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宝山办事一向利落,不到一个小时,行李清点完毕,车队整装待发。
临上车前,蒋天养驻足回望那座住了多年的庄园。
这里曾见证他崛起的每一步,如今又目送他黯然离去。
但他心里清楚:今日之退,不是终点。
总有一天,他会堂堂正正地回来。
“走!”蒋天养用力关上车门,低声下令。
车宝山这边集结了二十多辆越野车,全是清一色的普拉多、陆地巡洋舰和切诺基这类性能强悍的硬派suv。
虽然这些车在城市里跑不过轿车,但老窝和缅店那边山路纵横,这种车才真正派得上用场……
车队从庄园后门悄然出发,守在门口及外围的眼线压根没察觉蒋天养已经撤离。
同车的蒋天生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庄园轮廓,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对蒋天养低声说道:“天养,这次真是连累你了。
早知道会闹成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来投靠你。”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真正出卖他的是八面佛——否则程子龙也不会亲自调兵遣将杀到暹罗,要将他彻底铲除。
他只当是程子龙一贯作风狠绝,向来讲究斩草除根,所以才会一路追杀至此。
毕竟对方以往行事就是如此:不动则已,一动必至死方休。
“说这些做什么!”蒋天养语气平静,“我们是亲兄弟,血脉相连。
沓水龙既然容不下你,又怎会放过我?不管你来不来,结果其实都一样。”
“再说了,洪兴是我们蒋家打下来的江山,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到外人手里。
咱们既然是兄弟,有难就该一起扛。
当年老爸让我们一个留港、一个走外,不就是怕哪天出事,还能有个照应?”
“现在不过是暂避风头离开暹罗,可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到时候不管是沓水龙,还是那个藏在暗处的八面佛,一个都别想全身而退!”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蒋天养心里要说完全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归根结底,这场祸事起于蒋天生管教手下不力,才引发后续一连串变故。
但这份埋怨并不深。
他们本就是道上混的人,凡事若都讲道理、论对错,干脆去念法律当律师好了,还做什么江湖?
在他看来,是非从来不是首要,重要的是血缘亲疏与利害关系。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逃出武里南,其他的事,等活下来再说。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车队驶离庄园时,街边一个不起眼的小贩正低头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随后点击发送。
收到消息的黑狼此刻正坐在一架武装直升机内,迅速锁定车队行进方向,直扑而去。
除了他乘坐的这一架,另有三架武装直升机同时升空,展开围剿。
地面也已调动大批车辆紧随其后,形成空中与地面双重夹击之势。
尽管黑狼一行出动时,蒋天养的车队已离开二十多分钟,但直升机直线飞行的优势加上更高的机动速度,很快便弥补了时间差。
就在车队刚刚驶出武里南城区、进入郊区地带时,天空中传来的轰鸣声骤然逼近。
“老大,后面发现直升机,很可能是那三家派来的追兵!”
位于车队中央位置的蒋天养听到尾车传来通报,立刻摇下车窗回头张望。
虽因距离尚远无法看清机影,但那阵阵螺旋桨撕裂空气的巨响已清晰可闻,如同死神的脚步声步步紧逼。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所有人注意,立即全速前进,往山区方向突围!”蒋天养抓起无线电果断下令。
他们的车队装备根本无力对抗空中目标,唯一的生路就是加快速度冲入复杂地形,借助山林遮蔽摆脱追踪,甚至伺机反击。
他带出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是心腹骨干,忠诚可靠,自然明白局势紧迫,纷纷踩下油门,朝前方蜿蜒山路疾驰而去。
而高空中的黑狼见状冷笑一声,毫不犹豫下达命令:“瞄准车队头车和尾车,发射火箭弹,给我封锁他们的路线,瘫痪行动能力!”
“咻——”
“咻咻——”
“咻咻咻———”
话音未落,几架直升机几乎同步射出机载火箭弹。
这些可不是市面上常见的rpg土炮,而是配备简易制导系统的军用级火箭,一旦雷达锁定目标,命中率极高。
就算不能全部击中,也能轻易打断车队阵型,使其丧失机动能力。
“轰!”
“轰!轰!”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接连在道路两端炸响,火光冲天,瞬间将蒋天生车队前后开路与断后的车辆尽数吞没。
浓烟翻滚中,整支车队被死死卡在残骸之间,进不能进,退无可退。
与此同时,早先与武装直升机协同出击的地面部队也已逼近现场。
在空中那架“黑狼”操控的铁鸟牢牢锁住车队动向后,地面人马迅速展开包抄,从两侧如潮水般压上,层层围拢,彻底封锁了所有突围可能。
被困其中的蒋天养一伙立即反应,凭借仅剩的几辆越野车仓促构筑起临时防线,就地展开反击。
这些车辆本就经过特殊改装,车身加装防弹钢板,寻常手枪子弹打上去不过留下几点灼痕,难以造成实质伤害。
这种程度的防护,在一般火并或伏击中足以支撑一阵子,可偏偏今日他们撞上的,是黑狼麾下这群常年漂泊海上、与海盗血战厮杀出来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所用装备根本不是普通社团能比的。
什么左轮、短管根本不入流,人人标配半自动起步,肩扛式火箭筒更是随队常备。
再加上头顶盘旋的武装直升机不断倾泻火力,这场对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碾压式的猎杀。
“轰!”
“哒哒哒——哒哒哒!”
弹雨横飞,爆炸声此起彼伏,原本还算完整的防御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瓦解。
开战不到五分钟,蒋天养身边只剩蒋天生、车宝山和寥寥三四名贴身保镖,其余随行人员皆已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之所以还能活命,一是因位置处于包围核心,二是仰仗蒋天养所乘那辆特制防弹越野车——全车采用军规级装甲,连大口径机枪扫射都能扛得住。
但此刻,这最后的屏障也已千疮百孔,油箱渗漏,引擎熄火,逃生无望。
蜷缩在车厢里的蒋天生,望着弟弟满脸烟尘、儿子车宝山灰头土脸的模样,牙根紧咬,终于伸手探进衣袋,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白布,猛地推开半碎的车窗,朝着外面拼命挥舞。
“哥,你干什么?!”蒋天养见状惊呼。
“再打下去,谁都走不了。我试试能不能谈!”蒋天生声音沙哑。
这块白布是他临行前悄悄藏好的,只为应对最坏局面。
“窝囊废!举什么白旗?大不了一命,江湖人哪有跪着活的道理!”车宝山猛然扭头,语气满是不屑。
他素来瞧不上这个父亲,此刻见其竟主动示弱求饶,更是怒火中烧。
在他看来,既然踏入这条路,生死便由天定,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啪!”
话音未落,脸上已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蒋天养平日虽涉足灰色产业,但行事沉稳,待人宽厚,尤其对车宝山一向疼惜有加,从未动过手。
这一巴掌,却是破天荒头一回。
“他是你爹。”他冷冷开口,只此一句,再无多言。
远处,负责指挥围剿的程子龙见到白旗晃动,当即挥手下令停火,并命手下高声传话:
“给你们一分钟!武器扔掉,双手举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