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听，脸色微变，互看了一眼，却都没伸手去拿支票。
一百万对普通人是巨款，但在他们这种级别的人物眼里，不过是几个月流水罢了。
为了这点钱就站到蒋家对立面？太冒险。
而且这些年社团内稳当得很，除了这次开战闹得鸡飞狗跳，其他时候他们过得都不错，实在没必要为了一场权力更迭押上身家。
“阿坤，”肥佬黎缓缓起身，语气平静却不容商量，“你要是就为了这事叫我过来，那我只能说句不好意思了。
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肥佬黎便要站起身来，基哥虽未言语，却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我已和沓水龙谈妥了！”
靓坤只一句话，便让两人停住了脚步。
待他们目光齐刷刷投来，他才继续开口：“只要我能坐上洪兴龙头之位，沓水龙那边立刻与我们停火，全面收手。”
“你这话当真？”基哥皱眉，语气里透着不信。
“自然是真的。”靓坤轻笑一声，“沓水龙之所以跟洪兴起冲突，根本原因是对蒋天生不满。
太子惹出那么大的祸事，闹得血流成河，蒋天生非但没给个交代，反而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人家要人。
换作是你我站在沓水龙的位置，能咽得下这口气？不掀桌子就算仁至义尽了。”
这番话半虚半实，却正好戳中了两人心坎。
细细一想，确实如此——江湖规矩本就讲究因果分明。
若别的堂口动了你的手下，哪怕没出人命，你也得讨个说法。
老大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底下兄弟怎么服你？对方老大不但不道歉，反倒上门要人，那还讲什么情面？唯有硬碰硬，才能立住威风。
被这话一点拨，原本已经站起来的二人，又默默坐回了椅子上。
“照你这么说，只要我们帮你把蒋先生拉下马，这场仗就能收场？”肥佬黎试探着问。
“关键得是我接得上那个位置。”靓坤神色沉稳，“这协议是我亲自谈的，换成别人，沓水龙未必认账。”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盘算。
最近这些日子，他们早被和联胜打得焦头烂额。
每拖一天，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小弟的医药费、赔偿金、场子砸了要重装、生意停摆……哪样不要钱？更要命的是，两边开战之后，收入几乎断绝，全靠老本撑着。
再这么耗下去，十天半个月后，怕是连裤衩都得当干净。
就算到时候蒋天生的人马来援，可手里没钱没人，拿什么东山再起？
“如果你真能说到做到，”肥佬黎终于松口，“我愿意挺你。”
“我也一样。”基哥接过话，顺手将桌上的那张百万支票揣进了怀里。
三人达成共识，这顿饭也就吃得顺畅多了。
虽然心里仍有些许不安，但比起前几日的愁云惨淡，已是天壤之别。
第二天一早，靓坤起床后便直奔西环，去找兴叔。
此时的兴叔正坐在街角一家凉茶铺子里，慢悠悠地喝着苦甘草茶。
这几日因战事不断，他急火攻心，嘴角一圈燎泡，脸色也不太好看。
“兴叔，喝茶呢？”
靓坤笑着上前打招呼，兴叔只是掀了掀眼皮，淡淡应了句：“来了。”
比起基哥和肥佬黎，他的处境更糟。
洪兴十二个堂口中，就数他这一支最弱，人少、产业薄，本来就没多少家底。
这一轮猛攻下来，几乎被扫了个精光。
如今他也有些心灰意冷，反正手上没剩什么了，和联胜爱打就打吧，他懒得再管。
“兴叔，您先看看这个。”靓坤从包里取出两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兴叔眯着眼翻了几页，原本浑浊的目光忽然一凝，抬头盯着靓坤：“这是什么意思？”
“一点心意，孝敬您老人家。”靓坤微笑道。
那是两份位于西环的修车行转让合同，只要兴叔签个字，这两间铺面立马归他所有。
“天下没有白捡的好处，你送我这些东西，图什么？”兴叔直视着他，语气冷静。
他年纪虽大，也恋权不愿退，但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他知道，越是看起来便宜的事，背后越可能藏着刀。
“我只希望，您能支持我，成为洪兴下一任龙头。”靓坤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呵。”兴叔冷笑一声，摇头道，“洪兴是蒋震打下来的江山，历来姓蒋。
你以为自己是谁，也能染指那把交椅？”
“就凭我已和沓水龙达成约定。”靓坤毫不退让，迎着他目光说道，“只要我能取代蒋天生，坐上龙头之位，和联胜即刻停战，不再进犯。”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
刚才还一脸轻蔑的兴叔，一听这话顿时怔住了，“你这话说得可是真的？”
“我犯得着拿这种事开玩笑吗？”靓坤语气一沉，目光直视。
兴叔沉默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终于点头：“你要真有这个本事，我这条线，算你拉上了。”
他心里其实也没底，不确定靓坤到底能不能成事。
但这种事情，对方没必要撒谎——毕竟一旦上位，真假立判。
况且靓坤又不是只找他一个谈，要是到处吹牛结果办不成，日后在道上还怎么混？谁还敢跟他合作？
搞定兴叔后，靓坤马不停蹄赶往九龙，去找细眼。
细眼的地盘在九龙，这次和联胜压根没碰他。
倒不是他多硬气，而是那片地方实在太破太穷，砸场子都像是免费帮他翻新门面，实在不值得动手。
见面没有寒暄，靓坤直接开门见山：“蒋天生的位置，我要拿下。龙头之位，由我来坐。只要你站我这边，以后四号仔的生意，分你一口。”
这话一出，细眼眼睛立刻亮了。
他对靓坤手里的四号仔渠道早就眼红很久。
虽然洪兴明面上不准底下人碰这行当，但蒋天生管得松，只要不摆到台面上打脸，基本睁只眼闭只眼。
他既不像程子龙那样能带兄弟另辟财路，也没有铁腕手段整顿门规，大家心照不宣地各自发财。
而靓坤做这一块，在圈子里早不是秘密。
细眼一直想搭上线，可过去几次都被婉拒。
原因也简单——同样一包货，在旺角能卖两三百，在九龙顶天一百出头，利润差太多。
靓坤怎么可能放着好市场不做，把生意往这种贫民窟里引？
要不是为了争龙头，他根本不会踏进这儿一步。
如今听闻只要表态支持，就能分一杯羹，细眼哪还会犹豫？
“坤哥你说啥就是啥！”他拍着胸脯，“只要你带我赚钱，我这条命都交给你！”
在他眼里，谁当家作主根本不重要。
以他的资历，这辈子都轮不到坐头把交椅。
能借靓坤的势多捞点钱，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至于蒋天生？关他什么事。
拿下细眼后，靓坤脚步未停。
洪兴原有十二堂口，如今只剩十一。
若要挑战龙头之位，除了各堂话事人外，社团的双花红棍与白纸扇也有投票权。
除去蒋天生和他自己不参与表决，总共十一票。
他必须确保至少六票在手，才能稳操胜券。
目前基哥、肥佬黎、兴叔、细眼四人已点头，再争取两人，大局便可定下。
接下来，他先去观塘，与当地话事人大宇密谈一个多小时；随后转往柴湾，请柴湾区的“马王”简哥吃了顿饭。
两次会面他都没带小弟，全程只有双方在场，外人无从得知具体内容。
但从靓坤离开时沉稳的步伐来看，谈判应是顺利。
而大宇与简哥的表情也比往日轻松许多，尤其是后者，刚跟靓坤分开，便立马打电话给手下，叫人召集姑娘，准备搞一波“买一送一”的促销活动，显然心情大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