回客厅。七把钥匙散落在地板上,此刻全部开始震动、发烫!第三把突然飞起来,直直射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
我明明没有开水龙头。钥匙插进了卫生间的锁孔,门自动开了条缝。我看见浴缸里泡着个人——是我自己!肿胀的脸浮在水面,手腕有深可见骨的割伤!
水龙头哗哗流着血水。
那个“我”忽然睁开眼,朝门缝外的我咧嘴一笑:“快进来呀,水还热着呢。”
我疯了般抓起所有钥匙想扔出窗外。可第四把钥匙突然刺破我的掌心,钻了进去!皮肤下凸起一条游动的痕迹,顺着胳膊直往上蹿!
它想钻进我的心脏!
我抠抓着胳膊,直到血肉模糊。钥匙从肘部破皮而出,带出一串血珠。它沾了血,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其余六把钥匙也跟着哀鸣起来!
整间屋子开始扭曲。
第五把钥匙飞向大门。门开了,门外不是楼道,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寒风倒灌进来,悬崖对面站着那个送钥匙的邻居。他的脸终于清晰了——
那是我父亲的脸。
父亲在我七岁时失踪。此刻他却年轻如旧,朝我招手:“女儿,跳过来,爸爸接住你。”
我本能地向前一步,却猛地刹住。不对……父亲左耳有颗痣,这人没有。他是假的!
“你是谁?!”我尖叫。
“邻居”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下面另一张脸——是我第一任男友,死于车祸的男友!他幽幽说:“我用钥匙换来七年阳寿,现在轮到你了。”
第六把钥匙突然插进我的锁骨!
剧痛让我跪倒在地。钥匙在骨头里转动,仿佛在开启我身体里的某扇门。我看见自己的皮肤开始透明,内脏清晰可见——心脏上挂着一把袖珍锁。
第七把钥匙,那把温热的、像人体组织的钥匙,缓缓飘起,对准了我的心脏。
“不——!!!”
我用尽力气抓住那把钥匙,反手刺进自己的眼眶!既然钥匙要开锁,我就毁掉所有锁孔!
世界寂静了。
黑暗降临。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敲门声。
睁开眼——我好好站在自家玄关,手里捧着个铁盒。门外站着个年轻女孩,新搬来的邻居。我听见自己对她说:
“你相信钥匙会认主吗?”
她茫然摇头。
我把铁盒塞进她怀里,盯着她的锁骨位置,低声说:“这里面有七把钥匙,总有一把能打开你家某扇打不开的门。”
铁盒在她手中微微发烫。
关上门后,我走回客厅。墙上布满了门——书房门、阳台门、卫生间门……每扇门后都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我抚摸着其中一扇,温柔地说:“别急,很快就有人来替我们了。”
第七把钥匙从我掌心缓缓长出。
它还是温热的,带着下一个受害者的体温。
而那个女孩,此刻正捏起第三把钥匙,走向了她书房深处那扇从未打开的门。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她听见了清晰的“咔哒”声。
门开了。
镜中的她穿着猩红睡衣,眼角有颗泪痣。
正朝门外的她,灿烂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