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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呼吸(1 / 1)

李素珍对着浴室镜子擦拭水汽时,发现了一件怪事。

镜面上总会浮现出别人的呼吸痕迹。

不是她自己的——那团白雾总是出现在镜子正中央,缓慢扩散,形状像一只摊开的手掌。而她呼出的气,只会凝结在镜面下方。

第一次发现是在三个月前,丈夫赵海峰出差那晚。

她起初以为是窗户没关严。可检查后发现,老式钢窗的缝隙早就被旧毛巾塞死了。这套六十平米的老房子,是他们结婚二十年攒下的唯一财产。

今晚,那团呼吸又出现了。

“谁?”李素珍猛地转身。

浴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淋浴喷头滴着水,嗒,嗒,嗒。

她伸手摸向镜面中央。水汽冰凉,但就在她指尖触碰的瞬间,那团白雾突然收缩,像是被人猛地吸了回去!

李素珍连退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第二个呼吸声。

很轻,很浅,就贴在她耳边。

“海峰?是你回来了吗?”她的声音在发抖。

没有回答。只有滴水声,和自己的心跳。

李素珍冲出浴室,把家里所有灯都打开。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顿时无处可藏。她检查了床底、衣柜、阳台,甚至那个永远堆满杂物的储藏间。

什么都没有。

她瘫坐在沙发上,手指深深陷进破旧的绒布面料里。或许真是自己太累了。自从一年前那场事故后,她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

是的,一定是这样。

李素珍这样告诉自己,直到她瞥见茶几上的玻璃杯。

杯壁内侧,挂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可她已经两个小时没喝水了。

“出来!”她尖叫起来,抓起玻璃杯狠狠砸向墙壁!

碎片四溅。在那一地晶莹的碎渣中,她看见每片玻璃上都凝结着小小的水雾。那些水雾在蠕动,像有生命般缓缓爬行,汇成一个个微小的手掌形状。

卧室传来一声轻响。

是衣柜门。

李素珍抄起扫帚,一步一步挪向卧室。衣柜是她和丈夫结婚时买的,用了二十年,门轴早就松了,总会自己弹开一条缝。

但此刻,那条缝里漆黑一片。

太黑了。

黑得不正常,像是能把光都吸进去。

“我知道你在里面。”她握紧扫帚杆,指甲掐进掌心,“给我滚出来!”

她猛地拉开衣柜门!

衣架上挂着她和丈夫的冬装。最里面,那件她再也没穿过的孕妇裙静静垂着——那是她一年前买的,还没来得及穿上,就失去了穿它的理由。

李素珍的视线凝固在裙子上。

裙摆微微摆动。

可窗户关着,空调也没开。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碰那条裙子。棉质布料柔软如初,但当她握住裙摆时,感觉到了一阵微弱但清晰的搏动。

咚。咚。咚。

像心跳。

不,更像是……胎动。

李素珍惨叫一声,把裙子拽出来扔在地上!她发疯似的踩踏那条裙子,直到精疲力竭,瘫坐在一堆衣物中。

裙子静静躺在地板上,毫发无损。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赵海峰发来的短信:“今晚加班,不回了。记得吃药。”

药。对了,医生开的安定片。

李素珍跌跌撞撞走到厨房,从抽屉里翻出药瓶。她倒出两片,就着水龙头的水吞下去。药效需要时间,但她已经感觉平静了些。

都是幻觉。一定是。

她回到客厅,开始收拾玻璃碎片。一片,两片,三片……当她捡起第四片时,动作停住了。

那片玻璃上映出的不是她的脸。

是一张婴儿的面孔。

肿胀,青紫,眼睛紧闭。

李素珍认得那张脸。在冰冷的产房,她只看了它一眼,医生就迅速用白布盖上了。“脐带绕颈三周,”医生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玻璃从她手中滑落,再次碎裂。

这一次,碎片没有散开,而是开始蠕动。它们像被无形的手操纵着,一片片拼凑起来,在地板上组成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妈妈,我好冷。”

李素珍的呼吸停止了。

不,不是她的呼吸停了——是房间里出现了第三个呼吸声。沉重,湿漉,像是从水里发出来的。

声音来自储藏间。

那扇门自己开了。

李素珍想逃,但双腿像灌了铅。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储藏间的黑暗如潮水般涌出,漫过地板,爬上墙壁,吞噬光线。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爬。

啪嗒。啪嗒。

是水声。

一个湿漉漉的轮廓从门内爬出来。很小,四肢着地,动作怪异得像刚学会爬行的婴儿。但它爬行的方式不对——它的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脸朝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李素珍终于能动了。她转身扑向大门,拼命拧动门把手!

锁死了。

明明只是最简单的球形锁,此刻却纹丝不动。

啪嗒。啪嗒。

那东西越来越近。

李素珍蜷缩在门边,双手抱头,浑身发抖。她能感觉到冰冷的湿气已经蔓延到脚边,能听见那诡异的呼吸声就在耳畔。

“走开……求求你走开……”她啜泣着。

湿冷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脚踝。

李素珍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踢开那只手!她连滚带爬冲进厨房,抓起菜刀,转身面对那爬来的东西——

它停在厨房门口。

在昏暗的光线下,李素珍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那确实是个婴儿。

但它的皮肤是半透明的,能看见皮下的血管和骨骼。它的胸腔空荡荡的,没有心脏,没有肺,只有一团不断收缩扩张的阴影。每次阴影扩张,就会发出那个湿重的呼吸声。

婴儿抬起头,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她。

然后,它张开嘴。

没有舌头,没有声带,只有一个黑洞。但从那个黑洞里,传出了声音。不是通过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的:

“你为什么不要我?”

李素珍的刀“咣当”掉在地上。

“不是的……妈妈没有不要你……”她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妈妈想抱你的,想亲你的,想听你哭听你笑……可是你已经……”

“冷。”那个声音在她脑中回荡,“水里好冷。脖子好紧。妈妈,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救不了!我不知道脐带会绕颈!我不知道!”

婴儿爬到她面前,抬起那只湿冷的小手,按在她膝盖上。

一瞬间,李素珍看见了。

不是幻觉,不是想象——她真切地回到了产房。感觉到宫缩的剧痛,听见医生焦急的喊声,看见监护仪上骤然下降的心跳曲线。然后是一片黑暗,和黑暗尽头微弱的啼哭。

但那啼哭不是从产房里传来的。

是从水里。

深水,冰冷,黑暗。一个小小的身体在深处沉浮,脐带像蛇一样缠在脖子上,越收越紧。

“救我……”微弱的声音从水底传来,“妈妈……救……”

李素珍猛地惊醒!

她还在厨房里,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婴儿不见了,水渍不见了,连玻璃碎片都不见了。一切就像从未发生。

不,不是一切。

她的膝盖上,有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手印。

手机又响了。还是赵海峰:“下周我去把储藏间清了,堆太多旧东西,潮气重。”

储藏间。

李素珍缓缓站起来,走向那扇门。门依旧敞开着,里面堆着纸箱、旧家具、装修剩下的材料。最深处,那个白色的小皮箱还在。

那是她藏起来的婴儿用品。

她从未打开过。

李素珍搬开挡路的箱子,手指颤抖着摸到皮箱搭扣。“咔哒”一声,箱盖弹开。

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小衣服、小袜子、奶瓶。最上面,放着一本孕期日记。

她翻开日记,一页页看下去。那些甜蜜的期待,那些细微的胎动记录,那些对未来的憧憬。直到最后一页。

“今天产检,医生说宝宝很健康。海峰买了这个皮箱,说以后带孩子出门用。女孩,都会爱他/她一辈子。”

字迹在这里中断。

后面还有一行,但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李素珍把日记本凑到灯下,仔细辨认。

那行字写着:

“但我知道他在说谎。因为他昨晚说梦话,喊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还说‘这次一定要是儿子’。”

李素珍的手开始发抖。

她继续往后翻。空白页之后,还有一页。是赵海峰的字迹,只写了一句话:

“如果是女孩,就处理掉。我们可以再试。”

处理掉。

三个字,像三根冰锥刺进李素珍的心脏。

她想起生产那天,赵海峰坚持要陪产。想起他在听到“脐带绕颈”时的异常平静。想起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别怕,会过去的”。

想起婴儿被抱走时,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

解脱?

李素珍冲出家门。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拼命跑,直到再也跑不动,瘫坐在公园长椅上。夜深了,公园里空无一人。她掏出手机,想报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人在看她。

抬起头,马路对面站着赵海峰。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有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他们笑着,说着什么,然后赵海峰低头亲了亲婴儿的额头。

那样温柔的表情,李素珍从未见过。

她站起来,想冲过去质问。但刚迈出一步,手机响了。

是赵海峰打来的。

李素珍盯着马路对面的丈夫——他正举着手机贴在耳边。

“喂,素珍?”电话里传来他温柔的声音,“我加完班了,马上就回家。你吃药了吗?”

马路对面的赵海峰嘴唇在动,和电话里的声音完全同步。

“吃了。”李素珍机械地回答。

“那就好。对了,储藏间我明天就清,那些旧东西该扔了。包括那个白皮箱,放太久都发霉了。”

发霉?

李素珍突然想起,刚才打开皮箱时,里面的东西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好。”她听见自己说,“都扔了吧。”

挂断电话,马路对面的赵海峰也收起手机,和那女人孩子一起转身离开。临走前,他好像朝公园这边看了一眼。

李素珍不敢回家。

她在街上游荡到凌晨,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栋老楼。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她摸黑爬上三楼,掏出钥匙。

门没锁。

她轻轻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打开灯——

赵海峰坐在客厅沙发上,微笑地看着她。

“这么晚去哪儿了?”他问,声音温和。

“散步。”李素珍低头换鞋,不敢看他的眼睛。

“过来坐,我有事跟你说。”

李素珍慢慢走过去,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三个座位的距离,却像隔着一条深渊。

“我申请调去外地分公司了。”赵海峰说,“下个月就走。这房子留给你,存款我们对半分。离婚协议我拟好了,你看看。”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过来。

李素珍没看文件。她盯着丈夫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那个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赵海峰的笑容僵住了。

“你说什么胡话?医生说了是意外,脐带绕颈——”

“你希望是女孩,对不对?”李素珍站起来,声音在发抖,“因为如果是女孩,你就可以‘处理掉’,然后和别的女人生儿子!”

赵海峰的脸色变了。他缓缓站起来,表情从惊讶转为阴沉,再转为一种李素珍从未见过的狰狞。

“你翻我日记了?”他冷笑着,“也好,省得我编理由。没错,我是想要儿子。那又怎样?我想要个传宗接代的儿子,有错吗?”

“那是你的孩子!”

“一个女儿,算什么孩子?”赵海峰嗤笑,“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我要的是能继承我姓氏的儿子!”

李素珍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过去!赵海峰偏头躲开,玻璃烟灰缸砸在墙上,粉碎。

“你疯了!”他吼道。

“是你疯了!你杀了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杀她!”赵海峰突然暴怒,“我只是……没有救她而已。”

时间静止了。

李素珍瞪大眼睛,看着丈夫的嘴一张一合,说出那些让她血液冻结的话:

“产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是女孩。我也知道脐带绕颈,医生说过有可能。生产那天,我看见监护仪上心跳下降,我知道她快不行了。我握着你的手,看着你痛苦,心里却在想……这是天意。”

他走过来,一步,一步。

“如果是天意,我就不用动手。如果是天意,我就可以重新开始。所以我只是看着,等着,听着那心跳越来越慢,直到……”

“闭嘴。”李素珍喃喃道。

“直到她完全停止。”

“闭嘴!”

李素珍扑上去,双手掐住赵海峰的脖子!他挣扎着,把她甩开。她撞在墙上,又爬起来,再次扑上去!这一次,她咬住了他的耳朵,狠狠撕扯!

赵海峰惨叫起来,拼命把她推开。鲜血从他耳根涌出,染红了他的衬衫。

“你真的疯了!”他捂着耳朵,跌跌撞撞冲向大门。

李素珍没有追。她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嘴里满是血腥味。

然后,她听见了那个呼吸声。

湿重,缓慢,从储藏间传来。

但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别的——满足?

李素珍爬向储藏间。门依旧开着,黑暗从里面流淌出来,但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暖。

那个白色皮箱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小衣服,小袜子,奶瓶。还有那本日记,摊开在最后一页。

但这一页上,多了一行新字。

不是赵海峰的字迹,也不是李素珍的。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孩子:

“爸爸不冷了吗?”

李素珍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慢慢抬起头,看向储藏间深处。

黑暗里,有两个小小的光点。像是眼睛,又像是水面的反光。

“不冷了。”李素珍轻声说,泪水终于滑落,“爸爸以后,再也不会冷了。”

光点闪烁了一下,然后缓缓隐入黑暗。

呼吸声也渐渐远去,最终完全消失。

李素珍坐在地板上,直到天亮。

第二天,警察来了。赵海峰的尸体在城南河里被发现,死因是溺水。但奇怪的是,他的脖子上有三圈深深的勒痕,像是被绳索缠过。

“像是脐带。”一个年轻警察小声说。

老警察瞪了他一眼:“别瞎说。”

李素珍作为配偶接受了询问。她平静地回答所有问题,表情麻木。警察看她状态不好,很快结束了询问。

“节哀。”老警察离开前说。

李素珍点点头,关上门。

她走到储藏间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她开始收拾地上的婴儿用品,一件一件,仔细叠好,放回皮箱。

在合上箱盖前,她摸了摸那件最小的连体衣。

布料柔软,温暖。

像是刚刚被阳光晒过。

李素珍把皮箱放回储藏间最深处,轻轻关上门。

从那天起,镜子上的呼吸痕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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