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离去后,蒋天生仍伫立窗前,久久未动。
阳光洒在他脸上,映出一片温润笑意,可眼底深处,却悄然浮起一抹冷峻寒光……
直到近午时分,他才缓步走出书房,神情已恢复如常,眉宇间不见丝毫阴霾,仿佛方才的凝重从未存在。
“赛门,你还好吗?”方婷迎上来,语气满是关切。
“我能有什么事?”他轻笑一声,抬手揽住她的肩,“不过是丢了把椅子罢了。
这段时间忙得顾不上你,现在清闲了,正好陪你好好过几天。”他顿了顿,柔声道:“我记得你说过想吃海逸轩的鹅肝,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就我们两个人,不带保镖,散散心。”
海逸轩位于德丰街九龙海逸君绰酒店内,是一家颇具声望的西餐厅。
背倚黄埔海滨长廊,落地窗外便是开阔海景,氛围雅致,向来是港岛中产名流钟爱之地。
早在洪兴与和联胜开战前,蒋天生便答应带她前往,却因局势骤变而搁置。
如今旧事重提,方婷心中自然欢喜,可想到眼下风声鹤唳,不免迟疑:
“赛门,要不出去还是算了……外面不太平。”
她虽未涉足江湖,却并非懵懂女子。
洪兴近来节节败退的消息她也略有耳闻,此刻贸然出门,实在令人担忧。
“傻丫头,不用担心。”蒋天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从容,“现在双方已经停战。
再说,我已经不是龙头了,和联胜就算再不讲规矩,也不会对我一个‘普通人’下手。”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眸光微闪,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可依偎在他怀中的方婷并未留意,依旧低声劝道:“可我还是觉得不安……要不改天再去?”
“我要是连门都不敢出,岂不是让人以为我蒋天生怕了沓水龙?”他声音略沉,语气不容反驳,“就这么定了,你去换衣服,挑件亮眼的裙子。”
方婷一向敏感于他的情绪变化,听出他已有几分不悦,不敢再多言,默默回房换了一袭火红长裙,挽着他走出家门。
停在蒋家别墅外的北角骨干飞机,看见蒋天生驾驶着红色敞篷跑车,载着方婷驶出大门后,立刻发动引擎尾随其后,并迅速将情况汇报给程子龙。
“子龙哥,蒋天生带人出门了,现在往东边开,我正跟在后面。
要不要动手?”飞机压低声音问道。
“先别轻举妄动。”电话那头的程子龙语气沉稳,“他才刚卸任龙头没几天,这时候动手太扎眼,容易激起洪兴内部反弹。你先派人盯紧他的行踪,等风头过去再说。”
程子龙并非心慈手软之人,但眼下局势敏感——蒋天生虽已下台,余威仍在,若贸然出手,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与其仓促行事,不如静观其变,等各方注意力转移后再做打算。
“明白,子龙哥!”飞机应声收线。
得到指令后,他只远远吊在跑车后方,保持安全距离,不再靠近。
蒋天生从后视镜中瞥见那辆熟悉的黑车,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车子最终停在海逸轩西餐厅门前。
蒋天生牵着方婷的手走上二楼,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微风拂面,气氛宁静而浪漫。
与此同时,飞机并未放松警惕。
他自己留在车内紧盯楼上动静,另派两名未曾露过脸的小弟混进餐厅,悄悄潜入二楼角落观察。
“服务生,这道、这道,还有那个甜点都来一份。”蒋天生翻着菜单,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
“好了赛门,就我们两个人,点这么多怎么吃得完?”方婷笑着拦了一下。
“难得陪你吃顿饭,当然要尽兴。”他温柔一笑,“今天不想谈别的事,你也别总惦记着卡路里了,放纵一次没关系。”
事实上,方婷的身材本就无可挑剔——曲线玲珑有致,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手可揽,说是上天雕琢也不为过。
但身为公众人物,她对自己的体态要求近乎严苛,平日饮食清淡到近乎寡味,青菜水煮便是常餐。
换作平常,她绝不会允许蒋天生这样铺张点菜。
可今天她察觉到他眉宇间藏着一丝倦意与压抑,便索性顺着他,由着他任性一回。
大不了待会儿回去饿个两天,权当清肠排毒。
没过多久,第一道前菜端了上来。
“奶油焗蜗牛,请慢用。”侍者礼貌地放下盘子。
“谢谢。”方婷轻轻点头。
西餐讲究节奏,一道接一道,层层递进。
不像中餐那样热热闹闹一桌齐上,这里需耐心等待每一道料理依次呈现。
他们今天的主菜是罗西尼牛排——一道以歌剧大师命名的经典之作,在高端西餐厅中颇有名气。
这道菜制作考究:底层是用黄油煎至五分熟的顶级菲力牛排,必须借助模具定型,确保每一寸受热均匀;之上再覆一层金黄酥香的煎鹅肝,最后撒上珍贵的黑松露碎屑,香气浓郁扑鼻。
刚出炉的牛排切开时汁水四溢,入口即化,肥而不腻,层次丰富。
而方婷最期待的,正是那一口滑嫩醇厚的鹅肝。
“赛门,快尝尝这个鹅肝!真的超好吃!”她眼睛发亮,像个吃到糖果的小女孩。
“你喜欢就好。”蒋天生宠溺地看着她,竟把自己盘中的整块牛排推到了她面前。
“你不吃吗?”
“刚才胃有点不舒服,想去趟洗手间。
你再叫一份,等我回来正好接着吃。”
“好呀。”她甜甜一笑,目送他起身离开。
楼下车内,飞机见蒋天生站起走动,立即拿起对讲机低声询问:“注意,目标离开座位,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卫生间那边去了。”藏在二楼的小弟迅速回应。
“你们两个分一个人跟进去盯着,别让他脱离视线。”
“收到!”
通话结束,飞机靠在座椅上静静等候。
然而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蒋天生始终没有返回座位,连那个跟进厕所的小弟也失联了。
他心头猛地一紧。
再次按下对讲键,只有留守大厅的小弟回应,另一人毫无音讯。
“小虎!情况不对,马上去厕所查看,保持通讯畅通!”他声音陡然提高,眼神骤冷。
没过多久,对讲机里就传来小弟的声音:“老大,洗手间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马上返回大厅盯住方婷,我立刻上去!”
飞机察觉情况有异,立即带着身旁几个弟兄快步冲进西餐厅。
“先生,我们这里是预约制,请问几位有订位吗?”餐厅经理上前阻拦。
要是换作寻常店家,看到飞机这伙人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早吓得躲开了。
可这家西餐厅背后有社团势力撑腰,平日里根本不怵一般混混,经理这才敢硬着头皮站出来。
“让开!和联胜办事,别碍事!”飞机冷喝一声,看都不看那经理一眼,抬手就将他推开。
一众身穿黑西装的手下鱼贯而入,杀气逼人!
经理一听是和联胜的人,顿时脸色发白,连忙贴墙站定,再不敢多说一句。
一行人直奔二楼,飞机一把抓住先前留守大厅的小弟问:“洗手间在哪?”
“在那边!”小弟赶紧指路。
“你们几个,把那个女人给我控制住!”飞机朝方婷的方向一指,“其他人跟我来!”
高档餐厅为了不影响客人用餐,洗手间通常设在偏僻角落。
当飞机带人赶到时,只见一名服务员正试图撬开男厕的门,门外已站着几名等候使用的顾客。
看到这一幕,飞机心头一沉——出事了!
他二话不说,几步上前,狠狠一脚踹向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