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素素皱眉。
“龙哥呢?我要见他!出大事了!”阿污喘得几乎站不稳。
素素没废话,侧身让他进。
阿污冲进屋内,嗓音都在抖:“龙哥!东哥……东哥被和联胜的人扣了!关在黑金赌场!”
“什么?”连浩龙猛地抬头,眉峰一拧,“说清楚!怎么回事!”
“东哥……他在里面赌疯了,欠了一屁股债!黑豹放话出来——要你亲自带钱赎人,不然……就剁手示众!”
“东哥最近天天往澳岛黑金赌场钻,陆陆续续跟黑豹借了一亿多,现在连本带利,滚到三个亿了!”
“三个亿?!”
连浩龙瞳孔骤缩,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声音都变了调。
“三……三亿!”阿污跪在地上,嘴唇发颤,几乎说不出整句话。
“砰——!”
话音未落,一脚狠踹直接把他踹翻在地,胸口撞上茶几角,疼得蜷缩成一团。
“他妈的疯了是不是?我早他妈说过不准碰赌!你他妈耳朵聋了?明知我的规矩,居然还由着他胡来?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连浩龙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嗓音撕裂般炸开,“要不是这窟窿捅破天了收不了场,你们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着我?!”
阿污趴在地上,冷汗直流,半个字都不敢辩。
心里却翻江倒海——当初是谁带着连浩东去的澳岛?是他自己。
可这事一旦抖出来,今晚怕是走不出这扇门。
连浩龙怒火滔天,但事情还得压。
骂完人,他一把扯过素素:“通知所有人,立刻回总堂开会!一个都不能少!”
素素点头应下,眼神却沉了沉。
三个亿……动的可不是小钱。
这是要抽公账的节奏。
她对连浩东这个小叔子向来瞧不上眼——没本事,还爱作死,整天泡在牌桌上装大佬。
之前几次烂账都是连浩龙替他填的,她早就心生厌烦。
这次竟敢一口气欠下三亿,简直是把整个忠信义架在火上烤!
可再不满也没用。
那是连浩龙亲弟弟,血脉压一切。
她就算是一把手的大嫂,也只能闭嘴。
“明白,我马上安排。”她转身离去,脚步干脆,脸上看不出波澜。
——
半山高尔夫球场,阳光刺眼,草坪如毯。
韩琛挥杆一击,小白球划出一道凌厉弧线,直飞果岭深处。
“这月业绩又冲高了,”阿发站在旁侧,笑着擦了擦汗,“估计下次见龙哥,他又得加单。”
“加就加,”韩琛轻笑,将球杆递给球童,语气云淡风轻,“港岛现在能跟我抢市场的没几个,哪怕货量翻倍,我也照吃不误。”
“那你这脑子,真得供起来。”
“别说了,要不是龙哥当年拉我一把,我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正说着,傻强一路狂奔而来,手里攥着手机,脸都急白了:“老大!素素姐来电,龙哥紧急召堂会,所有堂主立刻回总堂!马上!”
两人脸色齐变。
连浩龙极少开堂会。
平时各管各的,每月交足规费就万事大吉。
这种火烧眉毛式的召集,几年都不一定有一次。
韩琛眯起眼,和阿发对视一眼,什么也没问,转身就走。
球童手忙脚乱收拾装备,他们已坐进车里,引擎咆哮着冲出球场。
——
总堂大楼,电梯缓缓上升。
门开时,韩琛和阿发刚踏出,迎面撞上阿亨和骆天虹。
四人站定,空气微凝。
“阿亨,知道啥事吗?”阿发压低声音问。
阿亨摇头,眉宇间也透着一丝疑惑:“刚接到素素电话,说立刻赶回来,没说原因。”
韩琛眸光一沉。
不对劲。
阿亨是什么人?连浩龙贴身心腹,比素素的话都硬三分。
连他都被蒙在鼓里,那这次的事,恐怕不小。
而旁边的骆天虹,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像尊石雕。
他在忠信义人缘冷清,只听连浩龙一人号令。
除了阿亨,谁也不搭理。
几人沉默着走向会议室。
推开门那一刻,气氛瞬间冻结。
阿污跪在角落,满脸淤青,身子微微发抖。
连浩龙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夜空,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龙哥。”
“老大。”
几人依次行礼,落座。
没人说话。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今天这一局,怕是要掀翻天。
会议室厚重的木门“咔哒”一声落锁,外头的脚步声迅速退去。
素素抬手一挥,几名精悍小弟已悄然守在门口,面无表情,如同铁铸的桩子。
厅内烟雾缭绕,檀木长桌两侧坐满了忠信义的核心人物。
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
连浩龙坐在主位,眉心压着一团黑云,眼神冷得像冻过三冬的刀锋。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却穿透全场:
“人都齐了,那就——开铡。”
众人脊背一挺,心头咯噔一下。
“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撕出来的,“在澳岛黑金赌场,前前后后欠下一个多亿,现在利滚利,要还三个亿才能赎命。”
话音落下,满室死寂。
有人指尖一抖,烟灰簌地掉在裤腿上也顾不得拍;有人悄悄交流一个眼神,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火气。
“浩东这次是疯魔了……可他是我亲弟弟,我连浩龙只剩他这一根血脉。”他顿了顿,声音沉到底,“我不救他,谁救?”
这话听着情真意切,可落在阿发等人耳中,却像一根烧红的铁条捅进胸口——又烫又疼。
他们心里早翻了天。
这哪是救人?这是拿整个忠信义的血去填一个赌鬼的无底洞!
上回补窟窿才两千万,这次直接飙到三亿!而且还不是被绑票、不是遭人陷害,纯粹是他自己扑在赌桌上输光了脑子,把命搭进去!
更让他们憋屈的是——这事早有先例。
连浩东但凡手痒,就往澳岛跑,输了就哭爹喊娘,最后全由社团兜底。
公账里的钱,那是他们带着兄弟拼死拼活抢地盘、收保护、趟枪林弹雨赚回来的命钱!不是给他连二少爷当零花钱的提款机!
可连浩龙是谁?忠信义说一不二的龙头,一手执掌生杀大权。
你说反对?你敢张嘴试试?
底下一片沉默,像暴风雨前压城的乌云。
连浩龙扫视一圈,目光如鹰隼掠过群兽:“你们,有意见?”
没人吭声。
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既然没话说,”他猛然一拍桌面,震得茶杯跳起,“那就照办!调两亿现金应急,剩下的一亿我去谈!”
“等等。”素素忽然开口,嗓音清冷如月照寒潭。
所有人的视线刷地转过去。
她站起身,旗袍裹身,身形纤细却不容忽视:“浩东必须救,但三个亿——我们掏不起。”
她指尖轻轻一点桌上的文件:“本金一个亿,证据确凿,赖不掉。
可那两个亿利息,是黑金赌场一口咬定的‘规矩’,咱们没必要全认。”
她抬眸,直视连浩龙:“你要谈,不如狠一点——只还本金,一分不多出。
否则今天救他一次,明天他又输五个亿,我们是不是要把忠信义整个典当出去?”
一番话落地,不少人暗暗点头。
连浩龙脸色阴晴不定。
他知道素素说得对,也知道她心里早有怨气——只是从未表露。
可弟弟的命就在一线之间,他不能赌。
“好。”他终于吐出一字,“我去谈。
亲自走一趟黑金。”
语气沉重,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说到这儿,他忽然偏头,眼角余光如刀般剜向角落里的阿污。
那一眼,让阿污整个人猛地一颤,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他知道——龙哥怀疑他。
若非他在澳岛盯着浩东,怎会任其一路狂输?若非他知情不报,消息怎会是从他自己嘴里漏出来的?换作黑豹打来的电话,事情或许还有转圜……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低着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而此刻,在另一片海域——
引擎轰鸣,浪花飞溅。
一艘银灰色豪华游艇破开碧波,直抵澳岛码头。
船头站着一人,身穿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墨镜遮眼,气场如渊。
程子龙。
身后,贺天儿披着米白风衣,长发随海风轻扬,眼底藏着一丝归家的悸动。
这段时间,他陪菜菜子多些,因山口组的事忙得脚不沾地。
她不说,但他明白——她心里有点空。
尤其是那天,她看见菜菜子依偎在草刈一雄身边,轻声笑语,像个真正回家的女儿。
那一刻,贺天儿的眼神黯了一下。
她是港岛的女人,可嫁给了他程子龙,就成了他的天、他的地。
娘家再近,也不能说走就走。
但她终究还是想家了。
程子龙察觉到了。
所以这次来澳岛,他没让她等,也没问要不要,直接带上了她。
“到了。”他摘下墨镜,侧脸线条冷峻,“想吃什么?带你吃遍濠江街。”
贺天儿抿唇一笑,眼波流转:“你请客,我可不会客气。”
风拂过甲板,吹散了些许心事。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风暴正在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