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在江湖混了三十年,生死边缘走过不知多少回,对危险的嗅觉早已刻进骨子里。
他知道,哪怕自己手里攥着一把手枪,真和这些人动起手来,活不过三秒。
能站在这里冷静对话,靠的是多年混迹黑道攒下的底气。
可他带来的那些小弟,光是靠近这群黑象仆从,腿肚子就开始打颤,有人甚至不敢抬头看人。
上车时更是尴尬——本该坐两人的座椅,一个黑象仆从坐下后,半个车身都在往下沉,旁边根本挤不下第二个人。
车队抵达神户医院,黑象一声令下,五十人如机械军团般迅速接管警戒区域。
山口组在这片地界一手遮天,自家小弟何时需要外人来“代班”?即便知道这是组长女婿亲自调来的队伍,心里照样憋着一股火。
交接过程中,各种阴阳怪气不断:
“我站这儿碍你事了?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
“工作是交给你们了,但我不能来看望会长?讲不讲理?”
“催什么催!没看见我在打电话吗!”
嘴上不干不净,动作拖沓敷衍,明摆着要给新来的下马威。
黑象懒得废话,眼神一扫,身旁仆从立刻出手。
只见两名不配合的小混混还张着嘴嚷嚷,下一秒就被拎住衣领甩到墙角,膝盖重重磕地,疼得脸都扭曲了,却连惨叫都不敢发出。
其他人顿时噤若寒蝉。
不是他们怂,而是亲眼见识过什么叫“人力极限”——七八个山口组精锐围攻一个黑象仆从,徒手拆械、反关节压制、一击制晕,全程不到二十秒。
更关键的是,这些人是组长未来女婿的心腹,谁敢真刀真枪拼命?吃了亏也只能咬牙吞血。
就在仆从雷霆整顿秩序的同时,上山宏次引着黑象步入病房。
草刈一雄中枪未死,子弹避开心脏要害,抢救及时,早已脱离危险。
经过一天多调养,面色虽仍苍白,但精神已恢复大半,正靠在床头翻报纸。
见人进来,他缓缓抬眼。
黑象上前一步,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姿态恭敬却不卑微:“草刈先生好,我是子龙哥派来负责您安全的团队负责人,叫我黑象就行。”
虽说黑象这头召唤兽平日里冷面如铁,除了对程子龙俯首帖耳,旁人连正眼都不带瞧一眼,但草刈一雄毕竟是子龙的岳父,面子得给足。
“您好。”草刈一雄在上山宏次搀扶下,艰难地挺直了些腰背,目光如刀,上下扫了黑象一圈。
到底是山口组龙头,眼神比常人毒上百倍。
只一眼,他就察觉出不对劲——这男人看似静立不动,实则周身气势沉如渊海,仿佛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光是站在那儿,便有种碾压灵魂的压迫感。
“这次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藏不住试探之意。
“连我在内,五十一人。”黑象声音低沉如闷雷,“医院安保已全部接管。
等您手续办妥,明日就护送您前往港岛。”
“辛苦了。”草刈一雄微微颔首。
“分内之事。”黑象神色不动,“我会亲自守在您病房门口,有任何需要,喊一声就行。”
话落转身,背影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沓。
门关上的瞬间,草刈一雄才轻叹一声:“沓水龙手下,果然个个都是狠角色。
光是一个不出名的小弟,站在这儿就像一座山压过来,连呼吸都变沉了。”
上山宏次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止如此……我听说,沓水龙麾下那些以野兽为代号的,才是真正杀神。
什么虎、豹、蟒、鹰,哪一个不是踏着尸山血海走出来的?”
——
与此同时,远在漂亮国南加州,旧金山国际机场。
夜幕低垂,两道身影裹得严严实实,鬼祟地从出口溜出。
帽子压眉,口罩遮脸,墨镜反光,活像怕光的丧家之犬。
正是程子龙全网通缉的两个亡命徒——草刈朗与吉野。
过海关时不得不摘下伪装亮了个相,其余时间恨不得把整张脸缝进衣服里,生怕被人多看一眼。
若不是鹰酱机场本就奇装异服遍地走,就他们这副见不得光的模样,早被特警按在地上盘问三遍了。
可他们敢来这儿,自然不是临时起意。
早在策划刺杀草刈一雄那天起,退路就已经铺好。
对付山口组龙头这种滔天大案,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计划再周密,也得留条活路。
所以,他们早早转移资产,切断一切通讯,连亲爹妈都没告诉半句。
刺杀失败那夜,两人带着小弟突围而出,转头就把同伴甩去了假接应点,自己悄无声息钻进真正的逃生通道,一路辗转偷渡,这才逃出生天,最终落地漂亮国。
否则,哪能活着?整个岛国早被山口组翻了个底朝天,街头巷尾全是追杀令,风声紧得连只苍蝇飞过都要被盯上三秒。
“草刈阁下,”吉野压低嗓音,脚步虚浮,“接下来去哪儿?”
“唐人街。”草刈朗眼神阴沉,步伐却稳,“我认识华福堂的九叔,他在那边有点势力,能暂时藏身。”
选择鹰酱,一是因为和联胜在东南亚、欧洲势力庞大,唯独美洲触角未深;二来,他确实和旧金山唐人街这位九叔有过命交情,当年一起扛过枪、躲过债,算得上生死兄弟。
听到这话,吉野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一寸。
钱,他们不缺。
早就在动手前就把大批资产转走,跑路资金足够逍遥十年。
可问题是——钱买不来命。
他们现在要的不是挥霍,而是一块能挡刀的盾牌,一个能让山口组查不到、找不到的庇护所。
这些日子,他活得像只惊弓之鸟,睡觉都要握着枪,半夜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
生怕睁眼那一刻,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但他早就没得选了。
上了草刈朗这条贼船,想跳?晚了。
只能咬牙跟到底,赌一把死里逃生。
——
另一边,黑象已将草刈一雄安全护送至港岛。
落地即入院,直接住进和联胜自家医疗中心,整层楼清空封锁,由精锐小弟层层布防,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安顿完毕,黑象掏出手机,拨通那个唯一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只说了四个字:
“目标,已到。”
“老大,草刈先生已经安全送到咱们医院了!”
“嗯,知道了。”程子龙声音沉稳,指尖轻敲桌面,“派几个得力的手下贴身守着,我马上过去。”
“是,老大!”电话那头应得干脆。
话音刚落,程子龙便起身走向菜菜子。
她正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焦灼地盯着门口。
见他走来,整个人立刻站了起来。
“龙哥,我能现在就去医院看我爸吗?”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眼底全是急切。
“当然。”程子龙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车已经在楼下等着,防弹林肯,随时可以出发。”
菜菜子心头一松,几乎是小跑着收拾了随身包,转身便跟着他冲出了门。
夜色如墨,街道两侧霓虹闪烁,黑色加长林肯在港岛的街头疾驰而过,像一头沉默的猛兽撕开风幕。
抵达和联胜医院时,已是深夜。
此时,医生们正在为草刈一雄做最后的全身扫描与伤情评估。
虽然神户方面已将全套病历、用药记录、每日心电图、血压体温等数据随人空运过来,但和联胜的医疗团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随手搁在一旁。
对他们而言,那些花里胡哨的检测报告不过是例行公事。
真要论起刀口缝合、子弹取除、内出血处理——整个港岛,没人比他们更懂。
这些年经手的枪伤砍伤数都数不清,血水泡出来的经验,根本不是普通医院能比的。
半个多小时后,检查终于结束。
病房门一开,菜菜子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扑了进去。
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父亲,眼泪瞬间决堤。
她一把抱住草刈一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成句:
“爸爸……你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我马上让人准备……”
“傻孩子,别哭。”草刈一雄勉强撑起一丝笑,抬手轻拍女儿后背,“这点伤算什么?我在山口组这么多年,断骨穿肠都不止一次,哪次不是挺过来了?”
他说着,目光却微微一顿,瞥了程子龙一眼,语气略带惭愧:“让你们见笑了……家门不幸,谁能想到草刈朗那个畜生,竟敢对我动手。
若不是藤原恰巧撞见,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空气微滞。
程子龙站在床边,神色未动,只轻轻点头,没有贸然接话。
毕竟那是义父子之间的恩怨,草刈一雄一日不明确表态,他也不宜妄言。
可草刈一雄显然已彻底寒心,咬牙切齿道:“这个叛徒!我若抓到他,定要亲手剥了他的皮,碎他的骨!”
菜菜子闻言,缓缓转头看向程子龙,眼中满是希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