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咸平三年,江南织造府的绣娘江月华,在整理祖母遗物时,发现一卷用血蚕丝织就的古画。
画中女子身着前朝宫装,手持团扇半遮面,唯独露出一双似泣非泣的桃花眼。
更奇的是,每当夜深人静,画轴会自行展开,蚕丝纹路在月光下泛出血管般的荧光。
某日,知府夫人命她仿制此画为寿礼,江月华刚临摹完女子衣襟的缠枝纹,绣针突然扎进指腹。
血珠滴在画绢上,竟被蚕丝尽数吸收,而后整幅画泛起温热的脉搏跳动!
当夜她梦见画中女子推开团扇,露出没有嘴唇的牙齿,轻声说:“妹妹的针脚……比我当年差远了。”
江月华惊醒时,发现枕边散落着细如发丝的彩色蚕茧。
她顺着茧丝追到绣房,见画中女子的袖口竟多了一滴新鲜血渍,而自己前日所绣的并蒂莲图样,花瓣全变成了纠缠的指骨形状!
窗外更夫敲响三更,画轴突然滚出满地蚕卵,卵壳破裂后爬出的幼蚕,背上皆带人脸斑纹。
知府派人催货时,江月华被迫用血蚕丝连夜赶工。
每绣一针,蚕丝都像活物般缠住手腕吮血,绣棚上逐渐浮现出女子完整的脸庞——竟与三年前投井的姐姐江玉容一模一样!
此时画中传来姐姐的哀泣:“那年你推我下井,就为独占这卷杨贵妃赏赐的《霓裳织云图》……”
江月华发疯般撕扯画绢,蚕丝却如钢丝勒进皮肉。
血泊中浮起姐姐腐烂的手掌,抓住绣针继续刺绣:“既然妹妹绣技未成,便让姐姐替你完稿吧——”
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跟着动作,绣出漫天血雨,而雨点全是睁着的眼珠!
次日知府派人取走贡品,当夜全城显贵皆暴毙而亡,尸身皮肤浮现出完整的刺绣纹样。
新上任的知县开棺验尸,发现死者脏腑早已被蚕丝蛀空,胸腔内壁绣着江月华的生辰八字!
官兵冲进绣房时,只见江月华悬梁自尽,全身皮肤被剥下绷成画绢,上面绣着《百鬼夜行图》。
而那卷不翼而飞,唯留满地带血蚕卵……
三个月后的中元节,扬州盐商重金购得一幅前朝古画,画中宫装女子的团扇下,隐约露出江月华嘴角的朱砂痣。
《异香蚀骨》
唐开元年间,调香师赵冉隐居洛阳城南,专为达官贵人调制秘香。
他有一口祖传的紫铜药臼,每逢子时便自动泛出暖意,仿佛有生命在吞吐呼吸。
某日,宰相府送来一盒来自西域的黑色香料,要求配成能窥见亡魂的“通幽香”。
赵冉研磨香末时,发现药臼底部浮出从未见过的血丝状纹路,空气中弥漫起甜腻的腥气。
当夜,他梦见一个披发女子在臼中挣扎,发梢滴落的不是水珠,而是细小的金粉!
香成那晚,宰相府派人取走香盒,赵冉却留下少许藏于枕下。
三更时分,他被瓷器碎裂声惊醒,只见药臼在桌上剧烈震颤,臼口涌出汩汩黑水。
黑水中浮起一张完整的人面皮,眉眼竟与梦中女子一模一样!
面皮突然开口:“他们用我的骨殖制香……我的左臂还在宰相书房……”
赵冉吓得连滚带爬冲出屋子,却发现院墙外站着宰相府的护卫,个个眼眶空洞无珠!
护卫机械地递来一枚金簪:“相爷说,请先生明日来品香。”
赵冉颤抖着接过金簪,回头时药臼已恢复原样,只是臼底多了一撮带着牙印的指骨。
次日他被迫进入宰相府,发现所谓的“通幽香”正点燃在三十六具悬梁的尸体中间。
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被钻孔,香雾如小蛇般钻入颅腔!
宰相坐在尸阵中央微笑道:“赵先生,您可知这香是用您祖上炼制的‘人丹’所配?”
原来赵家祖辈并非调香师,而是专为帝王炼制长生药的方士。
他们发现用特定八字的女子骨血炼丹,可使香气千年不散。
药臼正是当年炼化活人的法器,那些女子的怨气早已浸透铜胎!
宰相突然撕下脸皮,露出的面容竟是赵冉三年前病故的未婚妻素娥!
她尖笑:“我借宰相肉身重生,只为让你尝尽被至亲炼化的滋味!”
赵冉狂奔出府,却发现整座洛阳城已变成香料的囚笼。
街巷间弥漫的炊烟皆是骨粉,孩童踢的毽子是用指甲缝制!
他逃回自家作坊,药臼竟膨胀如巨鼎,臼内沸腾着数百张扭曲的人脸。
素娥的声音从鼎中传来:“你每调一次香,就有一缕生魂被药臼吞噬……”
赵冉绝望地扒开墙角,祖辈手札记载着真相:赵家子孙实为药臼选择的“活体香料”,世代调香只为滋养器灵!
子时钟响,赵冉的身体开始融化,皮肤渗出琥珀色的粘稠香脂。
药臼将他整个吞入,臼壁浮现新的血丝纹路——正是他惊恐的脸庞轮廓。
翌日清晨,新来的调香学徒推开房门,只见药臼旁搁着新调好的通幽香。
香盒下压着赵冉的遗书:“焚此香可见鬼神。”
当学徒点燃香片时,烟雾中浮现赵冉疯狂拍打铜壁的虚影,而药臼的裂纹里,正缓缓伸出素娥挂着金粉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