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龙会意,上前一步,手掌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丝,随即转向草刈一雄,语气坚定如铁:
“岳父大人,您放心。
我已经撒网追查,所有海外据点全部启动。
只要草刈朗还在这世上露脸,就逃不出我的手心。”
“辛苦你了。”草刈一雄叹了口气,神情复杂。
他也清楚,草刈朗八成已经逃出岛国。
否则以山口组在本土的势力,怎么可能连个影子都抓不到?更何况,从藤原审讯手下得来的口供也证实——草刈朗临走时故意给了假地址,就是为了误导追兵,为自己争取时间金蝉脱壳。
山口组的根扎在曰本,触角难伸远洋。
可程子龙的和联胜不一样。
这些年,和联胜早已悄然布局东南亚,缅甸、柬埔寨、暹罗皆有暗桩;就连欧洲的阿姆斯特丹、伦敦,也有他们的人脉网络。
寻人追凶,跨境追踪,正是他们的强项。
“岳父,”程子龙语气陡然一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咱们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您安心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
我一定会把那个叛徒活着拎到您面前,任您发落。”
病房内,灯光微黄,气氛凝重。
而在万里之外的旧金山,夜风卷着海腥味掠过唐人街的牌楼。
草刈朗与吉野裹着风衣,站在华福堂总部门前。
红灯笼高挂,檐角飞翘,门两侧蹲着石狮,却不见半分祥和。
两名持棍的小弟横步而出,眼神冷厉:
“这里是私人地盘,滚远点!”
“你好,我来找九叔,这是我的名片,麻烦通报一声。”草刈朗站在华福堂门前,语气不卑不亢,一边说着一边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烫金名片。
他和华福堂打过几次交道,夏语说得溜,咬字清晰,连语调都带着几分老派江湖的讲究,门口那小弟一听就明白——这人不是来闹事的,是来走关系的。
小弟接过名片扫了一眼,瞳孔微缩。
山口组三个字像烙铁一样印在纸上,哪怕远在漂亮国,他也知道这三个字背后的分量。
当即脸色一正,腰都不自觉挺直了几分。
“两位稍等,我这就进去通禀!”
“辛苦了。”草刈朗颔首,神色沉稳。
片刻后,堂内传来应允声。
小弟快步而出,恭敬抬手:“九叔请二位入内。”
穿过青砖回廊,推开雕花木门,一间古色古香的厅堂映入眼帘。
檀香袅袅,茶烟轻绕,九叔端坐主位,手里捏着一只紫砂杯,眼皮都没抬一下。
“九叔,冒昧登门,打扰清修,还望海涵。”草刈朗拱手行礼,动作干脆利落。
“说什么见外话,咱们老交情了。”九叔这才抬眼,慢悠悠抿了口茶,“怎么,这次来漂亮国,是山口组要往西海岸铺生意?”
他笑得温和,话却像刀子,轻轻一挑就想试出深浅。
草刈朗没绕弯子,直接跪地抱拳:“九叔明鉴!我在岛国已与义父决裂,叛出山口组。
如今走投无路,只求您收留庇护,保我一条性命!”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
九叔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眸光微闪。
他早听说最近岛国那边风声不对,草刈一雄震怒,通缉亲儿子——但他没想到,人真敢跑来他地盘上求活路。
更重要的是,草刈朗没撒谎。
这份坦白让他高看一眼。
当年他落难东京,草刈朗暗中递过一把火,这份人情一直压在他心头。
如今对方低头上门,他若拒之门外,洪门规矩都要戳他脊梁骨。
至于山口组?
呵,隔着太平洋,鞭长莫及。
草刈一雄就算气得吐血,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留下吧。”九叔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只要我九叔还在一天,谁想动你,就得先踩着我尸首过去。”
草刈朗心头大石轰然落地,额角几乎渗出热汗。
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多谢九叔!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几天后深夜,程子龙手机震动。
来电显示:黑狼。
“老大,草刈朗有线索了。”电话那头声音压得极低,“有人在旧金山唐人街看见他,跟两个手下晃进了华福堂的地界——八成已经投奔九叔了。”
程子龙眼神骤冷,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岳父至今昏迷不醒,就是这畜生下的毒手!
“把华福堂老大的联系方式,给我!”
“马上发你!”
不到五分钟,号码和背景资料齐刷刷弹进手机。
程子龙看也不看,直接拨通。
“找九叔。”
“你是哪位?”接电话的小弟还算客气。
“港岛和联胜,程子龙。”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接着换了个声音——低沉、老练、带着岁月沉淀的威压。
“原来是沓水龙先生,失敬。”九叔缓缓开口,“不知今日来电,所为何事?”
“开门见山。”程子龙声音如刀,“草刈朗现在藏在你华福堂,对吧?他刺杀我岳父未遂,老人到现在还躺在icu。
我要他,活着交出来。”
九叔眉头缓缓皱起。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是程子龙亲自索命。
山口组他不怕,可和联胜不同。
那是东南亚一手遮天的庞然大物,而程子龙更是近年崛起的狠角色,手段凌厉,黑白通吃。
更关键的是——同属洪门血脉,真撕破脸,他在道义上先输一筹。
屋内檀香依旧缭绕,可空气早已凝如寒冰。
和联胜的触角早就不止盘踞港岛,连欧罗巴的地头都被他们啃下一大块。
唐人街这种地方,更是满街港味,一口粤语走天下。
华福堂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说白了就是个地头蛇,真要撕破脸,程子龙连手指都不用动,自有一群想上位的帮派抢着替他铲人。
“沓水龙老大,我这边……”
九叔话刚出口,就被程子龙轻飘飘一句打断:
“只要你把草刈朗交出来,咱们就是朋友——朋友之间,自然有情谊,也有利益。”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眼下我们正往北美铺货,渠道稳、货源足。
你们华福堂要是有兴趣,咱们干脆搭伙干——我们负责运,你们负责卖,利润六四开,我六你四,怎么样,力叔?”
这条件,已经算得上低头递橄榄枝。
九叔眯起眼,眸底掠过一道精光。
混到他这个位置的老江湖,最懂什么叫权衡利弊。
草刈朗的人情?是有那么一点。
可这点旧账,还不值得他拿整个华福堂去赌。
但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脚虾。
机会摆在眼前,不趁机咬下一口肉,岂不是辜负了这几十年刀口舔血练出的眼力?
“草刈朗跟我认识多年,当年我也承过他情。”九叔慢悠悠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关系嘛,确实不错。”
“哦?”程子龙声音微沉,“听你这意思,是不想交人?也不想跟我们和联胜做朋友?”
“误会了!”九叔立刻笑着摆手,哪怕对方看不见,“我是说——利润这块,能不能再松一成?五五分,大家对半劈,账也好算,心也踏实。”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也知道,漂亮国这地界邪门得很。
贩点四号仔,顶多被条子查几次;可要是税出了问题,国税局那些疯狗拎着枪就能踹门进来收账!黑产不怕,就怕偷税漏税啊。”
这话听着像是诉苦,实则字字藏锋。
谁不知道这些社团背后都有洗钱路子?律师团队比公司还专业?哪会真怕几个穿西装的税务官?
不过是借题发挥,顺水推舟,给自己多捞点筹码罢了。
可程子龙笑了。
“行,五五就五五。”他嗓音一扬,带着几分玩味,“明天我就派人过去接人。”
一句话定乾坤,无需合同,不必公证。
像他们这种层级的人物,承诺比钢印还硬。
反悔?那是自砸招牌,以后谁还敢跟你谈生意?
电话挂断后,程子龙盯着手机冷笑一声:“老狐狸……”
而此时的九叔身边,站着两个沉默如铁塔的男人。
左边那个脸上覆着一块青灰色胎记,名叫罗青;右边那个眼神阴鸷、眉骨突出,是陈仁。
两人身材魁梧,站那儿就像两尊门神,不动则已,一动必见血。
都是从军营出来的狠角色,后来辗转进了大圈帮,一路拼杀到旧金山,最终拜入九叔门下,成了他的义子。
九叔有个癖好——爱收干儿子。
但凡华福堂里有点本事的小弟,能打的、脑子灵的,全被他收进门墙。
名义上是父子,实则是死忠部将。
而罗青和陈仁,便是这群义子里的尖刀,既是拳,也是脑。
靠着这一手笼络人心的手段,九叔年近花旬,依旧牢牢攥着华福堂的话事权。
他缓缓抬眼,看向身旁二人:“刚才那通电话,你们都听见了。”
“这次,是天赐良机。”
“只要操作得当,华福堂不仅能站稳唐人街,还能踩着和联胜的肩膀,往上蹿一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