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撂下，蒋天养也没心思继续看身边美女献媚了。
略一思忖，便让贴身保镖去叫车宝山过来。
车宝山是他亲侄子，也是他大哥蒋天生的独子。
只是父子俩早年闹翻，关系僵到极点——那孩子连姓都改了，不愿随父姓“蒋”，从小就跟在蒋天养身边长大。
但他虽恨蒋天生，却从不影响对蒋天养的敬重。
在他心里，这位叔叔才是真正的靠山与长辈。
更何况，他自小就在拳馆血水里泡大，拳风狠辣，出手无情，是蒋天养麾下最锋利的一把刀。
不多时，车宝山推门而入。
“叔，这是这轮拳赛的对阵名单，您过目一下，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他语气恭敬。
“先不急这个。”蒋天养抬眼看他，“洪兴出事了，你爸刚来电求援。
我要你立刻抽调五百拳手，送往港岛支援他们。”
提到父亲，车宝山眉梢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冷意。
但他没多问，只轻轻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那一瞬的情绪波动，却被蒋天养看得真切。
他心中无声一叹。
这对父子之间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结下的死扣。
立场不同，选择各异，谁也难说清对错。
作为叔叔，他不便深插手人家父子家事，只能顺势而为，偶尔搭个桥、递根线。
就像现在这一调动，表面是调兵遣将，实则也是给两人之间牵一条看不见的线。
——哪怕只是试探性的一步也好。
同一时刻，在港岛荃湾一处荒僻的桥底，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静静停着。
车内坐着靓坤和傻强，两人沉默不语，仿佛在等某个关键人物的到来。
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后不久，一辆银色奔驰缓缓从对面驶来。
“老大，到了。”傻强低声提醒。
后排的靓坤原本闭目养神，闻言立即坐直身子，摇下车窗，目光如鹰般盯住对方车辆。
奔驰稳稳停在一旁，两车后窗恰好平行。
随着玻璃缓缓降下，占米仔那张冷峻的脸出现在夜色中。
“靓坤，别绕弯子，约我来这儿，什么事？”他声音低哑，带着戒备。
“有点小事，想请占米哥帮个忙。”靓坤笑着回应，语气谦和却不失分寸。
他之所以冒险私下联络占米仔，是因为这几日与东星的火并让他看清了一件事——蒋天生看似威风八面，实则根基已松。
一直以来，他对龙头任人唯亲的做法早有不满，奈何身份悬殊，只能隐忍。
可如今局势动荡，正是翻盘良机。
他打算借势而起，取而代之，坐上那个至高位置。
而占米仔肯赴约，自然也不是毫无准备。
他早就知道靓坤这些年表面是区域能事人，背地里却长期操控四号仔生意，势力远比明面上深得多。
在这种节骨眼上偷偷约见，必有所图。
“什么忙？”占米仔眯起眼。
“我想跟子龙哥谈笔合作，麻烦占米哥替我引荐一下。”
“合作？”占米仔眼神一凝，“能说具体点吗？”
“当然是对你们和联胜有利的事。”靓坤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递出窗外，“号码在里面，麻烦交给子龙哥，就说——我在等他来电。”
占米仔盯着他片刻，接过手机，嘴角微微动了动：“行，我知道了。”
沟通结束，两人关上车窗，各自驱车离去。
占米仔拿到手机后，并没有立刻交给程子龙。
这种东西哪能随便乱交？谁清楚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猫腻。
他先从桥洞离开，直奔黑鼠那儿，把手机拆了个底朝天，里里外外查了一遍，确认没装追踪、没留后门，这才放心带上它，前往浅水湾的程子龙别墅。
到的时候，程子龙正坐在餐厅吃饭。
看见占米仔进来，抬了抬筷子：“还没吃的话，过来坐，一起吃点。”
“好嘞，子龙哥！”
占米仔也不客气，来这儿也不是头一回了，早就熟门熟路，像回自己家似的，坐下就夹菜，一点不见外。
饭后两人移步花园，泡了壶茶慢啜着。
夜风微凉，程子龙这才开口：“这么晚过来，有事？”
“老大，刚洪兴的靓坤偷偷约我见了一面……”
占米仔将刚才见面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把手机递上，“这是他给的联络工具，我已经让黑鼠验过，没问题。”
程子龙接过手机，按下电源键。
一声清脆的开机音响起，屏幕亮起，界面跳出。
他翻到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号码，没有备注名字。
拨出去后响了几声，电话接通了——但那头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见呼吸声。
“我是程子龙。”他语气平静，“你说想跟我谈合作？”
电话另一端的靓坤听到声音，这才出声：“子龙哥，抱歉用这种方式联系您。
我知道您跟蒋天生不对付。
这次找您，是想联手动手，把蒋天生拉下龙头宝座！只要您肯支持我，事成之后，我愿与您停战修好。”
程子龙神色不动，淡淡问：“支持你？怎么个支持法？”
“我会去游说各区话事人。
只要我能上位，就能叫停这场仗。
其实洪兴上下早就不想打了，都是被蒋天生逼得没办法。
现在和联胜步步紧逼，再打下去，谁都扛不住。
只要您这边点头，肯定有人愿意倒戈。
等我掌权，第一件事就是和您谈和，绝不食言。”
程子龙依旧面无波澜：“可这事儿对我有什么好处？”
“子龙哥，我猜您之前一定跟蒋天生谈过条件，但他没答应，才闹到全面开战。
他不肯松口的事，我可以答应。
毕竟继续打下去，对您也是消耗，不是吗？”
靓坤并不知道程子龙和蒋天生之间到底谈了什么，甚至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真正坐下来谈过。
但他敢赌——像洪兴和和联胜这种规模的帮派，除非彻底撕破脸，否则不会轻易开战。
即便眼下和联胜占优，损失也绝不会小。
就说这几天的冲突，第一天和联胜只出动五六千人马，但从第二天开始，每天动员都破万。
和联胜向来出手大方，每个小弟一天光是露脸就有千元补贴。
一万人哪怕只是站岗一圈，单日支出就是千万级别。
更别说伤残、住院、丧葬这些后续开销，全是实打实的银子。
连着几天打下来，和联胜至少烧掉了五六千万。
当然，洪兴更惨。
虽然他们给小弟的报酬没那么高，但伤亡人数远超对方，加上各地场子被砸得七零八落，直接经济损失早已破亿。
江湖上混的都明白，这种级别的火拼，打得不是拳头，是钱袋子。
正常社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打，不是怕输，而是耗不起。
一旦拖成持久战，谁都撑不了太久。
而且再打下去，形势反而可能逆转——洪兴现在该丢的地盘基本都丢了，各区域的话事人已经收兵自保，不再主动出击。
不但伤亡会大幅减少，连每日的小弟补贴都能省下一大比。
而和联胜若还想维持高压攻势，就得持续砸钱，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所以，靓坤才敢伸手摸这张牌——他知道，时机快到了。
要是和联胜真的一路打到底，别的先不说，光是每天手下兄弟的出勤开销，少说也得砸进去几千万。
就算和联胜底子再厚，这么烧钱撑下去也扛不住。
正因如此，靓坤才会挑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主动联络程子龙，想与对方搭上线做笔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