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姜妍猛地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那扇即将被打开的门。
门被缓缓推开,裴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换了一身居家的深色毛衣,更显得肤色冷白。
眉头微微下压,眸子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稍作停留,最后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绝食?”他轻笑一声,带着点嘲弄,“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心疼,还是想逼我放你走?”
姜妍别开脸,不想与他对视。
“我只是不想配合你们演这出恶心的戏。”
“恶心?”裴予咀嚼着这两个字,缓步走进房间,无形的压迫感随之逼近。
“姐姐,别用这种态度对待爱你的家人好吗?”
他用温润的声音缓缓开口,“历迟宴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说,你觉得吃人不吐骨头的历家人,比我们更值得信任?”
“闭嘴,别在我面前提起他!”
姜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的尖锐。
裴予被她激烈的反应取悦了,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些许。
“看来,姐姐对他也是积怨已深。”
他慢条斯理地又逼近一步,几乎与她呼吸相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一次?回到我们身边,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
姜妍仰头直视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就是被你这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关在这个虚假的牢笼里,看着这些令人作呕的偷拍照片,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心理扭曲?变态?”裴予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倏地沉了下去。
那点伪装的温和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意。
“姜妍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为了这个家!”
“保护?”姜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指着走廊上那些偷拍的照片。
“从少年时期就开始监视我,这叫保护?用我亲生母亲的消息做诱饵把我骗来囚禁,这叫保护?
裴予,你根本不懂什么是保护,你只是病态地想要控制一切,满足你那可悲的占有欲!”
“我不懂?”裴予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痛白了脸。
“你以为历迟宴就懂吗?他靠近你,不过是为了他历家的利益,为了姜家当年留下的东西!
只有我!只有我才不在乎那些!我在乎的只有你,只有我们一家人团聚!”
他的情绪罕见地失控,呼吸急促,眼底翻涌着偏执的狂潮。
“你在乎我?”姜妍忍着剧痛,毫不退缩地瞪着他,“你在乎的方式就是让我恐惧,让我窒息?放开我!”
她用力挣扎,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恐惧?窒息?”裴予盯着她,忽然诡异地冷静下来。
他俯身。
在她耳边用一种近乎温柔,却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低语,“姐姐,你会习惯的。习惯我的存在,习惯我的方式。就像你小时候,最终不也习惯了这个家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姜妍记忆深处某个黑暗的匣子,让她浑身一僵。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姚筠略显焦急的呼唤:“小宇,妍妍,你们在楼上做什么呢?饭菜要凉了。”
裴予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人只是幻觉。
他松开钳制姜妍的手,甚至替她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令人胆寒。
“妈妈在叫我们了。”他看着她手腕上清晰的指痕,语气平静无波,“收拾一下,下楼。
别让我们的妈妈担心,否则”
他没有说完否则之后是什么,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威胁,比任何明确的警告都更具分量。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没有关门,脚步声沉稳地消失在楼梯口。
姜妍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手腕上的疼痛一阵阵传来,耳边回响着裴予那句“就像你小时候”。
寒意如同藤蔓,从心底滋生,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
姚筠来到房门,往日刻薄的嘴脸此时换做卑微,“妍妍,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妈妈在这里跟你道歉,可以吗?”
姜妍抬眸,静静地,看着姚筠因病痛而变得苍白虚弱的脸庞。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但小宇,他是无辜的,他”
“我剩下的时间不长了,妍妍,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是…你能不能看在姜家抚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和小宇,重归于好。”
姚筠失声啜泣:“如果我死了,你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以前都怪我,没有意识到你在小宇心目中的重要性,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早知道,我当初就…”
“够了,别在这假惺惺了。”姜妍撑着身子,慢慢站起身。
姚筠抿下唇没再说话。
姜妍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饭凉了,下楼吧。”
她不能倒在这里。
为了找到亲生母亲,为了摆脱这双重困境,她必须活下去,并且保持清醒。
姚筠看着姜妍的背影,眼底带着几分不甘,还有无奈。
刚刚说的话,更多的是出于对目前状况的考虑。
亲生儿子对这个养女的执着超乎她的想象,而她也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看着儿子幸福。
如果这是她的小宇想要的,她也会用尽全力,为儿子争取。
这是她作为母亲,唯一能做的了。
饭桌上摆满美味佳肴,姜妍的目光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姚筠关切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夹起一道菜放到姜妍的碗里,语气关切,“小予,这段日子你受苦了,多吃点。”
裴予抬眸,视线从姜妍的脸上扫过,转而拿起公筷,夹起一道菜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悠悠启唇:“姜妍姐,你憔悴了许多,得多吃点。”